第一百一十六章 許醫(yī)生
而過完年,本來病情好轉一陣子的江舒柳又開始纏綿病榻哼哼唧唧的了,風陸城最大的仁清醫(yī)院的醫(yī)師三天兩頭要過來給她診病。
這其實不能怪她,她原來修養(yǎng)的挺好的,這二十多年來都沒有現(xiàn)在的氣色好,一定要怪的話……就怪那個醫(yī)生吧,那個模樣清俊總是一本正經(jīng)的醫(yī)生。
江舒柳本來是因為氣不順又暫時不想見那些讓她提高救助金的朋友才故意稱病的,當看到這個醫(yī)生時心里卻一動,就時不常的就讓他過來給自己瞧瞧。有時候她的女性朋友在,也喜歡逗弄一下這個醫(yī)生。每次他都憋紅了臉,卻也不抬頭看她們,診完了病刷刷寫好藥單就逃也般的離開,送藥都不自己送來了,而之前的董安喬都是親自來送藥的。
這叫江舒柳看來實在有趣,換做以前,她是不喜歡醫(yī)生穿著大褂來出診的,可是這個人不一樣,大褂穿起來一點都不土,反倒像傅蘭傾一樣,自有自己的一種氣度。戴著絲邊眼鏡,診病的時候一絲不茍。經(jīng)過油滑的董安喬之后,江舒柳突然特別喜歡這種認真的男人。
在她的心里,已經(jīng)開始由這個許醫(yī)生身上生出許多與自己相關的浪漫情節(jié)了,越多見他一次。她自己就更肯定,就是他了吧。
在她想,她原本是要跟著傅蘭傾走的,可是傅蘭傾自己離開了,也許他是怕她吃不了那些苦吧。她不怪傅蘭傾,而且一直深深的思戀著他,那是她的第一個愛人——她是這樣認為的。董安喬不算,他連人都不是。傅蘭傾走后她常在窗邊暗自流淚,想著他說不定也在南珠思念著自己呢,她覺得自己正是那種在相思中煎熬的人,她有心去找他卻沒力氣和計劃。直到后來她覺得她不能離開風陸城了,因為她的用處不是去跟著他從軍,她擅長的是交際,是改變江家的名聲、氛圍,是拯救鸞越的文人!所以她要留在風陸城,他在南珠從軍,自己在這里拯救文化,這是多么浪漫又大無畏的事,可是他們就注定不會再相見了。
唉……
她也想過段瑞寧,這樣一個頗具亂世王者風范的男人也很好,可是聽說他早已成親,孩子都有了,要她做小妾是肯定不行的,跟一個已經(jīng)為人父的人戀愛也太不浪漫。
到如今,這個徐醫(yī)生進入了她的眼,他是知識分子,他人又那么可愛,尤其是他躲避女人的樣子,他從不多看一眼別的女人,她真是太喜歡他這點了!她那些長得比她艷比她美的女性朋友,對這個許醫(yī)生一點辦法都沒有。
為此她又開始每天晚上在床上翻來覆去,想著她和許醫(yī)生的以后,仿佛在心里已經(jīng)跟他過了一輩子。
說起這個許醫(yī)生,其實挺巧的,他就是祝英嫂的兒子,全名叫許棟。
當初來風陸城的時候許棟只有23歲,拿著之前老師給他寫的一封介紹信到仁清醫(yī)院實習,他的文憑在這所醫(yī)院里并不出彩,因此他更加刻苦,每天接待過病人后,晚上還要就著醫(yī)院走廊里的燈看書,幾乎所有休息時間都在圖書館或者實驗室度過,他去參加一切能提高自身評估的考試,他的醫(yī)術也比他之前的上司董安喬要高明得多。
但是因為不善交際也沒有關系靠山,所以在醫(yī)院他做的事最多,但出風頭的都是董安喬,他也不像董安喬一樣會把富有的病人當親爹一樣侍奉,而是一視同仁,也不會專往大戶人家里鉆。所以即使連院長都賞識他的能力,他也一直沒有得到升遷。畢竟有關系的人太多了,院長都排不過來。
去仁清醫(yī)院看病的富人都知道董安喬,而中層或底層病人都稱贊許棟,因為他的醫(yī)術真的沒得說。
最近董安喬因為老丈人的運作到分院當副院長去了,所以一直被他壓著的許棟就升上了外科主任,也因此來給江家二小姐看診的任務就落到了他身上。
這對他可真是折磨,開始他沒想那么多,只把江舒柳當成普通病人來看,可每次她都要找他說話,或者她的女朋友們會找他說話。那種厚厚的、字跟芝麻粒那么大的醫(yī)學書籍,他可以看一個字就說出一整頁的內(nèi)容來,可他卻不知道該怎么和她們說話。
真的,他頂怕女人了,這在整個醫(yī)院都不是秘密了。如果一個女人以病人或者護士的身份和許棟說病情,他可以精短簡練的和對方交談,可是如果她們要作為女人跟他聊些有的沒的,他頓時就臉紅脖子粗說不出話來了。醫(yī)院里有個護士長原來喜歡許棟,護士長比許棟大六歲,是個老姑娘,但是長得還不錯,有城市戶口家境也還可以,她不嫌棄許棟是個鄉(xiāng)下小子還是個實習生,大家都攛掇許棟接受這個女人和她的嫁妝,最后許棟被逼迫不過,竟然破天荒的請假躲出去了,這讓那個女護士長氣的到現(xiàn)在看到許棟都沒有好臉。
許棟也說不清為什么,可他就是怕女人,尤其是那些說起話來沒完又喜歡安排他的女人,或者說……像他母親那種女人,天地良心,他愛他的母親,可是他也真怕和母親一樣的女人!
給江舒柳看病的時候,他不知道為什么,總能從她臉上看出自己母親的影子,按說這兩人應該八百桿子都打不著,一個是鄉(xiāng)下不識字的婦女,一個是讀過書的千金大小姐,長相嘛,除了都是小眼睛其他什么地方都不像??刹恢罏槭裁?,他就是能從她身上覺出點母親的味道,為此,他有點怕她,甚至不敢看她的臉。
這天,許棟給江舒柳看過病后被叫到了前院,江月犀要找他問問江舒柳的病情。他早聽說過這家主母的厲害,所以緊張的抓緊藥箱跟著丫頭走進來,只看著她的鞋尖說話。
“舒柳的身子怎么最近又不好了,大夫有什么建議沒有?”江月犀問。
聊起病情,許棟本能的抬起頭想跟江月犀說清楚,“江小姐的病其實……”
他突然卡了殼兒了,然后臉上像被幾只貓撓過一樣變得火辣辣的,耳朵里都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