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漣漪

　　電梯口很破，有點留白的地方都被貼滿了單子。電梯門上也有幾張，專業(yè)開鎖，速戰(zhàn)速決！

　　我在電梯門口徘徊不定，顯得有些猶豫。門開開合合了兩次，我都沒有進。進出的人不多，加起來屈指可數(shù)。

　　門第三次在我面前打開，感覺背后像是被推了一把，我進了電梯。

　　“等一下！”電梯門快要關(guān)上時我趕緊按下了開門按鈕，門再次張開，一位女士帶著句“謝謝”急忙走了進來。

　　她按下十一樓時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剛剛竟然沒有選樓層，“先生，你去幾樓？”

　　“十二！”脫口而出。

　　門成功關(guān)上，看著11旁邊也亮著的12，我竟然偷偷的松了口氣！

　　女人提著包，一看就知道是名牌。她穿的不多，上身穿的是貂皮大衣，下半身則是灰色休閑褲。渾身上下最引人注意的是她那前凸的肚子。

　　我的圍巾圍的過高了些，擦到鼻尖。前額的劉海也很長，搞得跟間諜一般。

　　她的齊肩短發(fā)好像染過，細膩的亞麻色，給我的感覺就是我們好像在哪里見過！

　　電梯升到六樓時，猛地晃了一下。

　　我第一感覺是發(fā)生地震，但這樣的想法很快被打掉。

　　伴隨著“啊～”的一聲，一旁的女人向我這邊傾倒過來，我的身體感覺像是非條件反射般不知不覺就扶了過去，成功接住了搖搖欲墜的她。

　　樓層顯示器上的紅色數(shù)字像是被抹掉一樣瞬間沒了蹤影。

　　“運氣不會真的背到這種程度吧！”我心里感慨道。

　　電梯壞了！

　　她站直了身子：“看來電梯壞了！”

　　說實在的，我有些被她嚇到了，現(xiàn)在的女人面對什么情況都這么淡定嘛！

　　她回頭看了看我：“放心吧，這兒的電梯就這樣，老毛病了，我以前被困過，等著吧！”

　　一張陌生又熟悉的臉映入我的眼簾，她……

　　我不敢確定是不是她：“以前也被困過？”

　　“對啊，在隔壁上學(xué)那會兒！”她笑著說道：“你別擔(dān)心，好在它還沒掉下去呢！”

　　手機信號微乎其微，試過幾次后發(fā)現(xiàn)打電話求救是不可能的了，唯一的辦法就是等著外邊的人發(fā)現(xiàn)我們。

　　電梯里不是很干凈，角落里還有來錯地方的零食袋。

　　電梯的型號很老，我很不明白為什么物業(yè)不完善電梯系統(tǒng)，業(yè)主們難道都不投訴嘛？電梯不是都會定期保修的嘛？……

　　“你住十二樓啊？”她應(yīng)該是閑的無聊吧！

　　“不是！”我回答的很簡潔。

　　“那你不住這兒吧？”她繼續(xù)無聊著。

　　“嗯！”

　　“你來這干嘛？”普通話瞬間換成接地氣的泰州話！

　　“看朋友！”我欺騙著：“你呢？”

　　那張布滿微笑的臉稍稍認(rèn)真起來，“我來看房子！”

　　我好像明白了什么，好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看房子？”我假裝出一臉疑惑。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四個月了，想買間房養(yǎng)胎?！?p>　　“你是孕婦！”

　　她笑出了聲：“你難道沒看出來嗎？”

　　“我看你染了頭發(fā)，以為你肚子那塊貼的暖寶寶！”

　　看著她，我竟然感到一點點慌張。

　　“不行了，不行了，我要笑死了！”她彎下腰又努力的挺起身：“你這人好逗，這是要貼多少暖寶寶才能鼓成這樣，你干嘛不說是胃脹氣！”

　　此刻，我本想道歉的，可還沒等我準(zhǔn)備好，她又來了一句：“還有，我這發(fā)色是娘胎里帶出來的，純天然！”

　　“我……”，我再一次做好道歉的準(zhǔn)備。

　　“還有，染發(fā)可是孕婦的禁忌，還沒結(jié)婚吧你？”本想道歉的想法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天生的亞麻色頭發(fā)，熟悉的長相，還有這張超級能說的嘴，我百分百斷定了她的身份。

　　我脫下了自己的外套……

　　“你想干嘛？”她的反應(yīng)還算正常：“你不會是要耍流氓吧！”

　　我將外套鋪放在了地上，“我口味再重也不至于會對孕婦下手的！”

　　“坐著等吧！”我撣了撣自己的外套。

　　她的態(tài)度真的是一百八十度好轉(zhuǎn)，“這都不好意思??！”

　　“我雖然不知道染發(fā)是孕婦的禁忌，但孕婦不宜久站我還是了解的！”

　　她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你鋪都鋪了，那我就不客氣啦！”

　　她這一屁股坐下去真的是傷透了我的心，我的衣服?。?p>　　我坐在衣領(lǐng)那塊，其它位置都是她的。為了坐的舒服些，我們把后背留給了彼此。

　　“你是真的舍得？”我提了提圍巾，“為了養(yǎng)胎竟然買了間房！”

　　我清楚的感受到她的后背輕輕挪動了一下，不過很快就安靜下來。

　　“我想當(dāng)個好媽媽！”她的回答使我有些不解。

　　“租，不可以嗎？”我笑道：“買了多浪費！

　　“不不不！”她拒絕的很干脆：“養(yǎng)胎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是真的需要一間房！”

　　“你的孩子真幸運！”我感慨道：“有一個這么疼愛他的媽媽，多幸福??！”

　　此時此刻，我的心好痛，痛到快要窒息。我說著不愿意說的話，昧著良心，偽裝自己。

　　世界真的好小，讓我再一次遇到你。時過境遷，你已為人妻，而我依舊一個人，我怎么能告訴你我是誰，我怎能解下圍巾讓你看到這么狼狽的自己！

　　我猜想著，我們一定已經(jīng)被外面的人發(fā)現(xiàn)了，他們正在盡力幫助我們。我想趕緊離開，立刻馬上！

　　“你不無聊嘛？”

　　無聊？我正忙著感慨呢，怎么會無聊？

　　“有一點兒！”我應(yīng)道。

　　她的背突然間脫離了我，我的背后傳來一陣聲響。我很好奇她在干嘛，也擔(dān)心自己的后背空蕩蕩的，她會不會再次貼上我的后背，我的腦子里充滿了問號！

　　“給！”兩背之間的空隙隨著她手上的動作消失。

　　“學(xué)忍！”我看著熟悉的書名，內(nèi)心百感交集。

　　她抖了抖手腕，“看嘛？就當(dāng)消磨時間！”

　　我接過《學(xué)忍》，不經(jīng)意間看到了她無名指上的戒指。

　　我翻開書面，“你也看這本書?。　?。我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對啊！”我能聽出話里夾雜的激動。

　　我看著自己的簡介，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們聊起了《學(xué)忍》的劇情，聊著聊著她突然冒出一句：“我告訴你個秘密好不好！”

　　“好啊！”我欣然答應(yīng)。

　　“這本書的作者是我初中同學(xué)，也是隔壁學(xué)校畢業(yè)的！”

　　我故作驚訝：“你同學(xué)寫的啊，真厲害！”

　　她的笑聲填滿了我的耳朵，“要不要再告訴你一個秘密！”

　　“好??！”干脆利落。

　　“我跟他是很要好的朋友！”她說“朋友”時慢了一拍。

　　朋友？還很要好的朋友！我聽著別提多刺耳。

　　“他一定想不到會有你這位讀者！”我是真的沒想到。

　　“也不知道他現(xiàn)在過的怎么樣，好久沒看到他的書了！”剛剛還被笑聲充斥的電梯，一下子多了幾分婉約感。

　　“想不想聽聽我跟他的故事？”問句中感覺帶著幾分請求。

　　我笑道：“只要不是從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廟。我當(dāng)然樂意洗耳恭聽！”

　　她調(diào)整了一下氣息，“那我就獻丑了！”

　　一串號碼，一扇房門，一句再見，一首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