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笙回到酒館,正巧趕著伙計送來早已溫好的酒,她鼻子微一聳動,尋著那酒味就為自己倒了滿滿一盅。
銀笙一口將之飲盡,神情頗為愉悅道:“這凡界的酒竟絲毫不落彌羅峰的松花落,只飲此一盅,便有多番滋味纏繞口齒,倒也不負(fù)它那美名?!?p> 銀笙說著,自顧拿起盉器欲倒第二盅。
玄清尊淡眸一掃,抬手止了銀笙動作:“凡界所釀之物,濁氣太重,不可多飲,淺嘗輒止便罷,如今你也已嘗過這清客酒,該回虛庭峰了。”
銀笙掌下一轉(zhuǎn),將溫酒的盉器劃拉到自己跟前,理直氣壯道:“我出去這么一會兒,指不定帝尊與蘇木早便喝痛快了的,如今我將將飲下一盅,帝尊何故吊著我肚里的饞蟲?!?p> 玄清尊看著某個越發(fā)乖張還狡猾如狐的小女人,撤開手,輕呵一聲,起身長袖向后一揮,負(fù)手離去。
銀笙見狀,心里一突,忙把酒斂于袖中,拉起還尚有幾分醉意的蘇木跟上去。
拾荒山的林蔭道上,銀笙扶著走路有些踉蹌的蘇木,看著前面不遠(yuǎn)處的玄清尊,小聲嘀咕:“蘇木,你說我剛才是不是惹帝尊生氣了,我不過就是多討了杯酒喝,況且我這都還沒喝上不是?!?p> 蘇木微闔醉眼,抬手扯著銀笙的臉皮往兩邊拉,看著銀笙疼得齜牙咧嘴,心里頓時暢快不少,帶著濃濃的鼻音道:“適才帝尊可是滴酒未沾,你卻打趣帝尊與我喝得痛快?!?p> “……”
“帝尊擔(dān)心你的傷勢,勸你不可多飲,你卻反道帝尊的不是,六界之中,也就只有你敢三番五次的與帝尊頂嘴?!?p> 銀笙側(cè)頭看了蘇木一眼,將其一把推開,自袖口化出那大半壇子的酒,“咕咚咕咚”喝了個干凈,單手扣著壇口就朝玄清尊跑去,蘇木眼疾手快將她抓住。
“你做甚?”
“和帝尊說點事?!?p> “那你喝這么多酒!”
“芳硯說酒壯慫人膽?!?p> “……芳硯是誰?”
“嗝……芳硯是誰,不知道?!便y笙把大半壇子的酒都給自己灌下去,此刻醉意明顯,她推攮著蘇木,語氣十分不好:“你別老拉著我,帝尊都走遠(yuǎn)了?!?p> 蘇木站直身子,松開手里握著的那只皓腕,看著銀笙跌跌撞撞的向前跑去,突然展顏一笑:“是啊!我拉著你做甚,放開你便是了?!?p> 若放開你,對我來說,是否也是一種放開。蘇木仰頭,看著碧空里幾朵白云晃晃悠悠,許是想通了什么,收拾好自己的情緒,大步朝著前面兩人追上去。
銀笙跑到玄清尊身后,動作利索的跳到他背上,玄清尊猝不及防,差點被銀笙撲一個趔趄,幸而他反應(yīng)極快,堪堪托住銀笙飛撲過來的身體。
蘇木跟在后面,看著眼前這絕對刺激的一幕,眼珠子被驚得一突,忙幾步上前,伸手欲將銀笙從玄清尊身上扒拉下來。
銀笙感受到一股力量的拉扯,她立馬手腳并用,使力一箍,任蘇木用盡辦法,仍是紋絲不動的趴伏在玄清尊背上。
銀笙醉眼微醺,見蘇木罷了手,揚著微紅的小臉得意一笑:“哈,看你能奈我何?!?p> 玄清尊看著碎了一地的酒壇子,不語,抬手示意蘇木停下手中的動作,便見他手指翻轉(zhuǎn),快速點在銀笙的幾處大穴之上。
銀笙原本仿若粘連在一起的手腳,頓時無力垂下,眼瞅著她就要跌撲在地,玄清尊反手一撈,將銀笙結(jié)結(jié)實實的托在懷里。
蘇木見狀,說道:“帝尊,還是讓我來抱著銀笙吧!
玄清尊低頭,看著某個在自己懷里動來動去,十分不安分的小女人道:“無妨?!?p> 蘇木聞言便也作罷,玄清尊面色無波,托著銀笙似乎只是托著個大點的物件般,一如既往的淡定從容。
銀笙把臉頰緊緊貼在玄清尊的胸膛,無意識的蹭來蹭去,嘴里不住的嘟囔:“帝尊,帝尊,長昔,嘿嘿。”
“……你方才喚本尊什么?”
“帝尊,嘿嘿?!?p> 玄清尊面色一柔:“為何喝這么多酒?酒量這般差,偏還貪喝?!?p> 銀笙突然委屈:“帝尊生氣了,我得哄哄?!?p> 玄清尊失笑:“本尊生氣?在銀笙眼里,本尊竟是這般心胸狹隘之人?!?p> 銀笙沒接這話,反道:“在彌羅峰那會兒,帝尊看扶樂神姬的眼神也溫柔的很,那扶樂神姬可是還向君帝請旨,說要管教我,定是她嫉妒我能呆在帝尊身邊,所以心生報復(fù),帝尊,我可不可以不去長佑山?”
玄清尊聽著銀笙這番條理分明的話,不知她是否真的醉了,但還是說道:“扶樂神姬能得君帝親賜一座仙峰執(zhí)管,必是有她的過人之處,你與她學(xué)些東西,終歸是好的。長佑山離虛庭峰不遠(yuǎn),你若是不愿住在那處,晚間回來便是。說到底,君帝也不過是以此來敲打敲打本尊,只因你在虛庭峰的身份特殊,君帝才會以此來作文章。”
“本尊并非懼他,論起輩分,君帝還需喚我一聲表舅。只是本尊活得時間久了,便不愿看到生靈涂炭,這么說,你可能明白?”
銀笙不知聽沒聽進(jìn)這話,只是雙手可憐兮兮的拽著玄清尊胸前的衣襟囁嚅:“那在水云間那會兒,帝尊就看了我的身子,那我是一定要嫁給你的,你不能始亂終棄?!?p> 玄清尊腳步一頓,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看著懷里的人兒,心尖一顫,莫名亂了一池秋波,他伸手將其往懷里帶了帶,微不可聞道:“不會?!?p> 銀笙心滿意足的咂咂嘴,頭一歪,在玄清尊懷里沉沉睡去。
蘇木遠(yuǎn)遠(yuǎn)跟在兩人身后,并不知道銀笙與帝尊之間發(fā)生了什么,只是看到帝尊突然改托為抱,有些擔(dān)心的瞧了銀笙一眼。
如今扶樂神姬一醒,君帝便不會再有顧忌,帝尊是他心里的一根刺,唯有拔了才會痛快。
況且帝尊體內(nèi)的魔脈是個不穩(wěn)定的因素,一日不消,身邊的人便多一日危險,若有一日銀笙在他手上出了事,他不敢想像帝尊會做出何等瘋狂的事。
自古情之一事,最是叫人斷腸,沾之上癮,戒之如剜骨血,疼痛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