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憶桑剛醞釀好感情,被他一句話就吹的煙消云散,嘴角抽了抽,果然是皮性難移,看來病的還不是很嚴(yán)重。
她挑了挑眉,轉(zhuǎn)身滅了熏香打開窗戶:“先流通一下空氣,你現(xiàn)在鼻子本來就不通氣,還點(diǎn)著熏香關(guān)著窗子,這樣反而不助于治病?!?p> 春末的晚風(fēng)還有些涼,微風(fēng)從窗子吹進(jìn)來,冉代之脆生生的打了個噴嚏,慕憶??戳怂谎?,卻見他歪著腦袋朝自己眨了眨眼。慕憶桑無奈,瞥見屏風(fēng)上的厚披風(fēng),拿下裹在他身上,只露出一個腦袋:“開會窗,等香散出去了再關(guān)上?!?p> 冉代之縮著腦袋擤了擤鼻子,一雙鳳眸挑了挑:“桑桑是不是給我?guī)Я撕贸缘???p> 慕憶??粗请p半瞇著的眼睛,搖曳的燭火似是在他眼里跳舞,晃了晃神她嗯了一聲:“今日做了些糕點(diǎn),帶過來給你嘗嘗?!?p> 冉代之眼睛亮了亮,嘿嘿一笑,兩只虎牙被燭火照的泛白:“我就知道桑桑沒忘了我?!闭f罷,裹著披風(fēng)噠噠下了榻,兩三步跑到桌邊。
慕憶桑挑了挑眉,喲,這不是挺生龍活虎的嗎。
看著他興致勃勃的打開籃子,慕憶桑轉(zhuǎn)過身:“看你這么精神,那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冉代之手一頓,笑容在嘴角僵了僵,慌忙起身攔住她:“你別呀,我……”
“幼稚!”慕憶桑出聲將他的話打斷,瞥了他一眼,繞過他徑自走了出去。
冉代之僵在空中的手尷尬的收了回來,看著微風(fēng)吹從屋外吹進(jìn),他走到屋外,看著那人夜色中遠(yuǎn)去的背影,收起剛剛玩鬧的神色,薄唇緊緊抿在一起。
“爺,天涼了,早些進(jìn)屋吧?!?p> “嗯?!?p> 他坐進(jìn)屋里,盯著桌上的透白的糕點(diǎn)發(fā)呆,窗外的風(fēng)吹的窗戶吱呀作響,他才恍覺微涼,起身關(guān)了窗,又重重打了個噴嚏。
糕點(diǎn)旁邊有一壺?zé)岵?,他倒了一杯輕輕抿了一口,香氣撲鼻,熱茶入口讓他心中一暖,他拿起一塊糕點(diǎn)咬了一口,彎了彎眼睛,好懷念的味道……
“爾云,你說這雙莘國的圣上腦子怕不是有疾吧?”返程,慕憶桑疾步往前走,忍不住朝爾云道。
身后爾云四下瞅了瞅:“小姐,咱們現(xiàn)在寄人籬下一定要謹(jǐn)言慎行,這話要是被有心之人聽到,指不定明天咱們腦袋就搬家了!”
慕憶桑撅了噘嘴:“這臭流氓有病不去叫御醫(yī),非要把我叫過去,還跟個娘們一樣哭唧唧的跟我撒嬌,這不是腦子有疾是什么……”
爾云吞了吞口水,天啊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這皇上該不會對我們家小姐……
看著自家小姐碎碎念的樣子,她把話吞了回去,天啊現(xiàn)在的情況是不是這位帥的跟個娘們一樣的皇上喜歡她家小姐,但是她家小姐不知道也不喜歡皇上?我的媽哎如果這是真的那皇上不會強(qiáng)娶吧?唔……如果強(qiáng)娶了小姐和她的季哥哥怎么辦?
“爾云?爾云?!”
“?。俊?p> “在想什么,說半天你都不理一下?!?p> “小姐,”兩人進(jìn)了屋子,爾云轉(zhuǎn)身掩好門,看著慕憶桑倒了杯茶遞給自己,然后又給她自己倒了一杯,抱在手里暖著,她端著杯子猶豫半晌開口道:“小姐,季太子那邊,你……打算怎么辦?”
慕憶桑剛剛還柔和的表情一僵,桃花眼里閃過片刻憂傷和恨意,她小啜了一口茶,低聲道:“還能怎么辦,自然是祝他們幸福了?!?p> “小姐……”
“爾云,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但是你別勸我了,你從小就跟著我,你是知道的。慕詩蘭本就與我不和,我是更不可能跟她共侍一夫的。昨日游玩,那小販說水花燈很靈,我在上面寫了希望他能跟慕詩蘭好好相處,希望他安康,也希望他能早日完成他的大業(yè),更希望自己能忘了他。他既然已娶了慕詩蘭,我也不會再去肖想他。如今我們身在異鄉(xiāng),何日是歸期尚且不論,能不能平安都難說?!彼畔虏璞?,拉過爾云的手,眉頭輕蹙,藏著白日里看不到的哀愁:“如今這異鄉(xiāng)只剩你我二人,我最信任的就是你……”
“小姐……”爾云眼淚汪汪的望著她,欲言又止。
“你放心,只要你家小姐我在,就一定不會讓你有事。我們在這里多活一日,就離回家多近一日。”
“嗯!”爾云重重的點(diǎn)了兩下頭,兩個女子重疊在一起的身影映在竹窗上。
豎日,朝堂之上,男人頭戴帝冕,一身龍服端坐在龍椅上,臺下黑壓壓的一片大臣。
冉代之壓著嗓底的癢意,瞇著眼睛望著一眾大臣,右手兩根手指在桌子上輕輕敲打,出聲是厚重的鼻音:“誰有奏?”
“皇上,臣有本奏——”
臺下,以為留著胡子,體型微胖的大臣出列,拱手道。
冉代之挑了挑眉,斜著眼睛瞥了一眼,懶洋洋道:“哦?林老侯爺有何事上奏?”
“啟稟皇上,皇上已上任有月余,可后宮中兩個通房丫頭都未曾有,這不合史記。自古以來,皇上未上任之時都已有妃子,如今皇上后宮空無一人,臣上諫皇上安頓后宮,立一人為后,掌管鳳印,為皇上排憂解難——”
“哦……”冉代之聽言,長長的哦了一聲,伸出小指掏了掏耳朵,抬了抬眼皮對著下面的人涼涼道:“看來老侯爺最近很閑,國家大事不管,偏偏來管朕娶媳婦的事?!?p> “皇上!老臣惶恐——”林稟拖著肥壯的身子往下一跪:“后宮不可一日無后,老臣著實是為我雙莘國,為皇上考慮啊……”
“請皇上三思——”一行大臣看見林稟帶頭跪下,紛紛都下跪高呼。
冉代之揚(yáng)了揚(yáng)眼角,撇見林稟那眸中一閃而過的光亮,輕笑了一聲,伸出舌尖舔了舔右腮的虎牙:“眾愛卿真是心系我朝,朕心甚慰。”
林稟扯了扯嘴角:有戲!
“只不過,嘴角南邊春雨過多,鬧了水災(zāi),朕原以為林愛卿上奏是為此事,誰曾想……”說罷,惋惜似的嘆了口氣,林稟一聽,匆忙又磕了一次頭:“皇上,這就是臣的第二本奏?!?p> “哦?你且說說看?!?p> “南邊鬧了水災(zāi),淹了不少村民的房子,幾乎有的村子完全被淹了,一群老人小孩居無定所,有人死人直接就泡在水里無法處置,假以時日定要引起病災(zāi)瘟疫?!?p> 冉代之皺了皺眉,居然嚴(yán)重到這種程度:“地方官員都作何措施?”
“臣已與那官縣令傳了書信,命他疏通水道并安排難民營。但這不是長久之計,故臣自請去南邊調(diào)查災(zāi)情,安頓難民,望皇上準(zhǔn)許——”
冉代之意外的眨了眨眼,他覺得林稟不會去那種艱苦的地方,所以此次上奏本想尋個法子派他去,沒想到他居然自請了,奇怪,這又不是什么肥差事,林狗怎么會如此屁顛屁顛要去,里面有貓膩!
他盯著那人的腦袋頂半晌,幽藍(lán)的眸子泛著光,良久道:“林侯爺果然一心為國,凈能屈身去災(zāi)區(qū)為朕分憂,朕心甚慰,此次歸來,朕定當(dāng)有重賞,準(zhǔn)了!”
“謝皇上,吾皇萬歲——”
“眾愛卿都莫要跪著,平身吧??蛇€有奏?”
“皇上,”林稟扶了扶衣袖,再次出言道:“剛剛立后一事……”
不待他說完,冉代之?dāng)[了擺手,滿臉愁色道:“如今南邊災(zāi)情未定,朕哪有心思立后,這事放到災(zāi)情后面,等事情都平息了再談?!?p> 林稟面色閃過一絲郁色,卻還是拱手道:“皇上一心為國,臣等望之莫及——皇上英明!”
“皇上英明——”眾人隨之高呼,冉代之揚(yáng)起一抹冷笑,完了完了還拍一頓馬屁,真是夠可以的。
御書房內(nèi),晉譯抱著劍站在一邊,冉代之右手轉(zhuǎn)著一把扇子,左手撐著腦袋,慢悠悠道:“這林狗要搞什么名堂?”
“爺,”晉譯皺了皺眉:“如今南邊有災(zāi),又離皇城最遠(yuǎn),民心定當(dāng)渙散,此時林侯爺請纓前去,興許是心懷不軌?!?p> “一個小南城,他能翻起什么浪。不過,”他看著扇頭,在桌子上來回劃著圈:“陪他玩玩也不錯。”
晉譯眉頭一跳,有種不好的預(yù)感,還是不死心的問:“爺?shù)囊馑际恰?p> 冉代之放下翹起的二郎腿,兩只虎牙泛著白光,幽藍(lán)的眸子閃了閃:“帶媳婦兒出去溜溜培養(yǎng)培養(yǎng)感情,順便看看那老賊搞什么鬼。”
晉譯掛著一頭黑線,果不其然……不是說好先國家后媳婦嗎,怎么現(xiàn)在就是主要陪媳婦順便斗斗老賊?
“爺什么時候打算出發(fā)?”
“那林狗是明日出發(fā)吧,那爺就后日,明日順便去跟皇后講講這個事情?!彼斐錾嗉忭斄隧敾⒀?,愉悅的瞇了瞇眼睛,晉譯看著他家主子一臉期待的沒出息樣,鄙夷的犯了個白眼:“那宮里怎么辦?”
冉代之起身走到他面前,器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長的道:“此次微服私訪朕就不帶你了,你留在宮中好好看著,如果出現(xiàn)什么差錯太上皇怪罪下來,那可就是你的問題了。”
晉譯嘴角抽了抽:“爺,這怕不妥吧?!?p> 冉代之回頭朝他挑了挑眉:那里不妥?
晉譯一陣氣結(jié),你大爺啊,自己整個國家都不要了出去陪媳婦,讓我在這守著爛攤子,要對付那些老東西,還要在太上皇面前圓謊,出了事了還要甩鍋給我,堂堂御前侍衛(wèi)居然做這種沒底線的事情,太過分了,這活不能接!想到此,額頭沁出一層細(xì)汗,他挺了挺胸脯,神色嚴(yán)肅道:“風(fēng)險太大,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