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回飛來鴻福
山腳灌木叢中,尤玉君醒來之時,已又一日。好在地處隱蔽,未有野獸將其吞食。
她掙扎著起身,渾身依舊酸痛不已,而關節(jié)更是仿佛銹住了一般僵硬。除了些許外傷,身體并無大礙。
念及此,尤玉君恨得牙齒咬得格格作響,揭開左臂衣裳,看見鮮紅的守宮砂尚在,總算呼出一口氣。
即于此時,耳邊傳來陣陣呼喊:“尤姑娘(尤妹妹)?!?p> 聽聲音,應是張旭、呂秀梅等人。尤玉君面上終現(xiàn)出安心之笑容,感慨道:“得救矣?!?p> 即回應著:“我在此”,朝著聲音走了出去。
姐妹相見,喜極而泣。
良久,呂秀梅問曰:“妹妹無恙便好,怎不見穆公子?”
聞其名,尤玉君面上一分羞,九分怒,惱怒道:“別提他,就是他把我拉下山崖,差點就摔死!”
呂秀梅神色極為緊張,眼睛亂轉,淚光瑩瑩欲流,哽咽道:“那穆公子是否死了?”
“沒死!他比我先醒,不知何往矣!”尤玉君憤而回應。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眳涡忝访嫔⒓t,撫著胸口,不住呼氣。
“啐!”尤玉君瞧呂秀梅那副尊容,想來已是愛上穆孝。她就個不明白,穆孝那種狗賊有個什么好?
“咳……咳咳……”在側的張旭見無人搭理他,只得尬尷的咳嗽一聲,方道:“這里不安全,兩位姑娘還是先離開此地為妙?!?p> 想著穆孝總算沒死,呂秀梅那七上八下的心總算放了下來,見尤玉君受了些輕傷,便攙扶著她,在張旭帶領下離開了鬼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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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慕容梟在密林中穿梭了無數(shù)次,始終無法走出密林,想來傳聞不虛,鬼陰山密林確有古怪。
而他顯然是迷路矣,又有傷在身,無法施展輕功,不能登高望之,只能如沒頭蒼蠅般四處亂撞,寄希望能瞎貓碰上死耗子,逃出生天。
轉眼已是深夜,人有旦夕禍福,天有不測風云。陡然之間,夜色中狂風大作,陣陣雷聲從頭頂滾過,閃電映得密林中恍若白晝。
慕容梟拖著重傷的身子立尋避雨之處,此次能僥幸墜落懸崖不死,虧了那最后一顆無常丹,堪堪保命。今此身體狀況,若無藥物輔助治療,沒一個月休想痊愈。
尋了顆大樹背靠著,雙手抱在胸前,姿態(tài)漫不經(jīng)心,心中卻是苦澀不已,辟邪劍于墜崖之時已失。今又餓又冷,起碼得養(yǎng)好傷才行。否則即便走出密林,遇上些許污衣弟子亦難以活命。
重重嘆息一聲后,用力將頭往后朝樹干上一撞,以泄心中之恨。不曾想,他的腦袋毫無痛處,樹干倒被撞了個大窟窿,后背失去倚靠,“啊”的一聲,整個屁股連帶人掉落下去。
塌陷處離地面不遠,最多兩丈距離,然過于突然,可著實將慕容梟摔了個屁股開花。
“哎喲……哎喲……”他迅速爬起身,揉著屁股,吃痛的小聲叫喚著。仗著閃電滲進的些許亮光,定睛一看,腳下是一條狹窄的石階,不遠處還有微弱的光點。
順著石階往下,朝著光點處走去,一昏暗的石室印入眼簾,亮光乃燭臺上之小半截蠟燭發(fā)出,又有石床,上面躺了一個不知生死之人。
此時,慕容梟已心生警覺,躡手躡腳朝石床邊走去,生怕弄出一絲聲響。
待得近些,憑著微弱燭光,掃了石床之人一眼,不由瞪大雙目,石床上之人身子幾近全裸,宛如枯骨,兩眼空洞,毫無血色??捎^其貌,分明就是當初那個青衣書童,涼若風。
慕容梟輕喚數(shù)聲“若風”,卻是毫無回應,伸出兩指在其鼻尖一探,呼吸還算正常。
“這涼若風怎似成了活死人?”
當其暗思之際,樹洞外傳來輕微之腳步聲。他附耳聽去,轉頭再看向涼若風,心臟發(fā)出“撲通撲通”劇烈跳動之聲,整個后背皆被冷汗完全浸透!
來者必是如此對待涼若風之人,見他出現(xiàn)在此,亦必會如此對他,穆容孝可不想成為太監(jiān)。觀此石室根本無躲避之處,以其狀況亦無法力搏。
他急中生智,吹滅了蠟燭,將燭臺握在手中,爬到石床躺下來。此燭臺頭是尖的,可為殺人利器。
躺于石床上,慕容梟于黑暗之中側頭看了一眼身側的涼若風,此人猶如死魚一般,根本沒在意他的舉動。
過了片刻,腳步聲越來越近,還夾雜著一陣古怪的異香,與其說是異香,不如說是狐臊味。
陰陽怪氣的聲音傳來:“哎喲,今兒個是怎么了,先是洞口被狂風吹開,竟連蠟燭皆被吹滅矣?!?p> 慕容梟躺在石床上,心跳的厲害,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將燭臺緊緊握在胸前。只要此人膽敢靠近,直將之插入心臟,送其上路。
“這黑漆麻糊的,倒顯得格外有情調,嘻嘻嘻。老娘已經(jīng)很久沒嘗試這么有情調的事?!闭f話間,此女子緩步向石床來。
對此,慕容梟徹底松了一口氣,要是點起火之類,他便死定了。可聞著越來越近的狐臊味,著實讓他有些不習慣。
女子至石床邊,寂寥無聲,唯有衣料摩擦產生之窸窣微響。慕容梟閉氣凝神,靜待出手的最佳時機。
女子褪去衣物,手摸索著石床,眉頭微蹙,輕聲道:“奇了怪矣。今日之石床怎如此狹?。俊?p> 尚在疑惑間,慕容梟突然暴起,舉著燭臺襲直刺而去,女子未及反應,哀嚎一聲,只覺胸口被尖物刺入。
“啊——啊——啊——”女子被尖物所傷,吃痛不已,慘嚎連連。
慕容梟一擊得手,自不能給其翻身之機,運起內功再起一掌,此次用足全力,朝其天靈拍去。
與其說瞄準天靈,不如說是估算其天靈位置。這黑燈瞎火,伸手不見五指之處,豈有可能察覺具體穴位??删瓦@一掌,卻使得驚愕場景出現(xiàn),慕容梟之掌始終無法再前行半分。
正疑惑吃驚間,甚至害怕對方武藝高強反擊之際,手掌心不斷吸取對方之內力,猶如當日吸取張倩華內力一般。
“嗯?莫非此女即習娟兒?”慕容梟心中閃過此念,手上卻是加速催動內力,另一掌隨時保持擊出姿勢,他可不愿在此刻功虧一簣。
此女正是采花女賊習娟兒,此時她內心亦是慌亂不已,有力卻無從施展。整個人就如同被點了穴一般,內力任由對方不住吸取。
她只得開口求饒道:“這位大俠,小女子和你無冤無仇,何苦廢我修為?”
連聲哀求,卻無任何回應,她一咬牙,苦求道:“只要大俠放小女子一條活路,小女子愿滿足大俠一切所求。”
可得來的依舊是無盡的沉默,唯有內力源源不斷被吸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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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一個時辰,慕容梟盡取習娟兒之內力,不但內功升級,就連傷勢亦痊愈。如此一正一***娟兒成了無用的廢物。
慕容梟點燃了蠟燭,瞧見習娟兒如軟泥般癱倒在地,鮮血流淌了一地,垂著頭,面色慘然如白紙一般。
觀其容貌,姿色倒是尚可,但面部極其不自然。最可怕者乃是那香腸般的嘴唇,如后世整容失敗一般無二。
念其于己暫時構不成威脅,慕容梟俯身在石床邊,連續(xù)輕聲呼喚:“涼若風……涼若風……”
連續(xù)喚了數(shù)十聲,涼若風毫無反應,兩眼空洞,如同死魚一般。
慕容梟轉頭怒視習娟兒,質問道:“汝對他做了什么?”
“沒有怎樣!”習娟兒有氣無力回道。
“那他怎會如此?”慕容梟大吼道。
“大概是吾發(fā)現(xiàn)他天生非男子之秘密,受了打擊?!绷暰陜赫f話時,胸口鮮血不住涌出。
“啊!”
聞此語,本死魚般的涼若風暴喝一聲,從石床蹦起,跳至習娟兒身上,用雙手來回抽打她。
慕容梟見狀,也不予阻止,任由其發(fā)泄。石室內只聞習娟兒殺豬般的慘叫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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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過了小半個時辰,習娟兒那豬叫聲慢慢變成了討?zhàn)埪?,最后聲音越來越小?p> 可涼若風像是著魔一般,雙手狠狠的掐住她的脖子,雙目能冒出火來,用頭撞著她的腦袋。
慕容梟見狀趕緊阻攔了涼若風,目光掃視習娟兒,勸慰道:“她已死透矣。”
涼若風整個人忽得一愣,停下手中動作,良久乃起身,對著慕容梟一跪而下,大哭道:“多謝穆公子救命之恩?!?p> 于心中暗嘆一聲,慕容梟道:“你趕緊起來吧,哭哭啼啼的成何體統(tǒng)!”
涼若風沒有起身,也沒有停止哭泣,不住的哀嚎大哭。整個石室彌漫著他的悲傷。
約莫一柱香時間,涼若風擦拭著淚水,用已哭得沙啞的聲音:“公子,可曾聽聞血手魔魁滿江紅之事!”
“自是聽過,血手魔魁之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蹦饺輻n很奇怪,涼若風怎會說起他。
涼若風起身,走向石床,在上面摸索著,突朝一處地方摁了下去。
石室陡然“轟隆轟隆”作響,在石床下方現(xiàn)出一個暗格。暗格不大,大概能放進一個骨灰盒。
涼若風將手探進去,取出一黑木盒,雙手捧著,道:“里面便是血手魔魁畢生所學,血魔大法。”
“什么?”慕容梟聞此語震驚不已,軀體都有些激動的發(fā)抖。
血手魔魁滿江紅,習武資質絕不出眾,昔日便是憑著血魔大法,成了武林前十之頂尖高手。若非三大高手圍殺,欲取其性命,難于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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