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擒龍道

第四十八章 樂帝長歌斷,火盆女鬼現(xiàn)

擒龍道 白熟破界 3194 2019-02-04 08:00:00

  隨著銅鑼聲落下,墻后轉(zhuǎn)出了兩女。

  一個是穿青色襦裙,懷中抱著古琴的女樂師,一個是舞姬,一襲白色大袖寬袍,袍子上繡著紅色花蕊圖案。

  “花蕊白衣現(xiàn),這是要唱樂帝長歌了!”驚喜的聲音響起,魚飛尋聲看過去,卻是平時溫柔端莊的慶夫人雙眸閃亮,興奮的叫出聲來。

  魚飛想要詢問,此時戲臺上“錚”一聲起調(diào),古琴幽幽地奏起了一首空遠(yuǎn)蒼涼的曲子。

  慶夫人屏氣凝神,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臺上,魚飛也把視線轉(zhuǎn)回了臺上。

  舞姬隨著琴曲開始緩緩的舞動身體,揚手伸腿的幅度很大,而且時不時在一個姿勢上定格,很短的時間后,又繼續(xù)舞蹈。

  女樂師跪坐于地席上,一段古韻蒼茫的前奏過后,一面雙手撫琴,一面開口唱道:

  ——冰雪北漫中洲冷,惡狼狂獸指爪尖。

  兵潰甲棄爭相走,黎庶慟哭無人憐。

  兵臨城下君王懼,雪狼圖卷城頭宣。

  蛇像之心何時足,東洲國主添笑談。

  滿朝俊杰皆叩首,竟無一人是兒男。

  龍武雄風(fēng)今何在,舍生取義看紅顏。

  ——

  “鐺”一聲,突兀的銅鑼響起,打斷了這段唱詞,臺上的歌舞琴聲戛然而止。廣場上安靜聽歌觀舞的人都是一驚,怎么又停了?

  人們四下張望,魚飛看到慶夫人蹙起了眉頭,目光投向了臺下一處,順著她的視線看去,那里坐著的布回顧正揚起了一只手,以掌心向著臺上做停止的示意,臺上站在角落里的谷春來正眼巴巴地瞅著布回顧,雖然他敲響了銅鑼讓演出停止,這只是因為他心里懼怕布回顧,下意識的就聽命行事了。

  這時谷春來怯怯地問:“寨主大人叫停,可是,可是……有不喜之處?小老兒我對樂舞戲演出一向看重,常常殫精竭慮,推陳出新……”

  布回顧道:“不要再唱樂帝長歌了,樂帝再是驚才絕艷,也已是近五百年前的人了,尸骨已朽,被歌功頌德了數(shù)百年還不夠嗎?”

  谷春來囁嚅不敢答,撫琴的女樂師卻插言道:“寨主大人,天下樂師莫不對樂帝崇敬有加,樂帝雖已不在人間,可我等相信,其必已是天上之神靈?!边@個姿色平平的女樂師說這話的時候,目光根本不敢平視布回顧,可見她的心中也是害怕,可是卻還要出言維護樂帝。

  谷春來一驚,急忙道:“翠茹,不可頂撞大寨主,還不請寨主大人寬宥!”

  “不必了。”布回顧擺手,并沒有生氣,只是冷冷一笑,語氣帶著怨懟之意說道:“在天之神靈?樂帝若是真有在天之靈,當(dāng)年又怎么會有聞韶宮樂師一系被趕盡殺絕,還殃及了無辜之事發(fā)生?”隨后又吩咐谷春來道:“天色已晚,樂帝長歌就別唱了,按我前日的吩咐,速速演那段話戲?!?p>  谷春來聞言,連忙點頭,待臺上的兩女下去后,將手中的銅鑼敲響了四下。

  這次從墻后轉(zhuǎn)出來的是一幅又長又高的白布,白布由兩個高壯的中年婦人持著兩端,等到兩人拉著長布,在戲臺子中央站定,稍停片刻后,一起放下兩頭的布,戲臺上出了一個——女鬼!

  女鬼一身寬大到飄蕩的白衣,垂著及地長袖,胸前被血跡染紅,面目畫得臉白如紙,雙唇血紅。在她前面的地上擺著一個火盆,里面放著快燒盡的黃紙,還冒著微弱的煙火。

  當(dāng)那兩個健婦扯著白布回到墻后時,魚飛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臺上這個女鬼就是那個叫翠茹的女樂師裝扮的。不僅對她刮目相看,有才??!又會彈琴又會唱曲,這會還COSPALY上貞子了。

  有意思!

  魚飛來了興趣,伸手在矮幾上拿了一個雪梨,打算邊吃邊看。順便瞄了一眼同坐幾人,賽大頭始終是最專注的,這時一邊看著,一邊嘴里還念叨著“快了,快到了……”

  慶夫人剛才因為喜歡的樂帝長歌被打斷而蹙起的眉頭也舒展了,被臺上的新奇場面吸引了注意,“小腳丫”一臉怕怕的表情,跪坐的身子緊緊貼著慶夫人,而老楊頭從臺上唱樂帝長歌起就懨懨欲睡——臺上的女鬼也沒能把他從半夢半醒的世界里喚回來。

  女鬼緩緩地跪坐在了火盆前,幽咽的低泣了幾聲,雙手揚起,長袖褪到了手肘,露出了雙手中持著的一對小槌頭,她手攥這對小槌頭,在火盆邊沿和盆壁上不同的位置,敲出了一段節(jié)奏,嘴里也似念似唱的來了一段敘事“說唱”。

  “我家本住在東郭縣,有屋又有田,生活樂無邊。縣官無良橫征又暴斂,從此生計百倍艱,無奈入了宮,獻舞御階前。誰曾想,君王無情我喪于劍?;昶堑驱埳?,幸而得遇仙,乘云披霞一笑間,玉手輕搖扇,譴我入戲班。請諸君,今日且把冤情看……”

  魚飛手里拿著梨,已經(jīng)放到了嘴邊,卻忘了吃,目瞪口呆地看著女鬼敲著火盆唱RAP,心中覺得這……這太塔馬地亂來了,你這剛COSPALY了貞子,這會又COSPALY上唐伯虎了,你不會也是穿越來的吧!

  “……切莫笑我癲,只為此恨綿綿再難填。待明朝,還請為我仗義言。在座的,如若有俊賢,揮筆留青汗,替我罵上一百遍啊一百遍,一百遍啊一百……遍!”

  臺上女鬼用一陣急如雨點的敲擊聲結(jié)束了這段山寨版說唱,魚飛腦海中想起了周星星的那一段說唱,再也忍不住了,梨子也不吃了,拍著大腿哈哈大笑,眼淚都笑了出來。人們的心情都還沉浸在女鬼的表演中,想著她所述說的悲慘遭遇,面有戚戚之色,卻被魚飛狂放的大笑打擾,有人疑惑的望來,也有人怒目而視。

  慶夫人微嗔道:“小飛,你做什么?臺上女鬼這段‘快嘴謠’說的是自己的不幸遭遇,你……你怎么卻笑成這樣?”

  賽大頭也被嚇了一跳:“飛哥,你的樂而忘形,豪邁奔放實在是讓我羨慕,不過飛哥,這段很好笑嗎?我怎么沒聽出來?”

  老楊頭這次也被魚飛的狂笑拉回了魂,和微張著嘴,吃驚的“小腳丫”一起用眼睛上下打量著魚飛,懷疑魚飛不會真的腦袋有什么毛病吧?

  魚飛努力停下笑聲,抹了抹淚濕的眼角,艱難地說著:“那是……哈哈……你們沒看過唐伯虎點秋香,不可能體會到我的快樂?!辟惔箢^又聽傻了,眨動著眼皮怎么也想不明白,又看看同席的兩大一小三人,也是一副疑惑的樣子,心想這個飛哥又在說讓人難懂的話了。

  魚飛這次的動靜太大,也吸引了最前排布回顧的注意,他站起身子,看向魚飛這邊,不悅地問道:“適才可是魚小哥在笑,不知因何而笑,難道是這段‘快嘴謠’有何可笑之處?”

  魚飛心想,我總不能給你講唐伯虎點秋香吧!心思急轉(zhuǎn),站起來答道:“嗯……這個……不好意思驚擾了大家伙,我是被這個故事感動的,我這人就是這樣,特別感動的時候會把狂笑當(dāng)哭,你們看我眼角還有眼淚呢!”魚飛伸指頭在眼角沾了沾,表示自己真的有眼淚,又做出了一副苦楚的追憶神情,說道:“其實我小時候也有個悲慘的身世,也曾被官府欺壓,那時候多么希望能有英雄好漢出來主持公道,替天行道……哎~不說了,說起來都是一把辛酸淚啊……”

  “好!說的好,替天行道,真是不錯!”原本布回顧看著魚飛的表演也是半信半疑,等聽到替天行道四個字,眼中猛地爆出了精芒,不再關(guān)心魚飛話的真假,連聲叫好,同時暗自心驚,這魚小哥行為古怪異常,可是常常語出驚人,這替天行道正中自己心中所想,能被神僧看上的人果然不是尋常人物,他不會已經(jīng)看出了什么吧?

  廣場上聽到這些話的山寨眾人,大多也都是貧苦出身,不禁心有所感,再想想剛才“快嘴謠”所述故事,情緒激動起來,紛紛出言發(fā)泄自己的不平之氣。

  “奶奶的,那些狗官就會欺壓百姓!”

  “他們對北洲百姓不管不顧的,憑什么還要收稅……”

  “老子就是交不起稅,才把心一橫落草的?!?p>  “那皇帝老兒也不是好東西,聽說寵信戲子,根本不管事,整天就是聽?wèi)蚩磻?,有時還他娘的……自己上場演……”

  我去,魚飛趕緊坐了回去,自己竟然搞事情了!現(xiàn)在群眾情緒這么激憤,這明顯心懷鬼胎的布回顧又是有人有錢,不會趁機振臂一呼,扯旗造反吧?再要拉上我一起干可就真是自己坑自己了。

  魚飛剛坐下,“小腳丫”伸出白嫩的手指,指著魚飛對慶夫人脆聲說道:“娘親,魚飛哥哥他在說謊,他是從?!怼边€沒說完就被慶夫人捂住了嘴巴,慶夫人叮囑道:“乖,不要亂說話,‘小腳丫’安靜看戲哦。”

  魚飛遞給慶夫人一個感激的眼神,又對賽大頭和老楊頭尷尬一笑,心虛地低聲道:“我剛才的笑是觸景生情,想起了家鄉(xiāng)的往事,真的是不好解釋,請大家體諒一下?!?p>  慶夫人嘆了口氣,埋怨地看著魚飛,又伸指頭點了兩個方向,示意魚飛去看,魚飛隨著指點看去。一處是何氏和兩兄弟坐的地方,他們這會兒都是神色驚慌,如坐針氈,還不時恨恨地向魚飛瞟上一眼。一處是和幾位寨主坐在一起的劉棟檣,也惴惴不安的低頭飲茶掩飾,看那個樣子,恨不能躲到矮幾底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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