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師兄!你看!”
一個身材瘦弱高挑的少女站在一望無垠的海邊,沖著一個身材高大健碩的少年叫道:“師兄,你看那邊,海的那邊有海鷗!”少女興奮的叫道,聲音像銅鈴一般悅耳。
少年停下手中正在練的劍,走到少女的身邊,卻突的一伸手,掀起了少女大紅色的外袍,一股腦兒套到了她頭上。
做完這一動作之后,少年又迅速的跑開了,一邊跑一邊笑道:“我不愛看海鷗,我愛看師妹蓋紅蓋頭!”
少女一把將衣袍扯開,怒嗔著追道:“你……!看你調(diào)皮的!……你別跑!”
一望無垠的海。
只有潮起潮落聲,和少女少年銀鈴般的笑聲,追逐聲,聲聲入耳。
……
一襲玄衣的男子停住了手中的動作。
籠中的金絲雀似乎是怒了,它上上下下跳躍著,嘰嘰喳喳的叫個不停。
玄衣男子聽得這一聲聲的鳥叫,回過神來。
他雙眼緊緊的盯著金絲雀,落寞痛苦的神情再次襲來。
他喃喃的對著金絲雀道:“你……也怨我對不對?……連你也覺得我做錯了?!”
只是那么一瞬間,他卻驟然怒火中燒,大手一揮,揮向金絲雀的籠子。
整個鳥籠頃刻間便甩出幾丈遠(yuǎn)!
籠中的金絲雀似乎受到了強(qiáng)烈的驚嚇,聲音叫的更加急切,它撲哧撲哧著翅膀,終于發(fā)現(xiàn)了沒有上鎖的門,再拼出所有力氣一躍,便躍出了鐵籠的門,直接箭一樣沖向藍(lán)天,頭也不回。
……
玄衣之人目光冷冷的看著逃出生天的金絲雀,嘴里依舊喃喃自語。
“甚至連你……也不要我了!”
……
“小師妹!小師妹!”
子宇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卓一心嘴角上揚(yáng)似乎是已經(jīng)明白了子宇的來意,她依舊懶散的坐于榻前。
“小師妹,謝夫人答應(yīng)了晚些時候會過來……”
子宇走進(jìn)來似乎是口渴了,徑直走去桌前倒茶,邊喝茶邊說:“小師妹,你說你還沒告訴我為何要見謝夫人呢?”
子宇自是知道,卓一心的心思并不只是詢問她娘親的往事那么簡單,很多時候子宇只是不想讓卓一心為難而已。
他自小和她一起長大,自然是了解她的性子的,天資聰慧過人,可是又極其敏感。
小時候,就因?yàn)樗龁栕狂催h(yuǎn)自己的娘親是什么樣的女人,卓翊遠(yuǎn)避而不答之后,從此她便不再多問一句有關(guān)母親的事,更是裝作一副若無其事根本不在意的態(tài)度。
越是裝的不在意,怕是心里更在意罷。
“你可記得兩年前那件轟動武林廟堂的事?”
卓一心淡淡的開了口,神色有些凝重地把子宇一下子拉回到現(xiàn)實(shí)。
“你是說……誠妃遇刺一事?”
子宇試探的問道,沉思了片刻又說:“這誠妃當(dāng)年是隨著親宗皇帝一起下的江南,據(jù)說當(dāng)時也是謝門主給安排的別院,別院雅致得很,說是背靠南山面朝大海,四季如春,春暖……”
子宇又開始神游了,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總是會把重點(diǎn)放錯。
“那你可知道,這誠妃……”
卓一心早就已經(jīng)習(xí)慣了子宇的交流方式,只是繼續(xù)說道:“這誠妃可是江南人氏!”
“什么?誠妃是江南人氏?”
子宇眼皮子跳了跳,有些疑惑道:“那這么說……這謝夫人有可能和誠妃相熟?”
卓一心點(diǎn)點(diǎn)頭,幽幽接口道:“不止是謝夫人?!?p> “那還有誰?”
子宇一副完全不理解的樣子。
卓一心眼神又暗了下去,神情憂傷,眼圈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泛著光,她吐了一口氣,像是極其艱難從她嘴里吐出來這兩個字。
“我娘”。
……
“小姐,謝夫人來了!”
佟雪在屋外傳著話,把卓一心飛出去的思緒拉了回來,自從子宇走后,卓一心又呆坐了好一會兒,這不剛想看看什么時辰了,不想謝夫人就來了。
門口進(jìn)來一個穿墨綠色袍子的女子。
她彎彎的柳葉眉,一雙杏仁眼閃著魅人的光,她膚色白皙頸項(xiàng)修長,墨綠色的衣袍像是為她量身定做一般,完美的襯托出了她高貴的氣質(zhì),她搖曳著細(xì)細(xì)的楊柳腰款款而來,一投手一投足間,盡顯風(fēng)情。
“妾身來晚了?!?p> 她對著坐于桌旁的卓一心微微點(diǎn)頭示意道,卓一心示意她坐后,便又對著門口的佟雪吩咐道:“佟雪,你出去罷。”
佟雪躬了躬身出了門,順便也把門帶上。
梅蘭轉(zhuǎn)身看了一眼帶上的門,又看了看卓一心凝重的神色,一時竟有點(diǎn)慌了神。
卓一心徑自倒了一杯茶在手上,示意梅蘭喝茶,便直接開門見山道:“不知謝夫人可知我今日找你前來,所為何事?”
“妾身不知,”
梅蘭中規(guī)中矩答道,“不知大小姐今日叫我前來,所為何事?”
“啊……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卓一心輕松的說道:“也就是叫你來敘敘舊罷了,謝夫人無需緊張……”說完又沖她莞爾一笑的舉了舉茶杯。
“像……”
梅蘭看著卓一心這一套動作怔怔發(fā)呆,她開口道:“大小姐果然是和你娘像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她失落的喃喃自語。
“世人都說我的姿態(tài)和神態(tài)像極了我的姐妹魏穆心,可殊不知血緣關(guān)系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奇妙的東西?!?p> “哦?你是說世人都說你像我娘?”
卓一心挑了挑眉看向她,“這么說來,我娘是長你這樣的?”
不知為何卓一心總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不悅,她的一顰一笑并不真實(shí),倒像是做出來的假象。
“不!……”
梅蘭怔怔的看著她道,“你才是和你娘長的一模一樣,我……不過是東施效顰罷了!”
她的眼角有悲傷流露,曾經(jīng)她和魏穆心是多么要好的姐妹。
“姐妹一場,我們曾經(jīng)一起長大,一起為心上人涂粉描眉,一起做過很多只有我們彼此才知道的小秘密……”
她瞇了瞇眼,陷入了回憶,“年輕的時候真是好啊……”她的臉上浮起紅潤,“如果我們……一直都那么年輕該有多好……她……也不至于會去的那么早?!?p> 一行清淚自她白皙的臉頰流下,她伸手拭了拭淚,難掩悲涼。
“謝夫人也不必太過傷心罷!”
卓一心將一娟繡帕遞了過去,梅蘭接過繡帕拭著眼上的淚邊說道,“多謝大小……”
話還沒說完卻戛然而止,她眼光怔怔地盯著繡帕良久,默不作聲。
半晌她才回過神來問道:“這繡帕……是你娘繡的?”
卓一心點(diǎn)了點(diǎn)頭,挑挑眉道:“哦,這個啊……這個物件自我打小就貼身攜帶……”
轉(zhuǎn)而又像是想起來什么似的,“哦……我還以為是哪個笨手笨腳的繡女繡的呢?原來是我娘繡的……,看來她連留給我這最后一個物件都不好好做啊……”卓一心無奈的撇了撇嘴。
“這你就錯了!”
梅蘭似乎一下來了興致,神色也漸漸明朗起來,“你娘啊……有萬般好,可是啊……就一樣,就是這女工,她是怎么學(xué)都學(xué)不會!”
梅蘭說的是神采飛揚(yáng),完全沒有了剛才的淚眼朦朧惹人憐惜,卓一心瞧著面前這女子,心想,怪不得世人說女子心,海底針,眼前這女子可是變臉比下雨打雷還快啊。
“你娘啊……在女工上面都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可是她再怎么用功,卻總是把針線縫的是七歪八扭……”
梅蘭只要是提到魏穆心的短處,興致倒是很高,她掩面笑道:“我們幾個比她繡的好的,每天光是看她那針腳就得樂上一整天?!闭f完呵呵笑的樂不可支。
“咳……”
卓一心咳咳兩聲,打斷她道:“那我娘……和我爹還有泯宗國皇帝,當(dāng)時的太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笑聲隨著卓一心的問話戛然而止,梅蘭不可思議的看著卓一心道:“你……你怎么知道這其中還包括當(dāng)時的太子?”
“這有什么好奇怪的,”
卓一心不以為然的答道,“世人都傳開了,就算是我爹什么都沒說,還是一樣會有風(fēng)言風(fēng)語傳進(jìn)我耳朵啊……”
梅蘭點(diǎn)點(diǎn)頭,神色微微顯得凝重起來,“當(dāng)年……確實(shí)有那么一回事兒……傳言未必是真的,只是也未必全無可能……”
“這么說,是真的了?當(dāng)年的太子,當(dāng)今的皇上和我爹還是情敵不成?”
卓一心睜大雙眼看著梅蘭,沒想到這是真的,她還以為只是以訛傳訛罷了。
梅蘭緩緩長嘆了一口氣,眼神凝視前方,回憶翻江倒海一般向她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