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聞楚國永寧公主賢淑大方、溫良敦厚、品貌出眾,朕聞之甚悅,今皇長子廣陵王楊暄年已弱冠,適婚娶之時,與永寧公主甚為般配,經(jīng)與楚皇商議,愿兩國聯(lián)誼結為秦晉之好,特允二人成婚,一切禮儀,交由禮部與欽天監(jiān)共同操辦,擇良辰迎娶永寧公主完婚,布告中外,咸使知聞,欽此!”
來廣陵王府宣旨的公公已經(jīng)合上圣旨,楊暄仍挺直著腰板跪在堂前一動未動,眼中還有掙扎之色。
“大殿下,請您接旨。”公公臉上堆著諂媚的笑,躬身輕聲催促一聲。
“兒臣...領旨!”楊暄重重磕頭,雙手接過了圣旨。
“那就恭喜大殿下了,老奴先回去復命了。”見楊暄臉色不好看,公公不敢多留,交了圣旨趕緊走了。
用力捏著那金黃的圣旨默然許久,楊暄揮手冷聲吩咐道:“備轎!去欽天監(jiān)!”
“大哥!恭喜恭喜!”正沉思時,三皇子楊稟然領著親信謀士邁進廳堂大聲笑道,朝楊暄抱了抱拳道:“聽聞那楚國永寧公主溫良賢惠,與大哥可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三弟在此先祝你們百年好合了!”
楊暄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目光冷冷的看了眼廳外的仆人,三皇子登府竟未有人通報,那仆人臉色瞬間慘白,惶恐跪在門外。
楊稟然看在眼里,上前一步笑道:“大哥勿怪,三弟來的匆忙,下人來不及稟報罷了?!?p> 楊暄輕哼一聲沒有多言,朝廳里的丫鬟吩咐道:“上茶!”
“不必了大哥。”楊稟然擺擺手笑道:“三弟只是順路來道個喜。”
“三弟的消息倒是靈通的很。”楊暄淡淡回道。
楊稟然隨意笑笑,對他的譏諷并不在意,道:“剛聽大哥說要去欽天監(jiān),那三弟就不叨擾了,改日三弟設宴,咱們痛飲幾杯!”
三皇子來的快去的也快,瀟灑至極,出了廣陵王府,三皇子搖著折扇問道:“李瑜,你說大哥去欽天監(jiān)做什么?”
那叫李瑜的謀士沉吟一會,回道:“拖!”
“哦?”三皇子輕瞇起了眼,笑道:“拖得了一時可拖不了一世?!?p> “殿下...”李瑜跟上前,低聲道:“咱們要不要去欽天監(jiān)轉(zhuǎn)轉(zhuǎn)?”
“不必?!比首訐u搖手,道:“大哥兵權已交,如今已是個太平王侯,不必費這心思?!?p> “北方戰(zhàn)事即發(fā),難保大皇子沒有重新掌兵的一天?!崩铊だ^續(xù)道。
“那也不必擔心,若論軍中威望,大哥比起趙家還是差了不少,我們只要拉攏了趙家,大哥就翻不起什么波浪?!比首硬灰詾橐獾男π?,轉(zhuǎn)而又問:“葉二小姐可有什么消息?”
“入了楚國之后便沒了消息?!崩铊u搖頭道。
“可惜了啊?!比首尤滩蛔@息道:“杜千陽這小子我卻是看走眼了,好好的一步棋被他給攪了。”
“如此也好,暗月教被皇上視為禁忌,還是不與之交集為秒,以免惹禍上身。”
三皇子邁著大步,輕哼道:“富貴險中求吶!若得暗月教相助,這大明江山,難逃我掌心!”
相府門前,一人騎馬飛奔而來,扣了扣大門的銅環(huán),來人大聲道:“皇城禁衛(wèi)軍趙子墨,求見相爺!”
剛剛從兵部復命后的趙子墨,還未卸甲便馬不停蹄的趕到了相府,片刻后,府門大開,仆人領著他入了前廳。
“見過葉相!”對著前廳高椅上的男人趙子墨抱拳喚道。
“趙將軍不必多禮,請坐。”葉萬城頜首含笑道。
“趙某來此有要事稟報葉相,葉二小姐于半月前遭人所囚,現(xiàn)已被人抓去楚國,請葉相救她!”趙子墨沒有落座,急急忙忙道。
“此事我早已知曉,洛陽知府早已快馬來信?!比~萬城不慌不忙的點了點頭,道:“我已派人去楚國打探消息了。”
趙子墨皺了皺眉,葉萬城的態(tài)度令他有些琢磨不透,追問道:“相爺可有什么消息?可知是什么人抓了葉二小姐?”
葉萬城笑了笑,不經(jīng)意間看到了趙子墨腰間的玉佩,眼神瞬間變得有些古怪,略有深意的看了趙子墨兩眼,笑道:“趙將軍不必著急,小女她并無危險,倒是連累趙將軍為她擔心了?!?p> 聽到葉萬城這么說,趙子墨頓時放心了不少,恭敬回道:“既然如此,那趙某便安心了,葉二小姐是我至交好友,若有用得著我的地方,葉相盡管開口,趙某義不容辭!”
至交好友?怕是沒那么簡單吧?葉萬城淡淡看了那玉佩一眼,含笑點頭。
一旁的李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自始自終沒有說過一句話,只是低垂下去的眼里卻有深思之色。
這個葉婉還真是好大的面子,靠上了三皇子不說,這又出來個趙家的趙子墨,還有...她在楚國做什么?
看葉萬城的樣子,顯然對此了如指掌,但是他不說,李氏也不好多嘴去問。
出了相府,趙子墨正要返回軍營時,在護城河畔卻被一輛馬車攔在了身前。
金紗車簾掀起,探出一位貌美女子,沖著他甜甜一笑,嬌聲道:“子墨哥哥,可算找到你了?!?p> 趙子墨翻身下馬,單膝跪地行禮道:“參見海棠公主!”
“怎的這么生分?這又沒有外人?!焙L墓髯呦埋R車,一身水藍長裙搖曳至趙子墨身前,將他扶了起來。
“不知公主有何事吩咐?”趙子墨不留痕跡的退后一步問道。
“閑來無事,想叫你陪我狩獵?!焙L墓髡0椭敉舻碾p眼,滿含希翼的望著他。
“末將有軍務在身不能作陪,請公主恕罪。”趙子墨垂首抱拳道。
“你這才剛回來?又有什么事?”海棠公主有些不滿的皺著小鼻子。
趙子墨沉吟一番,如實稟報:“敘川一代爆發(fā)了瘟疫,有反賊借機聚眾叛亂,兵部命我?guī)П叭ユ?zhèn)壓。”
“地方叛亂該由地方駐軍平叛,怎的會讓你一個皇城禁衛(wèi)軍的人去?”海棠公主雖然年幼,但這些常識還是有的,聽趙子墨所言不免有些疑惑。
趙子墨倒是沒有騙她,若非是有軍令在身,只怕他已孤身策馬去楚國尋找葉婉了。
“因為我爺爺吧?!壁w子墨淡淡回了一句,也不管海棠公主是否明白。
趙子墨是皇城禁衛(wèi)軍的將領不假,但這太平盛世想要建功立勛就只有剿匪平叛,在趙老將軍的威望下,這些差事自然就落在了趙子墨的身上。
“可是那邊正在鬧瘟疫,你去會不會有危險?”海棠公主神色一緊,反賊她倒不擔心,以趙子墨的能耐自然能輕松鎮(zhèn)壓,只是那瘟疫則不是那么好應對的了。
“公主無需擔心,末將自會謹慎應對。”
“那你一定要小心,保重身體,我等你平安歸來。”海棠公主緊緊望著他,望了半晌,忽而幽幽嘆息一聲,神色有些悵然若失,似哀似怨道:“你我自幼相識,原本兩小無猜嬉笑隨意,往年也有幸能有你陪伴,我在京中相識不多,除了稟然哥哥就只有你能說上幾句話,但是越長大,你我反而變得越生疏了,你說...這是為何?”
“幼時尚不知事,您貴為公主,子墨不敢失禮?!壁w子墨微微躬身道,腰間的玉佩撞在盔甲上發(fā)出叮叮的聲響。
見他雖然還是拘于禮數(shù),但也沒有再自稱末將了,海棠公主笑顏頓生,柔聲道:“你早去早回,我等你回來。”
待馬車離去,趙子墨還猶自佇立在原地,心里揮散不去的,卻是另一張容顏。
“小姐,您醒醒,京都到了。”
迷迷糊糊中,一只小手輕輕推了一下她,葉婉揉著眼睛起身伸了個懶腰,窗外斜陽淺照,不遠處的青色城墻雄偉壯觀,高高的城墻頂上每隔兩丈便有一束燃燒的火炬,跳動的火焰在晚霞中愈發(fā)明艷,城墻飄蕩的旗幟下,一隊隊威風凜凜的黑甲守衛(wèi)正在來回巡視。
城門處守衛(wèi)更是森嚴,過往的每個人每輛車都要被仔細盤查,葉婉這一行人自然是其中的例外,那高舉的龍旗便是暢通無阻的通行證。
在城守士兵的跪拜中,楚云歌當先領著眾人向著皇宮而去,葉婉坐在馬車里仔細看著楚國的京都,這里的繁華程度比起大明京城也不逞多讓,街道整潔寬闊,兩側(cè)的商鋪與民宅錯落有致,人群熙攘,喧鬧聲不絕于耳。
雖然是第一次來,但不知為何,葉婉心里感覺這京都有種莫名的親切。
自己現(xiàn)在算是大明國的人,還是楚國人?又或者...自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這般想著,葉婉自嘲一笑,感覺再親切又如何?沒有家,再親切也沒有歸屬感。
在這世界里,自己只能浪跡天涯。
“小姐您在想什么呢?”小蘿雖然嘴里問著葉婉,眼睛卻盯著車窗外的冰糖葫蘆泛光。
葉婉輕輕一笑,對著車把式喚道:“停車。”
馬車停下,葉婉拉著小蘿走下馬車來到那賣冰糖葫蘆的商販前,問:“老伯,糖葫蘆怎么賣?”
那老伯看著她呆了一會,隨后麻溜的回道:“三文錢一串!”
見葉婉的馬車停下了,楚云歌從前面走過來,至于楚沐南,估計又喝醉了在馬車里呼呼大睡著,葉婉看了楚云歌一眼,朝老伯道:“我要三串?!?p> 隨后看了看小蘿,小蘿會意的付了銀子,葉婉嘿嘿一笑道:“我請客你付錢,我?guī)е?,你帶著錢,咱們吃遍天下。”
小蘿咬了一口糖葫蘆,嘟嚷道:“我這銀子還不都是小姐您的?!?p> 懶得理會這個缺少幽默感的小蘿莉,葉婉遞給楚云歌一串,楚云歌接在手里,對這黏糊糊的東西似乎沒有食欲,苦笑一聲道:“咱們快些走吧,父皇領著百官已經(jīng)在宮外迎接咱們了?!?p> “你這個太子殿下很受寵嘛。”葉婉小小的咬了口酸甜的糖葫蘆打趣道。
“我哪有這么大面子,是為了迎接你的?!背聘杪柭柤绲?。
“那趕緊走吧,不能讓我舅舅等久了?!闭f完拉著小蘿上了馬車,皇上親自領著百官出宮迎接,這份殊榮真是讓葉婉感到受寵若驚。
馬車行了一柱香的時間終于到了皇城外,遠遠看見那金色華貴的龍輦和飄揚的龍旗,葉婉趕緊下車走上前去。
楚沐南楚云歌兩兄弟正跪在楚皇身前,楚皇身著龍袍頭戴金冠,身形有些微胖,眉目之間卻是威嚴無比,緩緩抬了下手讓身前兩人起身,楚皇雙眼定定望著走來的葉婉。
帝王威儀果真不凡,葉婉心里不禁發(fā)顫,走上前緩緩跪倒,剛要開口卻不知道該怎么自稱,噎了半晌,這才輕輕喚道:“參見皇上!”
楚云歌在旁不禁捏了把汗,生怕葉婉在這場面上出了什么岔子。
楚皇含笑點頭,卻并沒有讓她起身,而是看了身旁的太監(jiān)一眼,太監(jiān)捧著圣旨上前一步,展開圣旨高聲宣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葉婉溫柔賢淑知書達禮,深得朕心,今冊封葉婉為郡主,封號永安,賜東珠五十顆,黃金百兩,明日皇榜布告普天同慶!欽此!”
葉婉瞬間懵了,不止是她,就連楚云歌與楚沐南兩兄弟也愣住了,在場的文武百官更是面面相覷,誰也沒料到楚皇會忽然下這么一道圣旨。
一時之間誰也沒有言語,葉婉更是還沒反應過來,直到楚云歌悄悄推了她一下,這才回過神來要接旨,俯身道:“謝皇上!”
起身接過圣旨,葉婉神色似乎有些復雜,自己這下就真的算是楚國人了。
“臣等參見永安郡主!”一時百官齊跪,高聲呼道。
葉婉心里一顫,朝楚皇看了一眼,見他正含笑著對自己點頭,于是壓下雜亂的心緒,平穩(wěn)著聲調(diào)道:“諸位大臣請起吧!”
“起架回宮!今夜御花園設宴,眾愛卿不醉不歸!”楚皇大笑著登上了龍輦。
“父皇這一手真夠突然的,連咱們事先都不知情。”楚沐南望著遠去的龍輦咂嘴道。
“封不了公主就封個郡主,既堵住了百官的口又給了婉兒恩寵,誰也說不了什么,以后婉兒可以名正言順的住在宮里了?!蹦抗馄骋娙~婉還在望著手中的圣旨發(fā)呆,楚云歌不由失笑道:“你看把這丫頭給嚇的,別嚇傻了吧?!?p> “你才傻了呢!”葉婉收回目光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
“無禮,我可是你二哥。”楚云歌一邊揉著她的腦袋,一邊沖她眨著桃花眼。
“得了,咱上御花園喝酒去吧,父皇可說了,今晚不醉不歸?!背迥显谏砗蟠叽俚馈?p> 葉婉毫不客氣的又扔了個白眼給他:“酒鬼?!?p> 楚云歌捧腹大笑,楚沐南則尷尬的摸著鼻子訕笑一聲,心里卻覺得溫暖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