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回去泡酒?!?p> 秦玉樓輕描淡寫的說著,就這樣把蛇提了回去。
鄒九珠還有些心有余悸,不過之后就由秦玉樓走在前面,她走在中間,倒也沒有再出什么事。
盛乾七年,兩年一次的選秀又開始了。
隆德帝要聚天下美人于室,盛乾元年的時候僅僅是秀女就有兩千人,選入后宮的就有六百多人,盛乾三年的時候就更多了,秀女多達三千人,這還是不加上外邦進獻的美人,說隆德帝的后宮是佳麗三千,都毫不夸大。
如今又要選秀,大周上下都有各有聲音出現(xiàn)。
因為隆德帝登基之后就縱情聲色,不思朝政,加重苛捐雜稅,民間早有怨言,湯丞相雖有勸諫之意,可隆德帝卻不以為然,湯丞相有心結(jié),此后不再多言。
以太子為首的二品大員蕭品樞進言,愿意親自為隆德帝去民間甄選美人,隆德帝大悅,在朝廷上言蕭品樞乃人臣典范,朝野默然。
此時的周鼎已經(jīng)上了年紀,本就是武將出身,早年間身子就受了虧損,如今四十有二,已經(jīng)力不從心。
可曇花易逝,世人才更覺曇花不易,周鼎越發(fā)的沉迷于男女之事,御膳房的每日都要熬了牛鞭湯送去,可隆德帝的身子卻越來越虧空,有時候甚至借身子不適不上朝,撂滿朝群臣在哪兒面面相覷。
更深露重,鄒九珠掀了被子下床,趿著鞋子推開秦玉樓的門,呼吸有些急促。
秦玉樓正躺在床上準備入睡,聽見動靜轉(zhuǎn)頭看過去,就看見鄒九珠站在門口。
這屋子本就小,章成住在外面的廂房,內(nèi)室就只有他住,鄒九珠來了之后,才把外面的小隔間收拾出來給她住,住得雖然近,卻也從沒有出現(xiàn)這樣的場面。
鄒九珠額角溢出細細密密的汗珠,深吸了一口氣,“秦玉樓,你要不要娶我?”
秦玉樓錯愕!
她實在不想再這樣下去了,她很怕這樣不確定的事情,讓她感覺到深深的不安。
鄒九珠不知道,如果秦玉樓不要她了,她還能去哪里,之前現(xiàn)在是這樣,前世凌經(jīng)歷的事情讓她很依賴于在秦玉樓身邊的安定。
每一次胡思亂想,假設有終一日秦玉樓身邊出現(xiàn)了一個女人,她介意自己的存在,她該怎么辦。
近八年的相處,鄒九珠覺得自己就像是一棵樹一樣在秦玉樓身上扎了根,若是要讓她離開,還不如讓她去死。
或者說是秦玉樓在她身上扎了根,若是他要離開,自己定是千瘡百孔。
秦玉樓在怔愣之后,神色漸漸的緩和下來,眸中多了幾分暖色,卻不過幾息又冷了下來:“九珠,你年紀還小,這事兒我們以后……”
一瞬間,鄒九珠淚盈于睫,他不想娶她。
說那么多做什么,若是拒絕,就直接一點來的好。
與其優(yōu)柔寡斷,她更喜歡快刀斬亂麻。
“我知道了?!?p> 望著丟下一句話就匆匆轉(zhuǎn)身跑出去的鄒九珠,秦玉樓心口一陣的抽疼,他是不是說錯話了?
可夜已經(jīng)深了,聽見鄒九珠關(guān)上了自己的房門,秦玉樓輕嘆著重新躺了下來。
她還小,自己已經(jīng)不小了,有些事她不懂,可他卻不能不懂。
秦玉樓不想讓她這么小就受到傷害,就是再等幾年,等她懂事了,一切再提也來得及,現(xiàn)在他背負的還太多了,他不想讓她跟著自己吃苦。
嘴角的笑意驟然變得苦澀難忍,這一夜,像是異常的漫長。
鄒九珠早上依舊如往常一樣,做了幾人的早飯,就去了南窗下讀書,這是之前秦玉樓讓她讀的詩經(jīng),女孩子不用科舉入仕,經(jīng)史典籍不必要求過多,主要就是陶冶心性。
秦玉樓微微松了一口氣,喝了一碗野菜山雞粥,挑了墻角的背簍在肩膀上,吩咐章成看著家,就上山去了。
臨走前章成有些擔心的問:“師傅,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這初春,萬物復蘇,山上危險,我……”
話還沒有說完,秦玉樓已經(jīng)擺了擺手,“你看著家就是?!?p> 鄒九珠獨自在家里,他不放心。
章成有些失望,他倒是很喜歡跟著師傅一起上山,山里雖然危險,但比這里好玩多了。
鄒九珠目光落在書頁,安靜,祥和,纖瘦的手指搭在書上,久久也沒有翻動。
章成忽然跳出來把她嚇了一跳,“你干什么呢?”
鄒九珠猝不及防,拍著胸脯瞪著章成。
“你沒有事做嗎?”
章成不以為然的撅了撅嘴,在一邊的椅子上坐下,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直溜溜的看著鄒九珠:“喂,你會不會嫁給我?guī)煾蛋??你馬上就要及笄了啊?!?p> 不提也就罷了,一提這事兒,鄒九珠就莫名的有些煩躁,昨晚秦玉樓說的話,無異于是在拒絕她了,她不可能一直就在這里的。
眼底酸澀讓她下意識的回避章成的目光,她轉(zhuǎn)身就往外去,“你個小屁孩懂什么,別問!”
章成瞠目結(jié)舌,指了指鄒九珠又指了指自己,“我是小屁孩?那你是什么!”
鄒九珠并不理他,徑直出了門,望著外面郁郁蔥蔥,春來越發(fā)清青翠怡人的景致,強壓下心里的酸楚。
她以為自己可以因為秦玉樓而過的輕松一點,可實際上自己卻是秦玉樓的一個拖累吧。
他和章成日子過得好好的,多了她一個,五年了,她以為這就是她的歸宿,可看起來卻并不是這么回事兒。
秦玉樓已經(jīng)二十有二,她原本以為他是在等她,等她長大,娶她為妻。
只是……看起來是她想多了吧。
鄒九珠苦笑,她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很快就把心底的愁緒拋到了腦后。
秦玉樓不可能一直不成親,只是憑借他的本事,若是娶個山野村婦,真的可惜了,鄒九珠覺得秦玉樓這樣美好的男子,不應該在這樣的地方茍活一世。
正想著,忽聽見一道哭聲轉(zhuǎn)頭看去,就看見住在他們不遠的林嬸子拉著她那比自己大幾個月,剛及笄不久的女兒往山下去。
她那女兒李紅櫻生的眉清目秀,在岐山脈也算得上是和美人了,今兒竟然穿了件雪白的挑線裙子,上面是一件秋香色春衫。
這打扮讓鄒九珠眼前一亮,真漂亮!
只是聽見李紅櫻喊著:“我不去,丟人現(xiàn)眼的!”鄒九珠不由的豎起耳朵聽了起來。
林嬸子一拍大腿,罵道:“丟人?那是潑天的富貴,做宮里的娘娘,雞犬升天的事情,今兒由不得你!”
李紅櫻眼淚籟籟落下,被林嬸子拉著往山下走,不多時就消失在了鄒九珠的視線里。
宮里的娘娘?難道是選秀!
鄒九珠腦海里頓時浮現(xiàn)出這么個念頭,前世她給人做了童養(yǎng)媳,和她關(guān)系不錯的一個婦人就打趣她說:“你這模樣,就是宮里的娘娘也當?shù)??!?p> 她一笑了之,沒有放在心上,卻也聽說過村里的富戶送女兒去選秀,結(jié)果落選了,那姑娘聽來之后就自縊身亡了,年紀輕輕的,這事兒被當作茶余飯后的談資,傳了好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