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趙南清騎著馬一路疾馳,當清冽的風像刀刮一樣割在她臉上時,她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沒有穿披風。
輕微嘆了一口氣,趙南清勒了一下韁繩慢慢減緩了速度。
她知道父皇此次宣她進宮是為了阿潯的事情,可是……一想起趙潯的事情,趙南清就有些頭疼。
今日父皇大發(fā)雷霆,雖說是派兵押了阿潯進宮,但她知道阿潯不會有什么大的危險,頂多就是被父皇訓(xùn)斥幾聲。
可是她愁的是阿潯的以后。
記憶中那個小小,乖乖的男孩,如今怎么就變成了這樣?
趙南清恍恍惚惚地坐在馬上,晚上長街的人并不像白天那樣多,在夜色與街上燭燈的映照下,那年的記憶忽然如潮水一般席卷而來。
小小的男孩依偎在她的懷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眼睛紅紅的像一只受驚的小兔子。
趙南清如今只記得趙潯那時委屈的眉眼,還有哭著說的那些話。
他哭著說:“阿姐,為什么二皇兄三皇姐五皇兄還有六皇兄他們都有母妃?為什么只有阿姐跟阿潯沒有?嗚嗚嗚···”
彼時趙潯六歲,母妃也已經(jīng)去世了六年,他已經(jīng)知曉了獨屬于皇家的尊卑貴賤,也知道了自己雖是皇子,但在宮中的地位卻是比不得其他皇子的。所以在這之前,趙潯從未在自己面前這樣哭過,可想那一次看到他哭,趙南清有多驚訝。
當初她回了趙潯什么呢?趙南清有些想不起來了,但她也知道大多都是一些安慰的話。畢竟她和阿潯沒有母妃這件事卻是實打?qū)嵈嬖诘摹?p> 想到這,思緒回籠,看著前方依舊巍峨雄偉的皇宮,趙南清喃喃地道:“十九年了,原來距離母妃去世都那么久了啊……”
微微嘆了一口氣,趙南清下了馬徑直往皇宮走去,至于那匹黑馬···自會有護衛(wèi)過來看著的。
皇宮御書房內(nèi)。
趙南清看著眼前這個已經(jīng)脫下龍袍,穿上常服,且面容嚴峻背對著自己的男人,默默開口道:“兒臣參見父皇?!?p> “起來吧?!?p> 略顯疲憊的聲音從皇帝口中傳來,趙南清心下一緊,連忙道:“謝父皇?!?p> 御書房一片寂靜,除了皇帝來回的走動腳步聲,就剩下兩人呼吸的聲音,顯得御書房愈發(fā)空曠。
趙南清靜立沉默,良久才聽見皇帝的聲音從身旁傳來,充滿了關(guān)懷:“清兒,今日你回來的時候,父皇都沒有好好看看你。你快跟父皇說說,這三年去邊疆的生活苦不苦?”
趙南清勾唇淺笑搖頭:“父皇,兒臣不苦。比起我們北磬國萬千百姓,清兒這點苦根本不算什么?!?p> “好好好!”皇帝連說了三個好字,似乎是十分滿意。
但趙南清此刻的心思全都在趙潯的身上,雖說此刻提阿潯皇帝十有八九會生氣,但是……
罷了罷了,父皇生氣就生氣吧……
這樣想著趙南清試探性的開口問道:“父皇,兒臣此次歸來,甚是想念阿潯,可今日在花滿樓還未同他說幾句話,他就被父皇傳召回宮了,兒臣可否能見一見阿……”
“孽子!那個孽障!”皇帝聞言大怒,猛地甩了一下袖袍,坐在龍椅上,忽然怒吼一聲,“你瞧瞧,瞧瞧,你們兩可都是從阿言肚子里出來的,一個娘生的親姐弟。一個知道保家衛(wèi)國,愛護百姓;另一個呢?卻整天沉醉于煙花柳巷,說什么大丈夫忠君愛國,當從愛護女子做起?!?p> “父皇……阿潯他……”
這孩子……趙南清聽的頭疼,急急地想解釋,卻被皇帝厲聲打斷。
“你聽聽聽聽,這是一個皇子該說的話?嗯?還有跟他整天鉆在一起的那兩個人……清兒你說說,這滿京城誰人不知左丞相家的那個二兒子,叫什么來著?哦對了是叫祝君瀾,整日沉迷于煙花柳巷,溫香軟玉,白日宣淫,天子腳下打架斗毆,不知輕重。跟他那個哥哥一比簡直相差得不止一點?!?p> “……”趙南清默然,一說到祝君瀾他這個哥哥祝君宜,其實早年她也有所耳聞。畢竟京城這么大,可有關(guān)他哥哥祝君宜的事情對于每個人來說都是如雷貫耳。
聽說三歲便可背《詩經(jīng)》《大學(xué)》《論語》《中庸》《孟子》等等,這點……她倒還真的沒見過有人能比得過他的。又聽說他才高八斗,學(xué)富五車,即便足不出戶,也幫他爹左丞相大人解決了一些朝堂上的棘手問題。又聽說,他自幼便體弱多病,所以便跟一些女子一樣,一天天的足不出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跟他那弟弟跳脫的性子著實是兩個人。
趙南清摸了摸鼻子,祝君宜體弱多病這一點倒是與駙馬相像的很。
“還有那個什么容王府的世子容離,紈绔為非作歹,聽說把容王府攪得雞飛狗跳,就在半年前,他身為容王府的嫡世子,竟然……竟然染指了他的繼母!那可是他的母親?。∏鍍耗憧纯?,你看看你弟弟結(jié)交的這些都是些什么人!”
皇帝坐在龍椅上怒氣沖沖地數(shù)落著三個人的罪行。
趙南清揉了揉額頭。
她竟然不知道這三年間,京城里發(fā)生了這么多事。容離那個繼母她曾經(jīng)見過一面,不像是個好相處的。
當時容離喪母,且還年幼。容王爺一個大男人害怕自己照顧不周,這才續(xù)了一個弦,聽說是德妃娘娘家中的庶妹。雖說自古以來正室不得取庶,但由于是續(xù)弦,容王爺對這些規(guī)律也不甚在意,也就八抬大轎地將那庶女迎進了門。
那庶女的肚子倒是也爭氣,進門一年無所出,可從第二年開始接連生了三個孩子才罷休,兩子一女。直樂的容王爺整天心情好的不得了。
容王府本就子嗣單薄,前容王妃本就身體不好,生下容離后,肚子一直沒有動靜,后來身體每況愈下,等重視起來的時候,人已經(jīng)不行了。
后來那庶女王妃進府不過幾年就給容王妃添了人丁,這容王爺怎能不高興。再加上那三個孩子長大后,在那庶女王妃的管教下,倒也越來越爭氣。反觀前容王妃生的容離,年紀輕輕正室還未娶進門,就已經(jīng)納了一房小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