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娘干的這事兒我最清楚不過。
當(dāng)?shù)卦S多小商家為了推銷自己的產(chǎn)品,可因為經(jīng)濟(jì)實力有限,給不起電視臺還是路燈廣告的費(fèi)用,又想達(dá)到最佳宣傳效果,弄出了這么個花樣。
剛開始的時候,他們是請人一百兩百塊錢一天站在大街上發(fā)傳單。
見人就朝人家手上塞。
一起初,大家還客氣地接了,大不了回家之后扔垃圾筒里。
可是,隨著發(fā)傳單的人越來越多,逐漸忍無可忍了。
一百米長的街道上,就有三四個商家在發(fā)小廣告,一路走下去,被騷擾得實在受不了。
到最后,大家都視而不見,昂首通過,權(quán)當(dāng)他們是隱形。
如此一來,商家達(dá)不到宣傳效果也就不搞了。
辦法總比困難多,商家又想出了這么個新點(diǎn)子。你不是不接傳單嗎,我干脆就請一群老頭老太太化裝,抬了廣告牌游街,你想不看到都不成。
我給你來一個視覺、聽覺大轟炸,你總該記住我產(chǎn)品的名字吧?
按說,這種事情有制造噪音,影響交通的嫌疑。
問題是這么多老人,城管也不敢管。
不然,一口一句,吵都吵死你。
真起了沖突,有老人碰瓷,事態(tài)將不堪設(shè)想。
因此,對這種事情,大家都是睜一眼閉一眼。
當(dāng)初就有一個商家聯(lián)系過我,讓我招集養(yǎng)老院的三十個老人去給我做宣傳,還暗示說給我好處。
這種事情我自然是不會干的,本人兩袖清風(fēng),能夠活到現(xiàn)在全憑胸中一口浩然正氣,拒腐蝕永不沾。
院里老人出去游行,如果磕了絆了,出了安全事故,我哭都沒地方哭去。
想到這里,我心中突然一驚,一個激靈跳下床:“不好,得去把她老人家弄回家?!?p> 老太后感冒剛好,出去吹了風(fēng),再發(fā)燒,那不是糟糕了嗎?
我一邊穿衣服一邊埋怨父親:“爸爸,媽剛病好,你怎么不勸?”
老爺子很委屈:“怎么沒勸,可也要勸得住呀。你媽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只有她罵我的,我哪里敢廢話?!?p> 我嚴(yán)肅地說:“老顧同志,原則問題你應(yīng)該據(jù)理力爭啊,你太懼內(nèi)了,連家庭問題都處理不好?!?p> “你個小兔崽子還批評我了。”
老娘今天是替一家家具城打廣告,還在隊伍走得慢,我和老爹出去沒兩步,就找到她。
那邊滿大街都是化了濃妝的老太太,很熱鬧。
不對,好象出了什么狀況,在吵架。
我定睛看去,原來今天老娘她們的游行隊伍碰到競爭對手了。
對方也是一支抬著廣告牌游行的老人,廣告出資人恰巧也是一家家具城。
我區(qū)有兩家大型家具城,大家所賣的品牌一樣,服務(wù)都很周到,可謂是棋逢對手,都想干掉對方。
今日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加上這條街又窄,兩支隊伍碰到一起。領(lǐng)隊一看,喲喝,敵人,必須決一雌雄,分一分公母。
于是,大家都堵成一團(tuán),開始對罵。
一時間,幾十張嘴喊成一片,讓人如同進(jìn)了菜市場。
我在人群中看到了老娘。
還好,這老太太怕被太陽曬黑了皮膚,躲在邊的陰涼處,沒有出在旋渦中心。
我和老爹急忙沖上去,拉住她。
“媽,回家去吧,這里太亂,被撞著你。”
老娘很不樂意:“這熱鬧,不錯啊,你讓我再看看,我沒事的?!?p> 我哀求道:“媽,你不讓我操心行不行???”
老娘搖頭;“我就是不走,約好了譚婆婆她們的,大家風(fēng)雨同舟,我這么走了,不象話?!?p> 老爹:“還風(fēng)月同舟,說得你們好想是革命志士一樣。你誰呀,林道靜還是江竹均?”
可老娘只是不依,說自己不能不講義氣。
正說著,突然,對面那支隊伍里有個老太太驚喜地叫了一聲:“顧闖,顧書記,是你啊,我正要給你打電話呢,明天可是探戈舞比賽,你可不能忘記了?。 ?p> 我抬頭一看,愣住了,這不是蘇衛(wèi)紅嗎,就好奇地問:“蘇阿姨,你不是在Q縣嗎,怎么跑我們S區(qū)來游街了?”
蘇衛(wèi)紅聽我問,也不和其他人吵架了,跑我身邊來,又經(jīng)過我的介紹認(rèn)識了老爺子和老太后。
她說,另外一家家具城最近賣給Q縣的一個老板。那人就組織了Q縣老協(xié)的人過來游街,讓大家熱鬧熱鬧。
然她又急著問我:“小顧,你明天究竟去不去啊,大家都盼著你拿第一呢/”
我一想到要和許露見面,心中就發(fā)虛,支吾了半天。
蘇阿姨就生氣了,道:“小顧,你可不興這樣的,答應(yīng)過的事得辦。你也知道許露的實力很強(qiáng),沒有你,我們贏不下來。不行,你必須去?!?p> 聽到許露二字,我心中咯噔一聲,大覺不妙。
果然,身邊的太后就道:“蘇阿姨,我替兒子答應(yīng)你了,明天一準(zhǔn)到。他若不去,我押也把人給你押過去?!?p> 我:“……”
蘇衛(wèi)紅大喜:“就這么說定了,明天早上就點(diǎn),咱們紅光廠匯合?!?p> 說完,她轉(zhuǎn)身對其他正在吵架爭道的人一聲喊:“姐妹們,大事要緊,咱們不和敵人爭一日之長短。我們發(fā)揚(yáng)風(fēng)格,改個道,走了!”
默然無語地回到家。
母親突然說:“顧闖,明天你必須去參加那舞蹈比賽,別想逃,爸爸媽媽陪你去,替你加油?!?p> 我繼續(xù)無語。
母親接著說:“你是不是心虛?!?p> 我:“我心虛什么?”
母親:“你是怕見到許露還是怕被我們見到許露?!?p> “我都不怕,我胸懷坦蕩?!?p> “你你怕什么?”說到這里,母親冷笑一聲:“我明天倒要看看那個許露究竟是什么樣國色天香的狐貍精,把你迷成那樣。”
她開始罵娘:“一個有老公的三十幾歲的女人,老牛吃嫩草,勾引我兒子,狐貍精?!?p> 我有氣無力地說:“媽,你說話要講文明?!?p> “我的文明是對文明人,不是給狐貍精的?!?p> 老爹實在看不過去了:“老太婆,你少說一句,終于素質(zhì)?!?p> “走開,做飯去。”
“是,堅決完成任務(wù)。明天兒子的舞蹈比賽必定旗開得勝,第一名拿定了?!?p> “第一名那是肯定的,也不看看是誰生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