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一句道歉。”宋櫻坐在辦公桌后面,目光犀利地看著我。
就在這天下午沒事,早早地下了班,我終于接到她的電話讓我過去拿劉姐那套刀具。
我也不是太明白劉姐為什么要我親自過去,而宋櫻也不采用快遞的方式,這純粹是多此一舉嘛!
宋櫻鐵器社的辦公室布置得挺簡單,但透露出不尋常的地方。卻見屋中有一個架子,上面放著各式手工打造的菜刀。這些刀具樣式各異大小不等,最大的一把一尺長寬,一指厚的平頭砍刀,看分量至少有兩斤,如果沒有想錯,這是用來砍骨頭的;最小的一把也就比水果刀大一點,想來是在食材上雕花的。我因為對這東西是外行,也看不明白。
倒是掛在墻上的一些東西引起了我的興趣,那是仿古工藝品刀劍,從唐刀到清朝的馬尾刀,從斬馬刀到宋朝的樸刀,簡直就是一座兵器庫。
當然,這些刀具都沒有開刃,否則就是不合法。
坐在汗光閃閃的辦公室里,我感覺到一絲殺氣。
聽到她這咄咄逼人的質問,我終于明白宋櫻之所以一意要讓我親自過來取東西,那是要尋我的晦氣。
這人還真是記仇啊,女人得罪不起。
我心中頓時生氣,可轉念一想,她當初不去民政局投訴我也算是夠意思了,況且看到劉姐的面子上,咱忍了不成嗎?不然,一個大老爺們兒和一個女孩子撕,成何體統(tǒng)?
“宋櫻,那日你叔叔的事情難道你還不清楚嗎?”我耐心地說:“你指責我們福利院于管理,至于鬧出那么大的事情來。我需要說明兩點,希望我在解釋的時候你不要打斷我?!?p> 宋櫻:“你說?!?p> 我道:“首先,當時我去福利院上班才幾天,說穿了就是個職場新人,里面的事情兩眼一抹黑。以前管理上的問題,你也怪不到我頭上?!?p> 這話未免有指責老馬哥管理不善的意思,但看宋櫻滿面殺氣模樣,說不好人家一言不合就要同我翻臉,為了自保說不得只能讓馬院來背這個鍋了。
宋櫻一想,是這個道理,面色稍微緩和:“這么說還有點道理,第二點呢?”
我說:“宋櫻你想啊,福利院是什么地方,是國家賑濟撫養(yǎng)五保戶孤寡老人的機構,可不是監(jiān)獄。老人住在養(yǎng)老院里,有衣穿,有房住,有飯吃,病了國家出錢給治。進出自由,只要符合條件。簡單說,你是個五保戶,到了年齡,只要符合條件,提出申請就可以住進來。但如果你住煩了,想要出去,也沒人能夠攔住你。所謂來去自由,又不是關監(jiān)。你叔叔要和人談戀愛,只要不擾亂院里秩序,那是他的人權,沒有人能說三道四。你說,他和陳方萍搞對象,誰管得了?!?p> 宋櫻好象被我說服的樣子,道:“確實是,養(yǎng)老院又不是監(jiān)獄,如果真那樣管理,誰敢把自己家老人送進去,那不是把人朝火坑里推嗎?”
“對啊,是這個道理!”我見氣氛有所緩和,一拍大腿,逗趣道:“要說起我們福利院,最近出了點事,氣得我都快吐血,還真不知道怎么跟上級交代?!?p> 宋櫻好奇地問:“什么事?”
我故意看了她半天,久久不語。
宋櫻被我看得不自在,神色不快:“你看什么?”
我道:“這事還真不能讓你知道,否則就被你抓到把柄了,如果真去投訴,我不是死得很難看?”
宋櫻哼了一聲:“你我之前不過是一點小誤會,我叔叔現(xiàn)在安置得也不錯。劉姐也算是我的好朋友,看到她的面子上,你我之間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我道:“最近我們福利院里吧,來了個奇人。不,應該說是個詩人?!?p> 說罷,我就把韓清貧的事情同她說了一遍,且大聲朗誦起了韓詩人老干體詩來。當聽到冬至吃羊羔“死了它白死”一句之后,宋櫻笑得花枝亂顫:“咯咯,這人還真是有意思。不過,人家賴在你那里白吃白住,你確實不好向上級交代。”
我故意苦著臉:“宋櫻這事你可不能跟人說,不然我就要倒霉了。”
“好好好,我不說,我不說?!彼螜涯四ㄐΤ龅难蹨I,找出一個木盒子,說這是為劉姐準備的一套刀具。
我接過去,入手很沉。
在我們說話中,車間那邊不斷有丁丁冬冬的打鐵的聲音傳來,是工人正在干活。
看看時間還早,告辭欲走。
宋櫻道:“顧闖,時間已經(jīng)晚了,要不我請你吃飯,算是向你賠罪?!?p> 我道:“不了,好意心領,我還是回家去吧!”
“怎么,瞧不起人?”宋櫻故意板著臉開玩笑:“如果你不給面子,我就向你的上級投訴韓詩人的事情?!?p> “別,我吃請還不行嗎?我先騎摩托回家,你說個時間地點,等下過來與你匯合?!?p> “不用了,那么麻煩?!彼螜殉饷婧傲艘宦暎骸靶∨?,幫顧闖把車騎回他家去?!?p> 我沒有辦法,就上了宋櫻的奔馳車,依舊到了世豪廣場。
據(jù)我所知,宋櫻的生意做得挺大,名下有一家做菜刀的鐵器社,一家房地產(chǎn)中介,一家賣電腦的連鎖專賣店,還有十幾套房子,財產(chǎn)數(shù)目正在朝億萬富翁的不歸路蒙眼狂奔。
本以為這么大的老板請吃飯,怎么也得去米其林一行。可到了了地頭,這為宋女士卻帶我進了KFC,點了一個雙人漢堡套餐。
我這人吃什么都無所謂,但還是開玩笑地說:“宋櫻,這就是你誠意嗎,太簡單了點吧?”
宋櫻:“這KFC我是加盟商,請客吃飯自然要照顧自己的生意?!?p> 我吃了一驚:“了不起,女強人啊!”
宋櫻:“你覺得女強人是好話嗎?”
“難道不是?”
“女孩子太強勢未必是好事?!彼螜选?p> 經(jīng)過差不多一下午的接觸,我對她的惡感盡去。
加上我本就是一個活潑開朗,能言善道之人,一邊啃著漢堡,一邊喝著美式咖啡和她神侃起來。只片刻,就把宋櫻侃得笑個不停。
“之所以請你吃漢堡,還有個原因,時間來不及了,等下我們去買衣服,估計會話點時間?!?p> “哦,這樣??!”我有點頭疼,女孩子都墨跡,陪她們逛街買衣服那不是要命??!
吃過飯,我們出了世豪廣場,就在附近的一條街逛了起來。旁邊這條街是我區(qū)剛建成的奢侈品一條街,很多諸如LV、愛馬仕之類的國際大品牌入主。我對這些東西一無所知,也不太感興趣。
進了一家店,才發(fā)現(xiàn)是男裝,宋櫻命人拿來衣服鞋子讓我穿上給她看。
我突然明白:“是給你叔叔范建國買衣服,讓我當模特兒??!”我和范建國身材仿佛,本人長得也還成。
換了一身新,我在穿衣鏡前顧盼自雄,笑道:“宋櫻,怎么樣,帥吧?”
說來也奇怪,我看到宋櫻的眼睛一亮,她嘆道:“果然是佛要金裝,人要衣裝,帥。都要了,結帳!”
然后照例拿起手機就拍了一氣。
最后,她從卡包里拿出一張金卡去柜臺那里刷了卡。
在結帳的時候,我看了看標牌上的數(shù)字,頓時大吃一驚,一件衣服就一萬多,一件襯衣五千,一雙鞋又是破萬,這不是交智商稅嗎?社會的貧富差距實在太大了,肯定是什么地方出了問題。
宋櫻拿了一把剪刀過來,嚓嚓地標準牌都剪了。
一個形象顧問,也就是賣衣服的小妹過來,指著我放在更衣間里的衣服問宋櫻:“小姐,這些衣服都需要裝包里嗎?”
宋櫻一揮手:“不要了,都扔掉?!?p> 我嚇了一跳:“宋櫻你別亂來,都扔了你讓我光著屁股在街上走啊?丟不起這個人不說,冷也得冷死了。”
宋櫻笑得前伏后仰:“誰叫你光屁股在外面走了,這些衣服都是我送你的?!?p> 我大駭:“太貴重了,當不起?!?p> 宋櫻:“說你當?shù)闷鹁彤數(shù)闷穑趺?,不給面子?!闭f罷,她突然大發(fā)脾氣,抱著我的舊衣服就扔進店外的垃圾筒里,喝道:“給你你就穿著,怎么,要做有骨氣的人,那你就光著屁股呀!”
我追了出去:“宋櫻,你這是什么意思,我實在不明白?!?p> 宋櫻回頭看著我,大長腿在看得人觸目驚心:“顧闖你什么都不知道嗎?劉姐把你介紹給我了,我對你很滿意,給自己的男朋友買衣服難道不對?”
我一個趔趄幾乎摔到在地:“神經(jīng)病,神經(jīng)病啊,誰答應你了。宋小姐,對不起,我可不同意。我會把衣服錢還給你的,不過,得寬限我兩個月?!?p> 我手頭所有的錢都用來買房子了,最近日子過得有點清貧。這話一說出口,頓時沮喪。
宋櫻也火了:“要當硬氣漢嗎,誰要你還錢了,我自己想送東西給你,你管得著嗎;我自己要喜歡你,和你又有什么關系?如果實在不喜歡,回去之后你脫了幫我扔了就是。下次我還送你東西,你不喜歡自己拿去扔?!?p> 我們兩人眼見著已經(jīng)修復的關系再次破裂,不歡而散。
我心中氣憤,這人有毒,那里有如此強勢要和我談戀愛的道理,也不問問人家的感受,霸道總裁也不是這種套路啊!
當下就撥通了劉姐的電話,把今天的事情說了一遍,最后埋怨道:“劉姐,你讓我好被動?,F(xiàn)在好了,那些衣服好貴,我一年的工資都賠進去了?!?p> 說到這里,頓時感到心中一痛,好象在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