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馬哥在樓上會議室開會,我捧著一個紙杯和財會室的劉姐有一搭無一搭地聊天。
“小顧,劉俊才的事情姐聽人說了?!眲⒔阈Σ[瞇地說:“你去桂花鎮(zhèn)福利院才幾天,就處理了兩件大事,干凈利落。像你這種二十來歲的新人就有這樣的工作能力,在咱們局可是頭一份兒的。你也知道,咱們局的各科室還有下屬單位都缺人,大家都說馬院你這個能做事的下屬還真是運氣,工作上少費許多神。已經有人向領導打聽你,說不好是問他要人了?!?p> 我是個年輕人,年輕人喜歡熱鬧。說句實在話,桂花鎮(zhèn)福利院關起門來成一統(tǒng),日子過得也爽,可終歸是有些寂寞。二十來歲的小伙子,誰不向往大都市的繁華生活。
“劉姐,誰在問領導要我,我什么時候能夠調回區(qū)局?”
“你這個人啊,才去鄉(xiāng)鎮(zhèn)沒幾天就想回市區(qū)。枉老馬那么看重你,你也不怕他多心。”
我:“別別別,這話你可別告訴老馬哥,我就隨便一問?!?p> 劉姐咯咯一笑:“你們年輕人就喜歡亂說話,有事不知道藏在心里,等吃了虧才會成熟??┛判?,老馬是個好人,心胸開闊得很,他就是個逍遙派,就算你指著他鼻子罵娘也不會放心上的。你調回局里的事情應該會很快的,畢竟你的工作能力擺在那里的?!?p> 能夠被大家承認自己的工作能力,我心中得意,口頭謙虛了幾句。
轉念一想,如果能夠調回局里,豈不是又要和邢云共處一室,那可不妙得很。
就問劉姐還有沒有其他的空房,能不能換個地方。
劉姐說倒是沒有,你也知道最近城南村要棚戶區(qū)改造,房子都要拆。市區(qū)一下子多了幾百戶人要租房,房源緊張得很,可謂是一房難求。
她笑道:“怎么,你對邢云不滿意,有矛盾了?人家可是個大美女??!劉姐我也是考慮到你還獨身,這才特意安排的。可沒想到你太讓人失望了,不但沒有和邢云擦出愛的火花,反想著要搬走?!?p> 我大為尷尬:“劉姐,我和她才認識幾天,可能嗎?摩擦倒是有,可惜沒有火花?!?p> 劉姐突然嚴肅地說:“沒可能就好,這事上你也要冷靜。邢云的事情我大概了解一點,她家庭條件很差,高中畢業(yè),現在一家商場打工,日子過得艱難,還帶著一個孩子。你顧闖是什么人,大學生,公務員,又有工作能力,將來什么樣的姑娘娶不到。”
“還有,你們兩人的文化層次,生活環(huán)境,思想觀念根本就不一樣,即便強扭在一起,將來也長不了。還是老祖宗的話說得對,一對男女要想成為一家人,總得講究個門當戶對。”
我很是尷尬,道:“真不可能,劉姐你放心好了,沒有的事,我現在都不回城里住了。你的那套房子,我也就是進城辦事的時候應個急?!?p> 正說著話,老馬進來了,道:“什么不回城里?。啃☆?,從今天開始你得桂花鎮(zhèn)、市區(qū)兩頭跑,以后就住城里吧!咳,我倒是忘記了,你租了劉會計的房子,這樣也方便?!?p> 我有些不解:“馬哥,怎么了?”
老馬:“剛才會上,局領導指示,局下屬單位的員工宿舍都要清退,不能私用?!?p> 從民政局出來之后,馬院長一邊端著保溫杯喝泡枸杞,一邊大概把剛才的會議精神傳達給我聽。
會議有三個議題:一,局領導對福利院前段時間的工作,對范建國三角戀愛,劉俊才截肢手術兩件事是認可的,對福利院處置得當提出表揚;二,清退所有的公房、宿舍;三,桂花鎮(zhèn)城南村動遷,鎮(zhèn)委鎮(zhèn)政府街道和民政要成立一個工作組,桂花鎮(zhèn)福利院要派人代表民政系統(tǒng)參加。
桂花鎮(zhèn)福利院就老馬和我兩個公務員,老馬要主持院里工作,那么進工作組的事情就舍我其誰了。
我是個活潑好動的人,自然愿意。
不過,仔細一琢磨,局里雖然對我的工作提出表揚,好象并不是那么回事。
味道有點不對。
就說今天的維穩(wěn)會議吧,區(qū)個中小學成立維穩(wěn)工作隊,顯然就是因為前幾天廖睿失蹤案。據說,廖睿的家長跑到學校控告學校疏于管理,以至孩子放學回沒回家都不知道,搞得學校很狼狽。
同時,因為此事經過電視臺一播,這幾天,本地晚報、網絡和自媒體都在討論學生的安全問題,并提出一個尖銳的問題:學生離校之后,難道學校就不管了?
社會反響極其強烈。
學校經受不住這個壓力,就實行班主任負責制。將班級同一趟公交線的學生編成一個小組,讓其中一個學生做組長。另外,班主任還要將同學一一送上汽車,學校老師怨聲載道。
四中現在對民政局非常不滿,說這本就是一件小事,人找到了就好,你們偏偏要把事情鬧大,這也是嘩眾取寵了。
四中的校長見到王局之后,直接開噴,雙方都鬧得很不愉快。
這事局里難免會怪到我頭上,這才有清退宿舍一事,這才讓我去駐村。
駐村,說是進城的美差,仔細一想,拆遷從來都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有苦勞沒功勞。出了事,還得問責。
我頓時頭疼起來,就虛心地向老馬哥問起城南村拆遷的始末和注意事項。
其實這事說起來也簡單,不就是為拆遷賠償,歸根結底為錢。
政府也知道城南村改造一開始實施必然要出許多妖蛾子,因為事先封鎖了消息,又凍結了戶口??墒牵澜缟蠜]有不透風的墻壁。
城南村是S區(qū)最富裕的村組之一,早在上世紀九十年代,村民就開始做生意,一個個精明得很。聽到這個消息之后,為了多得賠償,大家紛紛私搭亂建。平房變樓房,家里是樓房的則開始加蓋子向頭頂要空間,兩層樓房的變三層,三層的變四層。
城管局和住建局的人也去清理過幾次違建,但成果寥寥,即便將挖掘機和鏟車開過去也沒有任何用處,因為往日寬闊的街道兩邊都已經搭了小棚,建了磚房,工程機械根本開不進去。
各級部門、機關、街道成立的征地、動遷工作組組織村民開過幾次大會,毫無用處。
眼見著時間一天天拖下去,棚戶區(qū)改造進行不下去,村民的圍建的房屋也越修越高,矛盾也越積越深。
俗話說得好,鳥無頭不飛。任何一起群體時間總有個帶頭人,而這個帶頭大哥就是陳力。
說起陳力,這人在城南村就是個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