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搞定了劉俊才這件破事,我心中松快,哼著歌回到了家。
一進門,就看到邢瀟瀟滿嘴泡沫地從衛(wèi)生間出來,眼睛里全是好奇:“大哥哥你回來了,廖睿找到了嗎,他挨爸爸媽媽打沒有?”
“蕭蕭你在刷牙啊,現(xiàn)在幾點了?!蔽姨统鍪謾C一看,已經(jīng)十點半,也到了蕭蕭睡覺的時間。
我哈哈一笑:“找到了,小孩子不聽話自然要挨打的,但這種拳頭專政的教育方法是不對的。”
蕭蕭深有同感:“對,家長打孩子就不對?!?p> 我故意一板臉:“蕭蕭,你是不是也欺負過廖睿,人家家長還要找你呢!”
“??!”蕭蕭臉色大變。
“呵呵,開玩笑的,知道怕了吧?知道怕,以后做事可要好好想想。同學之間可要和睦相處,不許欺負人?!?p> “大哥哥你好討厭?!笔捠挿藗€白眼,
我說:“另外,手機的事情我和劉小南爸爸說好了,不讓你姑媽買新的。蔡大嫂明天自己去修一修就可以用了,至于維修費,叫你姑媽先欠著,以后有錢再還。”
“謝謝大哥哥,謝謝大哥哥?!笔捠挌g喜地叫了一聲,拉著我的手尖叫著蹦了幾下。
我經(jīng)受不住,連聲道:“別跳,別跳,牙膏都弄我臉上了?!?p> 大約是為了節(jié)約電費,客廳里也沒開燈,蕭蕭和她姑媽所住的房間里有光線投射出來。
這個時候,我看到門縫里有人影一閃,顯然是邢云正在偷聽。
邢云的個人財務已到崩潰邊沿,估計她也關心維修費究竟是多少。只是我和她之間已經(jīng)鬧得非常不愉快,卻不好意思來問。
蕭蕭:“大哥哥,修理費多少。”
我故意逗她:“也不多啦,大概兩千塊吧!”
門縫中,那條影子很明顯地一顫。
蕭蕭滿面失望:“這么貴啊,買部新的才三千。”
“還好吧,至少可以先欠著,等有錢再還?!?p> “也只能這樣了,真倒霉?!笔捠掝j喪地說。
“哈哈?!蔽曳怕暣笮ζ饋?,摸了摸她的腦袋:“騙你的。這部手機我知道,當初還想過要買的。也就是換個屏幕和后蓋板,加一起超不過五百?!?p> 蕭蕭嘴唇一嘟:“大哥哥你學壞了?!?p> 我偷偷看了門縫一眼,那條人影如釋重負地一閃,不見了。
又摸了蕭蕭小腦袋一下:“快去洗臉洗腳睡覺,明天還要上學呢!”這一摸,才發(fā)現(xiàn)不妥。
觸手處是柔順的長發(fā)。
蕭蕭已經(jīng)十三歲了,站起來已經(jīng)有我齊耳高,是個大人了。男女有別,不能再當她是個小孩子。
尷尬地干咳一聲,我就朝自己房間走去。
蕭蕭突然將腦袋從衛(wèi)生間探出來:“大哥哥明天早起嗎,要不要一起吃早飯,姑媽已經(jīng)買了菜回來,你想吃什么?”
我說:“我要去上班的,肯定會早起。”
“那就雜醬面好了,姑媽的醬炒得可好了?!?p> 今天一天經(jīng)歷了太多事,加上還有點感冒,喝了不少酒,我已經(jīng)徹底累垮了,但感覺日子過得分外充實,頭一沾枕頭就睡死過去。
第二日起床,精神分外清爽。
刷牙,洗臉之后,邢云已經(jīng)煮好了三碗面讓蕭蕭過來叫我過去吃。
我和邢云本就不和,自然不愿意在她這么吃受氣飯。樓下大街上有的是早點鋪子,十快錢撐死你。
但既然邢云蕭蕭過來叫,大家同處一個屋檐下,場面上還是要敷衍的。
我坐下去,二話不說,先掏出手機:“今天早餐多少錢,我轉給你?!?p> 蕭蕭笑道:“大哥哥,要什么錢啊,請你的。姑媽說了,很感謝你昨天幫了我們。以前她有做得不對的地方,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這才明白,畢竟我和邢云以前鬧得已經(jīng)紅了臉。人家畢竟是個姑娘,也是要面子的,當面道歉和感謝的話自然不好意思說出口。
這才消了氣,微笑道:“邢云,你是真的這么說嗎?”
邢云惱了:“小孩子的話你也相信,好,你轉錢吧,三十。”
我嚇了一跳:“這么貴?大姐,你這是五星級酒店嗎,敲詐人也不是這么敲詐的?不吃了,三十塊,我可以上街去吃一份牛肉湯鍋了?!?p> 邢云突然爆發(fā):“不行,面都煮了,難到還能倒了,這損失算誰的,你不吃不行!”
我怒火攻心,我氣急敗壞:“大姐,強買強賣嗎,不能這么做人吧?”
“誰叫你昨天晚上說要在家里吃早飯的?!?p> “得得,我吃,我吃還不行嗎?”我今天感覺很好,不想因為這事壞了心情。
我深吸一口氣,在心中告訴自己:空氣多么新鮮,陽光多么燦爛,我是個心胸開闊的人。
發(fā)了個紅包過去,我沉著臉和著面。
不得不說,邢云的雜醬炒得真不錯,有茄子、剁碎的豆角和臊子,當真是異香撲鼻。嗅之,讓人禁不住食指大動。
如此看來,這三十塊錢的早飯?zhí)澋靡膊皇翘珒础?p> 對了,里面還臥了個煎雞蛋,再次減少了一筆損失。
“啊,有雞蛋?!笔捠捳踉陂L身體的年紀,對于食物的需求旺盛,頓時歡呼一聲,伸出筷子在碗里翻起來。
但翻了半天,卻一無所獲。
氣得大叫:“姑媽偏心,怎么只給大哥哥煎雞蛋。姑媽你這是在搞什么呀,有異性沒人性啊!”
邢云突然臉一紅:“放錯碗了。”
還別說,這女子這一紅臉挺好看的??此加睿褪莻€青年版的蕭蕭,鐘靈水秀,美人一個。就是太兇,惹不起惹不起。
就把筷子伸過來,夾了雞蛋讓進蕭蕭的碗里,喝道:“說什么亂七八糟的,你是個姑娘啊,快吃,吃了去讀書?!?p> “謝謝姑媽,姑媽最好了。”蕭蕭歡天喜地。
我目瞪口呆,這這這,人家碗里的東西也能被搶走,這太欺負人了:“不行,得扣錢,你還我十塊。這位女士,誠信呢?”
“不還,反正你已經(jīng)轉了款,懶得理你?!?p> 我不依:“我一個月才多少工資,這飯?zhí)F,吃不起,關鍵是不能這么欺負人?!?p> “還國家干部呢,和一個小孩子爭食?!?p> “你……”
“快吃,吃完還收拾碗筷,遲到了算誰的?!?p> 這碗面自然是吃了一肚子氣,我摔門而出。
背后,蕭蕭:“姑媽,大哥哥生氣了。大哥哥是個好人,你應該多煎一個雞蛋給他的?!?p> 邢云的聲音隱約傳來:“你一個小孩子知道什么什么?!苯又质且宦晠柡龋骸翱烊プx書,要趕不上公交車了?!?p> 我今天和劉軍約好去福利院辦劉俊才的事,到三樓,卻敲門,劉小南說她媽媽出門去買早點了,爸爸則在樓下等。
到樓下,就在樓梯口看到蔡大嫂端著一大缽熱氣騰騰的牛肉湯鍋回來。
本地人有個生活習慣,像這種牛肉湯鍋在別的地方都是做正餐的??蒘區(qū)人早上卻要吃肉,說是吃飽了才有力氣去干活。
我朝蔡大嫂點了點頭,開玩笑地說:“蔡大嫂吃這么好??!你昨天說是請我吃晚飯的,來得正好,我還沒吃呢,我跟你走?!?p> 蔡大嫂小心地看了我一眼,突然紅了臉,柔聲說:“不好吧,你知道我家劉軍心眼小,他看到了說不好又要鬧?!?p> 我呆若木雞,大感不妙。
繼而悲憤地想:出租屋有個母老虎邢云,現(xiàn)在又有個蔡大嫂,這地方是不能呆了。
這個時候,那頭劉軍已經(jīng)發(fā)動了摩托車沖過來,警惕地看了老婆一眼,然后叫道:“顧闖,上車,走,我們去桂花鎮(zhèn)?!?p> 蔡大嫂:“劉軍,你不吃飯嗎?”
劉軍:“不吃了,沒胃口,昨天晚上喝了酒,現(xiàn)在腦殼還有點漲?!?p> “叫你少喝點酒,你又不聽?!?p> 天氣已經(jīng)冷下去了,劉軍的125摩托車騎得極快,幾乎把我都給吹透了。
不半個小時就到了桂花鎮(zhèn),接下來的事情也沒什么好說的,不外是兩叔侄簽了個協(xié)議。約定,先由劉軍給他起個墳,把截下的壞腿先葬進去。劉俊才將來死了,喪葬費由侄兒領取。
兩叔侄積怨太深,要和解自然是不可能的,不過,至少協(xié)議已經(jīng)達成,我也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接下來,就是把劉俊才送進手術室。
在手術期間,我跑派出所和小黃合計了一下。
小黃說沒問題,廖睿父母的事情他來做,他們兩口子是個好說話的人。
等到再次回到衛(wèi)生院,手術室的門打開了,大俠一臉疲倦地走了出來。
我忙問:“大俠,手術怎么樣?”
大俠耷拉著腦袋:“對不起,我盡力了……”
我汗出如漿,驚叫:“什么?”
大俠朝我一鞠躬:“對不起,我盡力了,還是沒有保住劉俊才那條壞腿?!?p> 我氣得給了他一拳,又笑道:“去你的,開玩笑也不是這么開的,嚇死我了!”
“放心好了,手術很成功,病人再住上半個月院就能好完全?!闭f著話,大俠從身后護士手中接過一個黑色塑料袋遞過來:“給你?!?p> 我接過了:“這是什么?”
“劉俊才的壞腿?!?p> “啊,我靠!”我驚得口袋幾乎掉地上。
大俠:“要不要我?guī)椭龇栏幚???p> “不用不用,等下就送劉俊才侄兒家去,先裝棺材里?!蔽倚闹蟹路鸨蝗艘话衙扌?,有點難受。
這個該死的活兒總算圓滿解決了。
還好,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