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心意初表
榮王家宴后,顧予心在啟都名聲大噪,成了皇親世家最炙手可熱的談資,世人皆嘆秦王妻妹美貌絕倫,天下無雙。
一時間,秦王府串門的人也多了起來,特別是韓王,也難得他能留在啟都這么久,驚逢佳人之后,怕是再美的風(fēng)景也難拖走他半分興致。
“九弟干脆搬來我府上住下,省的每日來來回回費盡功夫?!眴馗肿惨妴掠碣囍蛔吡粝掠猛砩牛S刺道。
“我看甚好,三哥可是當真?”啟嵚禹非常興奮,眉飛色舞,只覺得他三哥真是體恤弟弟。
但顧予心卻顯得非常不安,焦急的瞄了眼啟幀,生怕他不拒絕。
“王府你三嫂做主,她若是說可以就是可以?!眴芡昝赖陌巡缣呓o了顧予初,同時向她眨了眨眼睛。
如果可以,顧予初早就想抽出了匕首,捅上這兄弟倆十幾刀子。
“不是嫂子小氣,實在是你三哥公務(wù)繁忙,府上就我和予心,兩個婦人怕是九弟住在這多有不便?!鳖櫽璩蹙芙^的干脆直接。
“正是因為三哥時常不在府內(nèi),才需要我來保護予心……和嫂子你嘛?!?p> 啟嵚禹笑嘻嘻的很是諂媚,可他自己比誰都明白,因身份所礙,他不能不顧朝堂的猜測和予心的名節(jié),但是心里確實恨不得每日都賴在秦王府里,聽予心撫琴、看予心烹茶、品予心做的美味糕點。
“三哥,你說是不是?”他和啟幀套著近乎。
“這個理由的確不錯?!眴贿吰凡枰贿咟c頭表示贊同,可下一秒話鋒一轉(zhuǎn),說道,“但是,我得聽你嫂子的?!?p> 顧予初一臉的尷尬,只得陪著訕訕的笑著,顧予心在一旁松了一大口氣,開心的給啟幀添了添茶。
而韓王本尊聽到這話頓時像被霜打過的茄子一般,裝的是有模有樣。
“九弟,可曾游歷過汴州?”啟幀冷不丁的問出這句。
“當然,汴州瀉江水天一色,每年潮期都是文墨詩人會文聚宴的盛時佳期?!?p> “去年汴州水利重修,汴州刺使蔡京效仿古圣遺范,在河堤親自監(jiān)工一年余載,竟連自己剛出世親兒子也沒能見上一面,可是屬實?”
顧予初很驚訝,這還是第一次見啟幀在自己面前談起朝堂之事。
“就我在汴州所察,汴州百姓皆對蔡京崇敬擁戴,就連酸腐的文人也不吝筆墨贊揚他的功績及德行,我想無論傳言是真是假,蔡京可稱得上是一位恪盡職守、德愛仁厚的好官。”
“那九弟可知,為何這么多年蔡京政績頗豐但仍退居汴州刺史,仕途無升?”啟幀搓摩著曜變天目的建盞,似笑非笑。
“這官吏遣調(diào)的學(xué)問我是不懂,但臥居一方天地,做自己想做且能做的事,也未嘗不是一件幸事?!眴掠碛悬c輕視秦王陳俗庸見。
“蔡京為人謙順、謹守禮法,卻逃不過情愛二字,執(zhí)意娶了赫和國大司馬的次女,雖然二人皆因此事與家族斷絕了關(guān)系,但因身份特殊又牽扯兩國國利,朝廷才不敢妄加重用。蔡京也是胸懷大志之人,卻因為一個女子而仕途渺渺,不知九弟以為如何?”
“我雖不知蔡京心中所想,但于我而言,功名不過過眼云煙,但知己佳人難覓,若我得之,必傾力愛護,至死不渝?!?p> 啟嵚禹難得如此規(guī)整、端正的說話,顧予初頓時覺得真正的他并不像表面上那樣頑逆隨性,甚至可稱的上坦蕩率真,好感陡然提升。
“九弟山水為伴,瀟灑不羈,果真有別于舊貴庸腐之氣?!眴砹艘粔K桂花糖糕,咬了一口,又提及其他,“怎樣?予心的手藝可比得上你母妃殿中私廚?”
“從前,能讓我忍痛割舍美景,披星戴月趕回京的是我母妃的翡翠湯圓,而今后,怕是又多了予心的桂花糖糕?!眴掠砗槊}脈的望向顧予心,惹的她只得低首不語,甚是為難。
“狡猾!”
啟幀指著自己九弟的鼻子笑道,顧予初在一旁陪襯著苦笑著。
啟嵚禹一直磨蹭到月光皎皎才肯打道回府,這尊大神可真是不好伺候,顧予初很是疲憊。
“累么?”啟幀關(guān)切道。
“還好,謝王爺掛懷。”顧予初點頭致謝。
“王妃客氣的有些過分了?!?p> 這該死的挑不出任何錯誤的禮儀規(guī)矩,啟幀心里暗罵道。
“我有一個問題?!鳖櫽璩酹q豫著,不知該怎么開口。
“嗯。”
啟幀斜靠在軟塌上,半翻著顧予初最近練字的書稿,見她難得主動搭話,立刻抬起眼睛,回應(yīng)著。
“王爺……是真的打算把予心許配給韓王么?”
“你怎么看?”啟幀特意強調(diào)個你字,想聽聽顧予初作為王府正妻和予心家姐最真實的想法。
“不好?!?p> “理由?!?p> 男人放下書稿,認真的望著眼前的女子。
“沒有理由。”顧予初沒有遲疑,語氣堅定,這倒是讓啟幀很是訝異。
“我雖然不知王爺如何籌謀,更沒有資格去質(zhì)疑王爺?shù)难酃饣蚴菦Q定予心的前程,但我希望王爺您能考慮一下予心她自己的想法?!?p> “沒人比你更有資格!今日韓王的回答我想你對他的為人心里應(yīng)該有了些許判斷,他會好好對待予心的,你的話我會好好考慮,但無論怎樣都憑王妃的心意來定。你還有沒有其他要和我說的?”
啟幀面色嚴肅,慍色爬上眉梢,但又很是克制,緩和了下語氣,期待她現(xiàn)在就給自己一個答案。
“沒有了。”顧予初不再多言,也不再看他。
“本王回書房了,你歇下吧?!眴瑲獾揭酝鯛斪跃?,重重摔下書稿,拂袖而去。
顧予初心亂如麻,只覺得這個男人可笑的很。
予心的前程和幸福要任憑自己的心意而定?
那他又在干什么!
一邊是成為被逼直入高地的棋子,舉步維艱、埋藏真情但也極有可能獨善其身,收獲他人真心實意,白首不離的圓滿退場。
一邊是成為自愿獻祭的蒲草,雖遂了她堅定無轉(zhuǎn)的心愿,但今后的日日夜夜卻深陷無我的漩渦和沼澤,難求一人心,連心碎都沒有聲響。
三個人還是另外一雙人?
哪一邊予心才可以得到真正的幸福?
哪一邊自己可以無愧于父親的囑托?
顧予初不能決定更不敢決定,又是一夜的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