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字院如其名,清凈幽謐,花鳥蟲魚,布置雖繁卻不雜,有一種雜糅美,鳥啼蟲鳴,有一種蟬噪林逾靜,鳥鳴山更幽的意境。
穿過院前的花林,是一處小亭,雖道是小亭卻也有十數(shù)張凳子,足夠容下在場中人了,亭后有一張小幾,隱藏在花木之間,一名妙齡女子調(diào)琴弄瑟,清揚的聲音若潺潺流水般緩緩而出,和此處景色十分搭配。
除此之外小婉還引來了五位侍女倒酒端茶,陪侍一側(cè),不多時酒菜俱是上齊了,菜色多樣,五味俱全,其中不乏珍饈美味,即便是修道之人也難得一見。
眾人分置主賓落座之后,今日宴席的發(fā)起者范明清站起身來面向吳毅等五位被邀請之人,開口道:“財侶法地修真四要,今日宴席但求能聯(lián)絡(luò)諸位,加深感情,在日后大道途中可攜手并進。”
這可是將自己的地位放在和吳毅等五人一般無二了,吳毅五人可不敢當真,吳毅起身回應(yīng)道:“師兄還請收回此言,但求日后師兄不吝賜教以使我等一附驥尾。”其余四人慢了一些,但所言大致如是。
聽出吳毅五人口中愿意聽命的意思,范明清微微一笑,不過是初次見面,互相言語不可當真,還是需要一段時間的磨合,尤其是要建立起共同利益,不以為意道:“師弟謙虛?!?p> 在宴席之上為了拉近自己與師兄師姐的關(guān)系,其余四人時常問一些自己目前修煉遇上的困惑,而范明清五人在外表上也是顯得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當然干貨肯定是不會這么輕易就說出去的,但四人尋求的也不是解決問題,或許說不是以解決問題為第一目的,能夠通過一問一答之間加深聯(lián)系才是最重要的。
相比較而言吳毅顯得沉默寡言許多,若不是看實在需要問幾個問題來充一下場面,或者說為了證明對師兄師姐們有所求,吳毅是不想開口說話的,但明顯五個人之中是他最不積極,便是做作也虛假不已。
其實一來吳毅氣道修為三變已經(jīng)融會貫通,目前只要吐納靈氣孕養(yǎng)丹田就是了,沒有什么障礙,就是簡單的水磨功夫,至于其他在法道和力道修煉中遇上的問題,且不說吳毅愿不愿意讓他們得知自己的困惑,便是問了沒有修煉過這兩道的他們可能也答不出來,反倒不美,顯得吳毅故意讓他們難堪,這個時候最適合問的其實就是一些簡單基礎(chǔ)的問題。
但最適合不一定意味著只能問這個,問一些刁鉆古怪的修煉疑難,其實也是對范明清等人的一次考驗,若是范明清這五位師兄師姐能夠回答出來自然是皆大歡喜,就像之前那位不怎么說話的閆明志回答的關(guān)于為何不同時辰靈氣屬性不一樣的問題。
一般人可能最多只是知道一個陰陽變化,再多就不知道了,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只知道在哪個時辰修煉最好,卻不知道為何那個時辰修煉最好。
閆明志從靈氣誕生說起,講到許多種可能影響到靈氣的因素,指出陰陽變化只是其中一種,還講解了為何要在初陽升起時修煉以及什么情況下初陽時刻也是不適合修煉的,講的頭頭是道,令人信服,博得滿堂喝彩。
聽了閆明志的話語,吳毅也受益匪淺,為其的博學(xué)感慨,決定日后關(guān)于這方面的書籍要多多涉獵了。但吳毅不知道的是閆明志這些內(nèi)容其實是在內(nèi)門學(xué)來的,在外門找不出講解地如此精微的書籍。
可以說,如果現(xiàn)在閆明志晉升為筑基,可以在外門輕易謀得一份職事,成為教授一般的人物,但入得內(nèi)門人人自然是盡量想留在其中,外門便是再自由也不比內(nèi)門資源豐富,原本資質(zhì)一般的道友一個在內(nèi)門一個在外門可能三年就可以拉開差距。
正是因為有著留在內(nèi)門的想法,似閆明志這樣的人才會遲遲不筑基,資質(zhì)一般的弟子千辛萬苦地試圖筑基,但對于其他一些弟子而言卻是要求九變俱全,人之間的差距可能就是讓人無奈,彼之所求我之所棄。
一場感情聯(lián)絡(luò)會就這樣結(jié)束了,吳毅到最后很是想問關(guān)于道韻的事情但最后還是咽下,打算回去問王出塵,畢竟是半步金丹,見識肯定比范明清這些人要多許多。
見天色昏暗下來,吳毅第一個提出告辭,其他四人面色不善地看了他一眼,意猶未盡地結(jié)束了問話,也隨之告辭。
又是一番挽留惜別不提,待吳毅等新弟子離開后,王嫣然笑道:“那喚作吳毅的弟子似乎不怎么提問。”
她看得出來,吳毅在今日這新弟子五人中堪稱是資質(zhì)最佳的一人,這也是為何之前許峰丟了些面皮之后不以為意反倒和吳毅握手言歡的原因,許峰看重吳毅的潛力,是以才會送出一枚大還丹,就是為了讓吳毅承他一份情,甚至于許峰最開始挑釁吳毅就是為了讓吳毅欠他一個人情也說不定。
也正是有這份資質(zhì)作支撐,不同于其他四人,吳毅有著自己的思量。
范明清知道她的意思,不過是指吳毅似乎有心和他們保持距離罷了,只不過既然來都來了,還怎么保持距離,真的以為他將見面的地點選擇在和葛云逸只有一墻之隔的地方是無意之間嗎,那日葛云逸有心讓吳毅出丑,只要不是像葛依依這樣天真單純的人誰看不出來。上了他的車就不要想下去。范明清心中道。
“無妨,聽與其一道的人言其向來如此,不好求人,自己修煉不停,能夠?qū)⑺埑鰜砭鸵呀?jīng)出乎我的預(yù)料了?!狈睹髑蹇谥械故秋@得十分大氣。
王嫣然不相信范明清之言,知道其必然另有布置,但還是稱贊了一句容人雅量。
小院另一邊,見吳毅和范明清許峰等人混在一起,葛云逸開始時心中泛起波瀾,重新懷疑起自己對吳毅的對策,但接下來他想到范明清等人乃是世家子弟,雖然在宗門內(nèi)不是屬于最頂尖的一部分世家,但也是有金丹坐鎮(zhèn)的家族,比起賀威的家族要高上許多,算是進入了宗門的決策圈,有一定的地位。和他的家族相差不多,他的叔父也是門中真?zhèn)?,和云颯一個等級的人物。
世家子弟意味著什么,和師徒一脈的沖突可謂是天生,一者依靠血脈傳承,排擠外人,發(fā)現(xiàn)潛力弟子則或聯(lián)姻或打壓,而另一者則是靠師父自選,往往一名符合自己要求的弟子需要十數(shù)年才能找到,更多時候還找不到,比起代代相傳的世家就弟子的來源而言不是弱了半點。
但師徒一脈收徒既然是如此嚴格,真正優(yōu)秀的弟子自然也是層出不窮,雖然人數(shù)少了許多,但真?zhèn)髦粎s不見得少多少,和世家子弟平分秋色,當然真?zhèn)髦簧婕胺椒矫婷?,有些時候就算是修為到了,為了調(diào)和門中矛盾也輪不上你,這卻是另話了。
吳毅簡拔于王出塵,身上不可避免地打上了師徒一脈的印記,如今又和世家子弟這般糾纏不清,若是處理不佳,很容易和王出塵鬧出嫌隙來。
挑撥吳毅和王出塵之間的關(guān)系,葛云逸在看見吳毅和范明清在一起時就想到了,之后和友人宴飲時也顯得心不在焉。
不知何時吳毅已經(jīng)成為了葛云逸的心魔,一個必欲除之而后快的心魔,但吳毅身份卻讓葛云逸束手束腳,不得手段盡施,只好使用這些陰謀詭計,卻也是葛云逸的悲哀了。
回到自己的住處,吳毅回想起今日宴席的一幕幕,尤其是遇上葛依依的一幕,葛依依既然在那里,葛云逸想來也是不遠,自己的行蹤怕是瞞不了他,況且吳毅也沒有瞞下來的打算,外出結(jié)交一些朋友算得了什么事情,雖然知道自己不應(yīng)該和這些世家子弟交結(jié),但若是王出塵因此而責(zé)怪于他他倒也認了。
還有一事就是那今日相遇究竟是葛云逸有心跟隨還是——吳毅想到一事,眉頭不由皺起,心中多了幾分提防。
放下各種思慮,吳毅沉下心來專心修煉,無論如何,修為總是第一位的,任他千般詭計,我自一力破之,四變巔峰后能夠得到機會前往內(nèi)門繼續(xù)修煉,雖然只有短短的一個月,但不怕峰高,怕前行無路,有了路,只顧往前走就是了。
連續(xù)好幾個周天,吳毅感受到丹田幾乎微不可見的增長,不由止了吐納,想起許峰給他的大還丹,不由自袖子中取出來,如初見一般散發(fā)暗香,體內(nèi)的靈氣感受到了之后蠢蠢欲動,傳出一股欲望來。
他倒是不懷疑許峰會給他什么毒丹,哪怕是有仇,也絕不會給自己留下這么一個大的話柄,而是會將自己摘的干干凈凈,仿佛自己和此事毫無相關(guān),這才是世家子弟的行事風(fēng)格。
那些心懷憤懣,看不起世家子弟一出生就是錦衣玉食,資源功法不缺的人以為世家子弟都是紈绔子弟,只能夠說太過于天真,紈绔或許有,但一定是這種明智的子弟占了大多數(shù),但凡有點底蘊的家族對子弟的管束可是不會松懈半分。
吳毅張口吞下大還丹,起初并無異樣,就在吳毅以為自己的想法錯了,認為許峰給了他一個無效的大還丹之時,大還丹開始消融,在腹中化作一團熱流,滾燙無比,灼燒心肺。
一時間吳毅整個身體就好像烤紅的龍蝦一樣,哪怕最纖細的血管也膨脹而起,似欲爆裂,血液裹挾著靈氣在身體內(nèi)穿行,速度比起往常加快許多,身體周圍靈氣大量聚集,化成霧狀,源源不斷地朝他身體涌來,而他自己則全身汗液大量蒸發(fā),即便是以吳毅強大的精神力也不免有些頭昏腦漲。
大還丹本來是要配合著一種名叫本草丹的丹藥一起服用的,本草丹藥性溫和,可以中和掉狂烈的大還丹藥性,這是修道之人所盡知之事,范明清以為吳毅知曉當時也沒有提到,但吳毅修道日短,自己也沒有想到這么快就會接觸到四變巔峰,還沒有觀看這方面的書籍。
本草丹雖然能夠緩解大還丹猛烈的藥性,但也會帶去大還丹的一部分藥力,所以還是單獨服用最佳,但由于狂暴的藥性,一時不查就會釀成大禍,所以很多人還是選擇了配合本草丹服用。
光靠丹田的吸納,無法接受如此多的靈氣,吳毅跳起身來,在房子內(nèi)練起九個動作來,隨著一招一式的使出,吳毅漸漸忘卻了一切,只知道繼續(xù)下去,不要停止,否則就會感到無比滾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