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時分，周懷民短暫醒過，醫(yī)生再次對他檢查了一遍，確認(rèn)他狀況良好，又吃了些流質(zhì)食物。
聽到周盛要來，吩咐屬下：“周族長愛喝普洱，去弄些過來，讓他多喝幾壺。我先睡一覺。”
那名屬下辦事得力，不但安排了茶藝師，還有豐富的點心，加上很多人送了花過來，客廳放滿了鮮花、小禮物、瓜果。周盛午后抵達(dá)時，還以為周懷民在開茶歇會。
周盛喝了一下午的茶，漲了一肚子火。周懷民受傷需要休息不假，但這更像是故意擺譜晾著他。他數(shù)次通過臥室門上的玻璃窗看向內(nèi)室，病床尾對著門，但有一扇屏風(fēng)擋著，只能透過屏風(fēng)的薄紗，隱約看到病床躺了個人。
等到周盛看著窗外的晚霞染上天際，周懷民終于醒了，
護(hù)士來幫他調(diào)高床的角度，好讓他呈躺坐姿勢，便于說話。周盛等護(hù)士走了，才背著手說：“還好吧？”
“沒有大礙。謝族長關(guān)心?！?p> “我是你伯父，關(guān)心你是應(yīng)該的?！?p> “伯父親自前來，還有什么事呢？”
周盛面容一貫嚴(yán)肅，周懷民小時候很畏懼他，看到他皺眉心里就打突，生怕被他責(zé)備。如今，周懷民即便坐著，需要微仰著頭與他對視，看到的也只是一名年近六十的老人，被各種事務(wù)牽制著。
“九州怎么樣了？”周盛問。
周懷民挑了下眉，說：“九州上半年的業(yè)績已經(jīng)超過了去年同期。伯父不用擔(dān)心我的評議?！?p> 周盛眉頭抽搐了下，說：“這次你受傷暈迷，還好時間不長，不然定會影響九州的運(yùn)營?！?p> “有祁向宇他們在，我離開一兩個月都不成問題?！?p> “但把九州系在你一個人身上，終歸是有風(fēng)險的?！?p> 周懷民看著周盛，嘴角帶著忽明忽暗的笑意，“周族長，我精神不佳，可能又要睡過去了，不如有話直說吧?！?p> “周氏基金退出，你得到一個不再受基金會限制的九州。”
周懷民不回應(yīng)，等著周盛后面的話。
“九州幫助基金會成立一個新的物流公司?！敝苁⒄f。
“怎么幫？”
“人、船、航道都要?！?p> 周懷民垂下眼瞼，看著自己完好的右手，手指相互摩挲，安靜思量一陣才道：“這是直接把九州切走了一塊，價格未免太低了。”
“你想要什么。”
“首席侯任族長，周樹基的位置。”
周盛擺在后背的手頓時捏成了拳頭。他咬了咬牙關(guān)，說：“你就這么想當(dāng)族長？”
“不如我們聽一下周樹基怎么說？”周懷民笑著說完就撥了個電話?！半娫捊o周樹基。對他熱情一點?！?p> 他開了免提。
“基寶寶啊，來，跟爸爸說話了。”
王振的話先傳出來，周盛聽得又是一陣咬牙切齒。
“爸，我好餓。他們關(guān)著我，不吃不給喝，還在我面前吃香喝辣的，居然吃了五頓！”周樹基帶著哭腔控訴，周盛說：“你們對他干了什么？”
“開會啊。我們九州的企業(yè)文化就這樣，開會不帶吃喝的。我因為這個都被扣工資了。你兒子沒工資可以扣，當(dāng)然就沒吃喝的啦?！?p> 周懷民說：“周族長，你確定要把周家交給你這個寶貝兒子？”
“你就有資格嗎？”
“王振，看看我們的未來族長還有什么能耐。”
“哎喲！基寶寶別亂動，窗戶是不能爬的！”
“爸，救我，他想推我下去！”
除了王振和周樹基的聲音，會議室那邊還傳來周欽等人的聲音，都在叫王振住手。
“周懷民！你敢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動手？！”周盛怒道。
“王振，我叫你動手的嗎？”周懷民問。
“我精神病發(fā)作了。媽呀，手抽筋了！”
會議室又是一場喧騰，周樹基的聲音變得遙遠(yuǎn)，似乎人在窗外，周欽等人一直喊王振抓牢了別松手。
“周族長，他掉下去，我照樣能頂替他的位置。在這個地方，有錢是真能驅(qū)使鬼推磨的。到時我們打一場官司，讓律師說說看，周樹基是失足掉落，還是王振犯病過失所致?！?p> 周盛青筋直冒，“你還有什么條件？”
“九州的人你挑，船和航道我選。船的費(fèi)用按照市場價格計算，基金會的股份算作買船的費(fèi)用，不夠另補(bǔ)?！?p> 事已至此，雙方已經(jīng)拉鋸到底線，無需再花時間試探，兩人很快談出一個意向。
周盛離開了醫(yī)院，王振那邊則送基金會的人離開九州大樓。
周樹基剛經(jīng)歷了一整天的饑渴折磨，又在死亡線上走了一遭，此時仍驚魂未定，偏偏王振還搭著他的肩說話：“基寶寶，這次招待不周。有空再來玩，下次一定盛情款待?！?p> “你怎么不拿自己的命來玩？”周樹基想扯開他的手，遠(yuǎn)離這個惡人。王振又握住他的手，說：“我的命不如你周大少爺?shù)鸟尜F，打碎茶壺哪有打碎玉壺刺激，對吧?！?p> “周懷民給了你多少好處，能這么為他賣命？”
跟他們一起走的人都豎起了耳朵，想知道周懷民是怎么收服這個瘋子的。王振手指挑了挑周樹基下巴，說：“這個還要謝謝你老婆，她那張大嘴巴，讓我看你特別不順眼。”
周欽皺眉。王振看似瘋癲莽撞，但從來沒有說漏嘴過，他聽了一整天王振的廢話，一點有用的消息都收不到。
*
周懷民的病房里。
周懷民休息了一整天，精神好了許多，正在跟祁向宇交代切割九州的事。羅傅濤在九州拉攏了些人，可能會在這一次被挖走。對九州來說，這是壞事也是好事。壞處不用說，好處則是羅傅濤像一塊磁鐵，把有異心的人都吸走了，留下的人會更純粹。
王振進(jìn)病房的時候，他們正說到貨船那一塊。
船會給最舊的船，過后九州將購進(jìn)一批新船頂替。航道方面，祁向宇說要給最冷門，績效最低的。周懷民要求把北非航道也給過去。
祁向宇說：“那條航道很有潛力。而且我們馬上就要拿到馬吉姆港的特許經(jīng)營權(quán)，這不是太便宜他們了？”
“讓他們一起用港口而已，我們也不會放棄它。不給些甜頭，談判不好談?！敝軕衙裾f定這事，又補(bǔ)充道：“業(yè)務(wù)方面，把張艾斯也給他們。”
“懷民，張艾斯算是我們的優(yōu)質(zhì)客戶?！逼钕蛴钤俅伟櫰鹆嗣肌?p> 在一旁插著兜倚著墻的王振聽了，笑道：“祁總，張艾斯在搞小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