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錯眼睛用力一睜,說道:“確實是千靨宮主,你怎么知道的?”
奈良“哼”了一聲,說道:“我有位兄弟,他的夫人便被千靨宮主下了五行圣水之毒,如今靠著一件何不語的批風暫保性命。沒想到她中的毒是你夫人給千靨宮主的?!?p> 楊錯面上尷尬,說道:“抱歉,我夫人當初也是救我心切……”
“你夫人憂你性命,難道我兄弟就不憂他夫人性命了嗎?千靨宮主心狠手辣,沒做過什么好事,怎能將如此毒物交與她!”奈良怒道。
楊錯半張著嘴,半晌沒說出話,沉默良久嘆了口氣,緩緩說道:“敢問你兄弟姓名,我愿替他再找族長,求她救他夫人性命?!?p> “不必了,我自有辦法救她,不過在這之前……”
奈良唰地一聲拔出了慈悲劍,用劍尖指著楊錯冷冷道:“我要先勝了你?!?p> 他雖與沈非認識時間不長,但沈非對他夫人的感情他十分了解。
沈非為了謝幽璇孤身一人拜會白帝秦無涯,險些命喪祁山,他們五人為了救謝幽璇又分赴五族。此間種種事情皆因五行圣水而起,而千靨宮主的五行圣水卻是眼前這個人的夫人所予,這讓奈良心中如何不怒。
慈悲劍劍指楊錯,而楊錯卻低著頭滿臉歉意。
奈良說道:“拿劍吧,我現(xiàn)在只想與你一戰(zhàn)。”
楊錯緩緩起身,將一旁石劍握在手中。
奈良說道:“如果你覺得心中歉疚,那便答應我一件事?!?p> “什么事?”楊錯問道。
“這次莫要手下留情,使出全力與我一戰(zhàn)!”奈良道。
楊錯見他目光堅毅,定了定神,大聲說道:“好!”
說完雙手握劍雙腿微弓,眼神盯緊奈良下盤。
他知道,如今要是再讓他便是對他的侮辱,不論如何全力以赴的比試是對一名劍客的尊重。
“出招吧!”楊錯說道。
奈良手持慈悲劍擺了個架勢。
這次他心中無物,沒有固定招式,也不用輕身劍法,他要憑自己使劍的本能與他一戰(zhàn)。
奈良腳下一蹬,以劍做刀斜劈而去。
楊錯腰部一扭,將石劍輕抬護住半身。
奈良見自己劈砍的部位已被防住,手腕一抖,化刀為劍點他右肩。
楊錯身形一側,借力提劍前攻。
奈良腳步平移避其鋒芒,又以劍做刀,貼著石劍前滑斬他手腕。
旁邊的蕭西西眼睛一亮,沒想到奈良還會以劍做刀的招式。
奈良初拿慈悲劍之時并不懂招式,使劍也沒什么章法,后來鳳凰劍仙見他刀劍不分,便就指點他與人對敵不要過于順從章法,劍可作為劍,亦可作為刀,只要能傷敵便就是好招式。后來他自創(chuàng)了這刀劍混用之法,今日心中憤恨便就使了出來。
楊錯是劍道高手,對戰(zhàn)之人也多是使劍之人,如今遇到奈良刀劍不分,反倒令他手忙腳亂。
他見奈良慈悲劍貼著他石劍滑來心中一陣驚訝,這分明是刀法中的纏字決,頓時不知如何是好,他怎么也想不到奈良會誤打誤撞使出刀法中的一招。
就在緊要之時,楊錯內力流轉,石劍閃起一陣青芒,沿著石劍滑行的慈悲劍如砍進石隙一般難以移動分毫。
奈良心中不解,不明白慈悲劍為何如被吸住一般。
比斗之時瞬息萬變不容他多想,急忙手上用力打算抽劍,但慈悲劍還是緊貼石劍無法前移,奈良心中暗道不好。
就在他用力之時,楊錯快步前沖,提腳踢在奈良前胸。
奈良受此一擊再也拿不住劍,手一松后退數(shù)步。
慈悲劍“叮當”一聲落在了地上。奈良立住腳步,哇地一聲吐了口血,看來楊錯一腳踢的頗重。
蕭西西“啊”了一聲,欲向前查看他傷勢。
奈良一擺手,示意她不要過來。
蕭西西停住腳步,關心地看著他。
奈良深吸兩口氣,忽地手臂憑空一揮,楊錯面前的慈悲劍仿佛受人牽引一般,一晃便轉著圈飛了起來,打著旋斬向楊錯手腕。
楊錯可沒想到自己身旁的慈悲劍會憑空飛起,連忙棄下石劍,收腕躲避急斬而來的慈悲劍。
但他反應還是慢了半拍,雖然慈悲劍沒有砍斷他手腕,但也在他手腕上劃出一條細線,頓時滲出血來。
楊錯掃眼看了看手上傷勢,見未傷及筋骨血脈心中一安,口中喝道:“好手段!”
接著身形斜躺,俯身接住下落的石劍,石劍劍尖上挑蕩開了慈悲劍。
奈良見慈悲劍飛了回來,也不接劍,握拳的左手忽地快速張開。
一旁的慈悲劍定在了半空,只聽“咔嚓……咔嚓”數(shù)聲,慈悲劍化作一個個手指寬的碎刃。
碎刃如有靈一般,鋪天蓋地向楊錯攻來。
見此情景,蕭西西嘴角輕輕一笑,心想楊錯他必定接不了這一招。
楊錯見漫天的劍刃,并未有所慌張,依然站在原地,將石劍慢慢豎起,劍尖朝上劍柄向下,劍面向外,劍刃朝向兩旁,口中大喝一聲“定!”
漫天劍刃仿佛受了巨大吸力,叮叮當當飛向石劍,全部吸在石劍上面。
蕭西西張大嘴巴,口中喃喃道:“這是把神物?。俊?p> 奈良眼帶精光看著石劍。
“我這把劍名叫磁石巨劍,可吸兵刃,不巧,正克慈悲劍?!睏铄e說道。
說完眼睛用力一睜,將石劍劍身一轉,吸在上面的慈悲劍碎片“嗖嗖”地飛向奈良。
奈良手一揮,激射而來的碎刃在他身前一尺處停了下來。手又是一張,慈悲劍凝聚成型回到了他手中。
他也不言語,眼睛盯著楊錯心中合計應對之法,想來想去也沒想出什么方法破他招式。
奈良沒有辦法只能持劍硬上,然而每當劍刃與石劍接觸總會被石劍吸住,迫不得已他不得不尋隙攻擊避免兩劍相交。
如此纏斗半晌,奈良始終勝不了楊錯,好在楊錯使用神物內力消耗較大,也無法分神傷他。
兩人又斗了幾個回合,兩劍一分各自持劍站立,大口喘息互相凝視。
蕭西西見二人不分伯仲,在旁說道:“我說楊前輩,既然你勝不了他,便就算守不得此關,是不是就可以讓他過了這關?”
楊錯閉口不語,抬手擦了擦額上汗珠,心想他慈悲劍碎刃之術實在難纏,如果不時刻凝聚內力于石劍,難免會被他此招所襲,但時刻凝聚內力又無暇反擊,確實難以勝他。
奈良心中也在想,他磁石巨劍恰好克慈悲劍碎刃術,如此便就只能以劍術攻擊,但他劍術了得輕易間便可破自己招式,如此也是難以勝他。
兩人僵持半晌,奈良心思急轉,咬了咬牙說道:“前輩小心了,在下最后一招,如果勝不了你就算我輸!”
楊錯越斗越來精神,聽他如此說“嘿嘿”笑了兩聲,說道:“好!我倒要看看慈悲劍還有什么本事!”
奈良持劍前沖,口中喝道:“長!”
慈悲劍頓時暴長三尺,變成一把長劍。
楊錯嘴角一斜,說道:“沒用的?!?p> 奈良仿佛沒聽見一般,依舊持劍揮砍。
“?!钡囊宦暣缺瘎τ直皇瘎ξ?,楊錯依法炮制,抬腿便要踢他前胸。
奈良手腕一抖,“啪”的一聲慈悲劍被撬斷了一截,劍尖吸在石劍上,他手持剩下的劍急點楊錯右胸。
楊錯一愣,沒想到他不在意劍斷一截,明白過來他以功法加長劍刃的用意。
石劍方向一轉,擋在右胸。
慈悲劍“?!钡囊宦?,又打在石劍之上,楊錯內力一動,慈悲劍又被吸住。
奈良又是手腕一抖,慈悲劍斷了一截,接著持劍揉身而上,以劍做刀橫砍而來。
楊錯石劍一揮,“?!钡囊宦晫⒋缺瘎φ鹱鲀啥巍?p> 這次他可不等奈良繼續(xù)攻來,以劍斜劈奈良上身,腳上直踢奈良小腹。
奈良側身躲過石劍,然而楊錯踢來的腿卻是難以避過,一咬牙持著半截慈悲劍挺劍前刺。
楊錯本以為他會后跳避開自己的腿法,沒想到他要硬挨這一招。急忙收劍立在面前,劍尖向上劍柄向下,劍面朝向奈良。
楊錯一腿結結實實踢在奈良小腹上,奈良身形晃了晃,依舊挺劍前刺。
“?!钡囊宦暣缺瘎Υ淘趯捜惺瘎ι?,再就難以移動分毫。
楊錯見他面色蒼白,開口說道:“你敗……”
他還未說完,眼睛一睜面帶愕然怔了住。
奈良嘴角泛起一絲笑意。
蕭西西在旁看的清楚,此時楊錯后脊正被剛才慈悲劍斷下來的劍尖指著。
蕭西西心中疑惑,楊錯的石劍可吸兵刃也可彈開兵刃,如此只需使出功法彈開便是,怎么他臉色如此難看。
她仔細看向石劍,忽地臉上一喜,心中明白了。
原來剛才相斗之時,石劍劍面兩側分別吸住了兩截劍刃。
此時他以石劍防守,自然是劍面向外,劍刃在兩旁,那么吸在石劍上的劍刃正好面對他。如果他使出功法彈開,吸在石劍上的劍刃便會刺破他的腦袋,如他不彈開,后脊的斷劍便會刺破他的胸膛,他現(xiàn)在是彈也不是,不彈也不是。
楊錯搖了搖頭,說道:“我敗了……我這石劍確實是只能吸或者彈開,你剛才跟我纏斗便是為了找出我石劍的弱點吧?”
奈良收了慈悲劍斷刃,咳了兩聲說道:“我雖發(fā)現(xiàn)此招可行,但此法太過冒險,如果你提前彈開石劍上的碎刃便就使不成了?!?p> 楊錯說道:“你剛才快招攻我,便是為了讓我無暇彈開碎刃吧?!?p> “正是?!蹦瘟颊f道。
“你硬挨我一腿,便是為了讓我以守勢持劍,如此碎刃便就朝向我了?!睏铄e說道。
“沒錯?!蹦瘟颊f道。
楊錯點了點頭,說道:“你在纏斗之時能夠如此計劃,我敗的心服口服,你們這關便就過了?!?p> 蕭西西臉上一喜,高興的看著奈良。
奈良向她一笑,接著腳下一軟倒了下去,受了楊錯兩腳他傷得不輕。
楊錯急忙伸手扶住了他,蕭西西也快步前來。
奈良咬著牙撐著站起,說道:“皮肉之傷,無妨。”
楊錯說道:“你們休息幾日再行趕路吧,我這里雖簡陋些,但住處還是有的?!?p> 蕭西西見奈良站著直打晃,說道:“那打擾楊前輩了?!?p> 楊錯說道:“無妨,我這里幾個月也見不到一個來挑戰(zhàn)的,有你們陪我也好?!?p> 說著便扶著奈良向屋中走去,一邊走一邊對奈良說道:“我知道你為何想要勝我,我內人害了你兄弟的夫人,你勝了我也算是對你兄弟一個交代,如果你覺得過輕,我愿代內人受過,你斬我一臂好了。”
奈良見他說得誠懇,心想他夫人也許根本未被水族族長所救,如果這樣那他夫人早已過世幾年,而這個可憐人卻依舊心存希望苦苦等著約定之期的到來。
想到這里奈良嘆了口氣,說道:“此事也不怨你們,要怨便怨那千靨宮主。剛才我過于心急,還請前輩見諒,這事以后就不要再提了?!?p> 楊錯面帶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心中稍安。
楊錯的木屋雖簡陋,但收拾的還算整潔,木屋里面共有四個房間,一個楊錯住,還有一個用來做飯,剩下兩個一個空著一個放些雜物。楊錯將奈良扶到自己房內,拿了些傷藥喂奈良服下,然后簡單包扎一下自己手臂傷口,便去收拾放雜物的房間。
蕭西西扶奈良躺下,為他蓋上被子,拿了把椅子坐在床邊,雙手支頤看著他,說道:“沒想到你這人雖然木訥了些,跟人比試起來還是有些手段的嘛,不枉我教你一場?!?p> 奈良服下傷藥身上傷痛稍解,看著蕭西西消瘦臉龐,心中一陣不忍,說道:“抱歉,剛才讓你擔心了?!?p> 蕭西西撥浪鼓般地搖了搖頭,說道:“不擔心,你勝了便好?!?p> 面帶興奮之色接著說道:“你剛才那法子還真是巧妙,讓我想都想不到該如何勝他?!?p> 奈良一笑,說道:“我也是窮極生智,你蕭大小姐都想不到的,我不是被逼到絕境怎能想的到?!?p> 聽他夸獎,蕭西西嘻嘻笑了半晌,說道:“算你有見識?!?p> 她剛說完神色卻忽地一憂,聲音低沉說道:“你說楊前輩的夫人是真的被送到桃花淵解毒了嗎?”
奈良轉過頭看向屋頂,緩緩說道:“我也不知道?!?p> 兩人沉默半晌,奈良開口說道:“據(jù)我所知,五行圣水解藥分布五族便是為了防止一族私自使用。就算水族有所有的解藥也不需要等十六年之久,恐怕……”
奈良嘆了口氣,說道:“恐怕水族族長怨楊夫人偷了五行圣水,故意哄騙楊前輩,可能楊夫人早已故去?!?p> 蕭西西垂著眉不說話。
她最了解她母親了,莫說是戴罪之人,便是尋常弟子中了毒,以她母親的性子也不會好心相救。在她印象里她母親為了達成目的是不會考慮信義的,極有可能故意哄騙楊錯為他守關。
她之所以離家出走尋訪天下劍客,主要便是看不慣她母親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作風。
“你既然知道這些為什么不跟楊前輩直說?”蕭西西問道。
奈良盯著屋頂蛛網(wǎng),說道:“他心中有個念想,還能帶著期盼活幾年,如果讓他知道實情恐怕會生不如死?!?p> 蕭西西雖覺得如此太不近人情,但她知道奈良所說的確實是事實。
如果讓楊錯知道他夫人可能已經死了,那么他便會失去活著的意義。
此時天色已晚日已沉西,屋內并未掌燈,借著窗外星光,蕭西西看著奈良棱角分明的側臉。
這張臉不算英俊,但每一個線條在她眼里卻是如此的精致。
蕭西西開口問道:“如果我中了五行圣水之毒,有人能夠救我,你愿意為我等十六年嗎?”
奈良不知她會如此問,轉頭看向她帶著紅暈的臉龐,說道:“你不會中五行圣水之毒的,我不會讓人如此對你?!?p> 蕭西西心中一陣甜蜜,笑嘻嘻嗔道:“你說你,怎么現(xiàn)在如此會說話了,嘴巴像抹了蜜一般?!?p> 奈良見她身上衣服又大了一圈,臉上帶著塵土,說道:“這些日子辛苦你了?!?p> 蕭西西嘻嘻笑道:“這有什么辛苦的,我自小便四處闖蕩,這些都不算什么的,況且……況且,能和我徒兒一塊,為師心里高興的很?!?p> 奈良心中感激她多日陪伴,伸手握了握她的手。
蕭西西先是一驚,接著便含羞低著頭,感受著他大手的溫暖心中分外甜蜜。
忽地門口傳來楊錯腳步聲,奈良急忙將手拿了開來。
蕭西西心中惱怒,怨恨楊錯什么時候進來不好偏偏這個時候進來,心中將他結結實實打了一遍。
楊錯進了屋內,見二人舉止親昵說道:“蕭兄弟,你跟奈良兄弟一起睡,還是睡客房?”
蕭西西蹭地站了起來,臉紅到脖子,結結巴巴說道:“當然……當然是睡別的房間了……怎地,你嫌我占你地方不成?”
楊錯滿臉茫然,不知她為何發(fā)怒,說道:“時候也不早了,既然不睡這里那便隨我去客房吧,已收拾妥當?!?p> 蕭西西尷尬地背著手走出門外,邊走邊嘟囔道:“這才收拾完,我都等的不耐煩了,我不是想在這,我是在等你收拾完,你收拾的這么慢我沒什么地方去就只能陪他聊天了……”
楊錯不知她在說什么,搖了搖頭,拿他沒辦法。
奈良在楊錯處休息了兩日傷勢便已痊愈。
第三日一大早二人便收拾行囊向楊錯告別,打算繼續(xù)趕路。
臨行之時楊錯站在小道之上,向著奈良深鞠一躬,說道:“愿你兄弟夫人早日解了五行之毒,如有需要鄙人之處,兄弟盡管直言?!?p> 奈良也回了一禮,說道:“愿前輩早日與夫人團聚,奈良就此告辭了。”
楊錯看著路的方向,說道:“前路兇險你們多多保重,后面守關之人不僅功夫了得而且心思頗深,二位要小心行事?!?p> “謝過前輩?!蹦瘟颊f完轉身而去。
此時路上帶著清晨的薄霧,樹葉之上帶著點點水珠,空氣濕潤怡人。
二人慢慢走著,奈良問道:“這第二位守關之人你可了解?”
蕭西西想了想,說道:“這第二位守關人復姓諸葛,單名一個禮字。此人彬彬有禮,言語得體待人客氣,與楊前輩卻是有所不同。”
蕭西西斜眼看著天,想了想說道:“他功夫隱藏的較深,少有人知道他劍術長處,所以如何與他對敵你就看著辦好了?!?p> 奈良“嗯”了一聲并未多說,但心中對這個諸葛禮頗為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