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兵衛(wèi)們來來往往的四周,彭越頓時感覺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一樣。
雖然他也不知道楚軍究竟從哪里弄來的糧食,可自從上次在楚軍中待過一段時間之后,彭越心里就已經(jīng)清楚,如今的項羽將后勤糧草運輸之類的看的比較重。要說沒有糧草楚軍還堅守彭城,他還真有些不信。
雖然韓信一再說明楚軍已經(jīng)兩日沒有進食,可真的要是殺上門,具體會是何種情況真的有些不好說。
況且彭越本就不想親自帶兵去跟楚軍作戰(zhàn)。
‘趁夜出擊,會不會……’看著不遠處依舊可見的城池輪廓,彭越喃喃自語道:‘會不會被亂箭直接射殺啊……’
勸說劉邦攻城的本意,實際上不過是彭越的一點小心思。即便是真的餓了兩天,漢軍想要進攻彭城這種當(dāng)下防御能力數(shù)一數(shù)二的城池,那也不是十拿九穩(wěn)。說白了,就是彭越想慫恿劉邦出兵,趁機消耗一點劉邦的兵力罷了。
可算計來算計去,他卻是不太清楚劉邦。這個漢王,一向是誰提出的主意,真到開始做的時候,八成也就會讓誰先去。
看著手中的調(diào)兵令牌,彭越頓時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感覺。真要是在此戰(zhàn)中死了其實對他來說也沒有什么,可若是死的不明不白,是不是就太窩囊了些!
不過這事是他先開口的,如今陳平一去擺平了劉邦,再想反悔,弄不好劉邦的怒火也就朝著他彭越來了。
仰頭看著滿天的星辰,彭越苦澀的笑了笑。
半個時辰之后,彭越開始在漢軍中挑選兵卒。雖然只讓他率領(lǐng)一萬,而且沒有什么參將跟副將,不過這并沒有明確說是不是可以帶著軍中僅有的五千銅甲精兵去。
為了自己的小心思,彭越索性高高舉著令牌,將漢軍中的五千重甲精兵全部帶走。
營帳就在這些精兵附近的夏侯嬰聽見外面一陣陣的響動,那原本舒緩的雙眉皺起,“這是?楚軍出城了不成?”
帶著困惑,夏侯嬰直接一個翻身站起,三兩步就跑出了營帳,而在他看清楚是彭越在外面調(diào)兵的時候,夏侯嬰更加的困惑了:“彭將軍,這大晚上的,難不成是調(diào)往其它方向駐守?”
一個兵卒舉著火把從他們面前飛速奔過,一瞬間的光亮和溫?zé)幔屜暮顙肴嗔巳嘧约河行┌l(fā)痛的眼睛,眼皮一陣的猛眨,直到眼部的那種不適消失。
“漢王已經(jīng)同意了本將出兵攻城、襲擾楚軍的決策?!睂⒎讲排e著令牌的手收回身后,彭越轉(zhuǎn)對夏侯嬰笑了笑,淡淡道:“本將這是以攻為守。將軍若是睡不著,就在這軍營里看好戲吧!”
話落,彭越就跟著最后而來的隊伍一起小跑著離開了。
“以攻為守?”夏侯嬰不由得嘀咕了兩句,也許是不太明白這些內(nèi)里,只是下一刻反應(yīng)過來,看向彭越帶走的大軍時,夏侯嬰忍不住嚷嚷了起來:“無論怎樣,也不能帶著這五千精兵這般攻城吧?這不是去送死……”
擔(dān)心之余,夏侯嬰便直接朝著劉邦的行轅大步趕了過去。
彭越目光順著軍營固定火盆里的火光,看清了正在朝著劉邦行轅而去的夏侯嬰。
‘不好,這個夏侯嬰……’心里一聲暗自的驚呼,下一刻,彭越朗聲催促道:“快,快,再快一些,這才駐軍兩日沒有操練,就一個個都跑不動了嗎!”
……
彭城內(nèi)的一切看起來都是照舊。不過相比昨夜還算是精神不錯的一眾城池守衛(wèi),今夜的兵衛(wèi)大多都是精神萎靡。
兩日的饑餓已然讓他們到了站著都感覺非常疲憊的地步。從他們一個個迷離的眼神可以看出,這些人很可能會困倦到直接倒地睡去。
城中的一處大殿中,周蘭再一次來到了項羽面前,“啟稟項王,兩萬將士已經(jīng)準(zhǔn)備妥當(dāng),是否現(xiàn)在就出兵?”
項羽抬頭看了一眼,旋即輕聲問道:“那兩個細作回去沒有?不會注意到城中的這些事情吧?”
“不會。他們還沒有回去,不過被安排的位置是看不到城西這一片的?!?p> “算下來,時間也差不多了。既然準(zhǔn)備妥當(dāng)了,那就出發(fā)吧。”項羽看了看立在一側(cè)墻邊的水漏,再次叮囑道:“出城之后大軍潛行,能夠給漢軍來點意外的驚喜最好。不過首先要保證大部可以安全的撤回,明白嗎?”
“末將遵命?!?p> 拱手應(yīng)過之后,周蘭便轉(zhuǎn)身走出,那身影在項羽的注視下漸漸消失在黑暗中。
城墻上偏僻的一角處。
兩個被固定在了位置的細作,已經(jīng)是在這里停留了兩個時辰。若是加上之前的兩個時辰,也就是說,此時應(yīng)該有另外一組兵衛(wèi)過來替換才是??山袢諈s是沒有。
蒼白的月光下,兩個人忍不住的一陣交頭接耳,各種暗語使得是毫不顧及。
一幕幕使得守在他們兩側(cè)的兩個兵衛(wèi)都忍不住一陣搖頭。
半晌之后,一個細作笑嘻嘻的搓了搓手,走到了其身邊的楚軍兵衛(wèi)面前,“今日為何還不曾有人來換崗??!”
兵衛(wèi)直接白了他一眼,有些不愛搭理的說道:“這里是城池的東南角,項王說了,此地最不容易受到進攻,所以這里每六個時辰換一次人?!?p> “六個時辰??!”細作故作驚訝。
不過面前的兵衛(wèi)卻已經(jīng)不想再搭理他了,直接轉(zhuǎn)頭看向了四周。
事已至此,兩個細作也只能無奈的垂頭喪氣,周圍的人都沒有換,他們兩個已然也不會想到針對這種事情。
……
“漢王方才不久去了后軍,該是找王后她們了?!毕暮顙朐诨鸺被鹆堑膩淼絼钚修@外的時候,從值守的兵衛(wèi)口中聽到了這么一句。
滿臉焦急的夏侯嬰只能用力的跺了跺腳,再朝著后軍趕去。
這一路上他四下張望,可卻是一匹馬都沒有見到。從前軍行轅到后軍,這少說也是二里的路程,以至于夏侯嬰在涼風(fēng)吹拂的夜里跑出了燥熱的感覺。
后軍中一個比其余營帳都要寬大很多的營帳里,火光將之照耀的通亮,站在這營帳外面,夏侯嬰赫然可以看見其中一女子的舞姿,被火光投射到搭建營帳的粗布上。
雖然知道劉邦不喜歡在賞舞的時候被打擾。不過夏侯嬰心中著急,也就沒有想那么多的忌諱,不用兵衛(wèi)通稟,直接進去走到了劉邦的身旁道:“啟稟漢王,彭越帶走了軍中的所有重甲精銳前去攻城,您只允許他調(diào)走一萬步卒,即便城中楚軍的士氣再差,怕也不是這一萬步卒可以進攻的,這不是等于帶著那些個精銳去送死嗎!”
隨著夏侯嬰急切的聲音傳入劉邦的耳中,那本在幾案上隨著舞姿有節(jié)奏而敲打的手指,赫然僵住。
下一刻,劉邦微瞇的眼睛赫然睜開,斜躺著的身體也在那眨眼之間就站了起來。
“你說什么?”
“他帶著軍中的精銳去攻城了?”劉邦瞪圓了雙眼,翹起的嘴角因為氣憤而微微的顫抖著。
也不等夏侯嬰再說什么,劉邦一甩寬大的衣袖,在戚姬不明所以的目光中,兩個人擦肩而過。
出了營帳,劉邦四下觀望之后從兵卒的手中奪過了戰(zhàn)車的韁繩!
“漢王……”那兵卒看劉邦的臉色,以為自己不經(jīng)意間觸怒了他,一瞬間嚇得腿都有些發(fā)軟,慌忙中行了禮,抬頭時卻只見劉邦已經(jīng)駕車走遠了。
夏侯嬰在后面著急的跟出來,可也只能聽著隱約傳來的戰(zhàn)車奔走聲。
……
彭城的西門外,一個斥候從城外匆匆回來,在準(zhǔn)備下令讓大軍出城的周蘭面前行了禮:“啟稟將軍,發(fā)現(xiàn)了萬余漢軍正朝著此處行進?!?p> “萬余人?漢軍這是……想干嘛?!”剛要下令出擊的話只能卡在了喉嚨里。
“不清楚,有可能是跟上次在忻城一樣,就是趁夜襲擾罷了!”
“要是這樣,他們也太謹(jǐn)慎了吧!為了讓他們相信,城中一大半的將士可是真的餓了兩天的。”
看了看城門外漆黑的一片,周蘭輕輕一嘆:“罷了,還是去通知一下項王,看項王如何決斷吧?!?p> 若是往常,即便周蘭直接下令出擊也無不可,就當(dāng)是原本的計劃,只不過出城之后遇見了,順手殺了這一萬漢軍。
可眼下的局勢微妙,付出了這么多,多半的步卒餓著肚子鋌而走險,只為了可以打一場有決定意義的仗,這個時候周蘭還是覺得不要私自行事的好。
不過在項羽得到消息來了之后,還是冷冷的對周蘭吩咐道:“既然碰巧,那今夜就殺了這突然出來的一萬漢軍。你帶人出了城門直接往兩側(cè)散開隱藏,悄悄從兩側(cè)靠近這股漢軍。等距離差不多了,就直接殺上去。能留下多少是多少,莫要追到漢軍營地被包圍了就好。”
“諾?!?p> ……
呼呼的風(fēng)從劉邦的耳邊掠過,那拽著韁繩的手已經(jīng)是冰涼的感覺了,不過劉邦就好像對這些沒有感觸,依舊以最快的速度到了軍營外圍的高臺下。
“彭越呢?”下了戰(zhàn)車,劉邦看著前方的一片漆黑,一連串急切的話從口中說出:“去,騎快馬,讓彭越立刻撤軍回來?!?p> 那值守的兵將在心里默默的算了算時間,旋即壓低聲音道:“此時去,恐怕已經(jīng)來不及了。彭越將軍可能都跟楚軍打起來了!”
“打起來也是我軍主攻,下令撤軍總不是問題吧!”劉邦一張嘴,一顆顆的唾沫星子就從口中飛濺出來,“愣著干嘛,沒聽見本王的命令吶,快去啊!”
“諾……!”兵衛(wèi)整個一愣,隨后便只能急匆匆的騎馬追去。
……
距離彭城不足三里的地方,彭越看著一旁負責(zé)精兵的小將道,“把弓箭給本將一用,等會到了城下,給楚軍射封戰(zhàn)書,一番辱罵,引誘楚軍出城。”
“我等,我等不是來攻城的嘛?攻城何必下戰(zhàn)書呢!”小將不解的問道:“趁夜突然發(fā)動襲擊不好嗎?”
這一問卻似乎惹怒了彭越。
只見彭越睜著一雙大眼兇神惡煞的瞪了過去,“攻個屁,區(qū)區(qū)一萬人,守城還行,攻城?做夢吧!”
開口咒罵兩句之后,彭越這才一轉(zhuǎn)語氣:“今夜來的目的可不是攻城,為的是襲擾楚軍,讓本就饑餓的楚軍更加疲憊。
所以,一會若是楚軍被本將一份戰(zhàn)書羞辱到惱怒,紅著眼不顧一起的殺了出來!聽本將的,直接下令撤退,楚軍餓了兩日跑不動的,等他們跑累了,我等再看情況是否殺回去。以后你要是當(dāng)了主將,這種仗就得這么打,明白嗎?!?p> 一番話說完,彭越還蠻有深意的看了那小將一眼。
小將果真就是眉開眼笑,在馬背上一個勁的拱手,很是興奮:“多謝彭將軍指教,多謝彭將軍。他日末將若是真的升了,就……”
這話剛剛說道一半,兩側(cè)的傳令兵士幾乎不約而同的呼喊了起來,“不好了將軍,我軍北側(cè)(南側(cè))發(fā)現(xiàn)大量伏兵!”
小將的眼睛一下子就直了??粗碓?,他求知一般的問道:“將軍,這種時候又該如何?”
“撤,下令撤軍!”彭越揮舞著韁繩撥轉(zhuǎn)馬頭,“中了埋伏還能如何,設(shè)法沖出去啊。”
“諾——”慌亂中,小將只能對著傳令兵卒一陣呼喊:“全軍后撤……”
后撤中,彭越將衣袖中的兩張布帛其中一張隨手扔了。
微風(fēng)吹過,地面上的布帛一陣翻動,展開。一個一直讓項羽看不太明白的花型圖標(biāo),在黑夜中隨風(fēng)浮動。
……
伏擊地點的西側(cè)。
被劉邦呵斥而來的漢軍兵卒匆忙中勒住韁繩,恍惚間,他看清了面前慌亂撤退的漢軍,以及漢軍兩側(cè)沒有任何聲響,甚至喊殺聲都沒有,只是舉著兵器沖殺的楚軍兵卒。
“這是?”
“彭將軍動作這么快的嗎?!軍中私下傳言,自從彭將軍南下襲擊楚國腹地開始,出戰(zhàn)必然遭受伏擊大敗而歸……”
“這情況,他們能不能沖出來……”兵卒默默的搖了搖頭。
此情此景,這兵卒再沒有絲毫的遲疑,穩(wěn)住呼吸調(diào)轉(zhuǎn)馬頭,揚鞭而去。
天貓小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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