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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歲晚

第035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

逢歲晚 柸酒長亭 2042 2018-12-24 11:30:00

  硯林,顧名思義。

  四周皆林。

  早在白術(shù)出來之時,車夫便下了車,乖乖的跟在他身后,即使沒皮沒臉的“老頑童”空青被戲謔,眼皮都沒眨過一下,饒是一副看戲模樣。

  這些年來,空青可沒少來這硯林,個把月內(nèi)有三分之二的時間是賴在這里,明面上是說照顧身患有疾的硯修。

  然,誰照顧誰另有一說。

  一不會燒飯,二不會洗碗,用硯林侍衛(wèi)的話來說,就是蹭吃蹭喝還附帶順手牽羊。

  明眼人都知道這家伙手里也沒幾點銀兩,偶爾買壺酒還心疼的要命,也不知這么多年“神醫(yī)”是怎么當(dāng)?shù)?,兜里比臉還干凈,更別說身邊還有貼身書童了。

  估摸著車夫還是連坑帶拐的騙過去的。

  “她走了?”一個急切的聲音夾帶著冷風(fēng)直面而來,大概是走的太急,手上還殘留著藥材的痕跡,小心翼翼的將手縮了回去,衣擺飄蕩,無風(fēng)自動。

  旁人倒不揭穿他的小心思,見他努力在衣袖上擦了又擦,手都磨紅了也不知覺,空落落的眼睛黯淡無光。

  名動天下的硯修,竟然是瞎子。

  不知說什么好。

  一時無言。

  無人回答的硯修顯然情緒低落,單薄的衣服穿在身上越發(fā)形單影只,青堇和紫菀頭一回沉默是金,到了嘴邊的話硬是咽了回去。

  “咳咳,修,她沒走?!北坏蛪簹夥栈\罩的空青看不下去了,最受不了他這幅樣子,惦記著這邊的伙食,還是做的別太過分。

  否則真給他來個禁入,那可虧大了。

  “她人呢?”總算臉色緩和了的硯修恢復(fù)了平靜,天知道他剛剛是多么激動,生平第一次痛恨自己眼睛壞了,不能親眼所見。

  “她沉睡了?!笨涨嚅]上眼睛,狠狠地說了這句后又補上一句,“修,你別失望啊,她……”

  只聽得爽朗的笑聲一連串發(fā)出,這下連空青都愣住了。

  這人莫不是太激動犯傻了?

  “我還以為死了呢。”

  硯修語不驚人死不休,分明是儒雅的一個人,說出的話卻讓人如置寒冬,白術(shù)明顯的感覺到腳下生寒,直沖五臟六腑。

  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的青堇、紫菀眼睛抽抽,不知來這里真是一件好事么?

  怪醫(yī)圣手,脾氣也是如此古怪的。

  內(nèi)心為云初霽擔(dān)憂起來,剛出了狼窩,又入了虎穴。

  “據(jù)說云家血脈異于常人,我倒想看看究竟有何不同?!笨粗荒樇拥某幮捃S躍欲試,企圖靠近馬車,嚇得空青趕忙拉住他。

  日頭正盛,卻如三月飛雪,寒冷刺骨。

  笑話,等會還沒治好,就被他給摔死了。

  這罪名他可擔(dān)不起。

  腦子還在線的空青自己爬上了馬車,始終沉睡未醒的云初霽如今便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我說丫頭,你可別怪我,世上能救你的也只有硯修這醫(yī)藥怪人了,是死是活我都要讓你一試?!?p>  空青自顧自的說著,也沒想著會得到什么回答,掀開她身上厚厚的毯子,觸手可及的是一片冰冷。

  這是最后的機會了。

  他很清楚,也沒人比他更明白。

  平復(fù)了躁動的心,空青將她抱下了馬車,一步一個深腳印,僅是幾步距離,恍如隔世。

  感受到手上的沉重,是交接過一份責(zé)任,壓抑住自己狂熱的心的硯修一點都不在意空青出格之舉,他的心思全在沉睡的云初霽身上。

  夢寐以求的機會就在眼前,他一定要好好把握。

  世人只知硯修醫(yī)術(shù)過人,懸脈問診一面難求,千金不換其回頭,不過是原主視錢財乃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

  鮮少有人知曉,硯修救人,不過是因其病源令他頗有興趣,否則便是將天下置于他面前也面不改色。

  俗稱,醫(yī)癡。

  醫(yī)術(shù)記載,云氏一脈相承,其血有枯骨生肉功效。于硯修而言,畢生所求不過是能睜眼觀世界,一輩子活于黑暗中太過孤寂。

  而云氏一族,存留至今僅剩一孤女,難當(dāng)大任,且被深藏。即使他再狂熱,也做不得梁上君子之事,此時便被擱下了。

  誰知,有一日上天親自送她上門。

  老天都在幫他!

  “說來也奇怪,分明還有呼吸,證明人還在世,這情況怎么也不像是‘尸體’能有的?!?p>  “我說你也別太自責(zé),若是醫(yī)不好也不能怪你,這好端端的人突然沉睡且寒冰入骨,怕是棘手?!?p>  “天妒紅顏吶,也不知便宜了哪個人,能一窺其真容。到底是丑若無鹽,還是傾國傾城,這比賭坊的買大買小還刺激。”

  “修,若是你下不去那個手可以找我?guī)兔Φ?,我不介意送她最后一?.....”

  從硯修接過云初霽的那一瞬,空青便發(fā)揮了他強大的嘮叨,一口一個最后一程,氣的站一旁的青堇、紫菀想沖上去暴揍他一頓。

  嘴上說得好聽,是要救她家姑娘。

  現(xiàn)在呢,還沒救呢,都在考慮后事了,丑惡的嘴臉暴露如此之快超出了她倆的想象,看著欣喜若狂的硯修,她們終于知道自己上了賊船。

  都怪她們沒本事,竟然認(rèn)為滿嘴謊話的老頭子能有這么好心,分明就是通敵叛國,估計能不能見姑娘最后一面都難說。

  知人知面不知心,畫虎畫皮難畫骨。

  她倆就算拼了命也要救下姑娘,即使沉睡也比做藥人好。

  現(xiàn)在她們可明白了,天下哪有這么好的事情,完全就是送羊入虎口嘛。

  “修,傾盡所能。”

  空青的話顯然沒聽進去多少,所有心思都放在懷中人的身上,倒是將“身體突然冰寒入骨”聽了進去,手上傳開絲絲涼意證明其所言不差。

  硯修努力回憶當(dāng)年醫(yī)書上記載內(nèi)容,卻怎么也想不出缺了殘頁的記載,但無論如何,人還是要救得。

  他要的可不是一直醒不過來的云氏血脈,那跟禽獸沒什么區(qū)別,醫(yī)者仁心,他還沒這般殘忍毫無人性。

  就算一輩子視而不見,他硯修也不會趁火打劫。

  硯修深明大義的想著,對自己以前的所作所為壓根不記在心上,若是被那誰聽到,必定狠狠地會罵。

  什么天地良心,都是騙小姑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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