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賣炭三翁送走后不久,王邵便急著找元芳打聽長安附近有無煤礦的消息,可喊了幾個院子都沒把這家伙叫出來,倒把羅靜心給召喚出來了。
羅靜心一過來王邵就捂起了鼻子,也不是說她臭,而是太香了,各種香水混雜在一塊的味道實在太那啥,男人都懂的。
“師姐,你這是掉進花池了?”這是王邵自認為唯一合理的解釋,王邵從來不曾察覺到,原來羅靜心還有花癡的潛質(zhì)。
羅靜心攤開手,在王邵面前轉(zhuǎn)了一圈,傲嬌道:“是不是很香?我就想試試看,能不能招蝴蝶過來?!?p> 王邵腦后掉下來三條黑線,哭笑不得道:“師姐,我覺得蝴蝶是不會來的,招來一大群蜜蜂倒還更靠譜些,您這是抹了多少種啊,我也是醉了?!?p> 羅靜心很不滿王邵調(diào)侃的話語,努了努嘴同時還白了王邵一眼,埋怨道:“師弟你不是說要送我?guī)灼康?,這么久也沒見你送來,我只好自己過來取了嘛,試來試去都挺喜歡的,結(jié)果一不小心就給全抹上了……”
后面的話越說越低聲,似乎羅靜心也意識到自己干了件傻事,沒辦法,香水對女人的誘惑太足,看著各色各樣的小樣,羅靜心深埋心底的收集欲被這些可愛的瓶瓶罐罐勾了出來,于是便一發(fā)而不可收拾。
王邵腦后已經(jīng)不知多少條黑線了,心中將百變魔女四個大字制成標簽給這位便宜師姐打上,嘴上道:“師姐,若真全都喜歡,那你就一天換一種抹嘛,別一股腦往身上丟,味太沖?!?p> 羅靜心一愣,還別說,師弟他說的好有道理,我怎么沒想到呢?
羅靜心鬧了一個大紅臉,忸怩間看到王邵那想笑又努力憋著的表情,索性破罐子破摔,叉著腰羞怒道:“老娘就樂意,你管的著嗎?不愛聞就給老娘捂著,誰還求你聞了!”
“哈哈哈……”哪知這番話非但沒嚇住王邵,反而讓他捂起肚子大笑了起來。
“你笑什么?”羅靜心瞪了這個壞師弟一眼。
“不是……師姐,你知道剛才你這樣子像什么?”王邵喊不容易收住笑,磕磕絆絆說道。
“像什么?”
“長安城大街上罵街的大嬸。”王邵說完捂起嘴來,深怕自己大笑不止讓肚子抽抽,忽然他感到周身空氣一冷,這可是大夏天啊,哪兒來的空調(diào)送冷風(fēng),抬眼一看,王邵想也沒想立即轉(zhuǎn)身就向院門飛奔而去。
“王邵!你……你給老娘等著,有種別跑!”羅靜心暴怒,呼喊著向王邵跑了過來,粉拳早就蓄勢待發(fā),只待王邵落到她手中,一邊追,羅靜心一邊心中暗道:嘁,你見過有這么美的罵街婦嗎?
雖說王邵有功夫傍身,但哪里是羅靜心的對手,原本兩人就站的不遠,羅靜心一提身空中出了一腿就將王邵前路攔了下來。
王邵眼看自己的臉要與師姐的大長腿來個親密接觸,立即剎車,換了一個方向突圍,結(jié)果才進行一半就被羅靜心像捉小雞似的給拉住了衣領(lǐng)子提了回來。
“師弟,你這么急是想去哪兒啊?師姐有好些日子沒有考校你的武藝了,擇日不如撞日,就現(xiàn)在吧。”羅靜心笑靨如花,仿佛剛才出手的不是同一個人。
“不是,師姐饒命,我現(xiàn)在真有大事尋元芳商量,真的,我發(fā)誓!”王邵面對怒氣值爆表的羅靜心,居然慫了。
一提有大事,羅靜心忍著火氣將王邵放了開來,雙手抱胸像警察阿姨審問犯人一樣,盤問道:“說吧,什么大事要尋他商量,至于元芳,他好像一早就出門了,說是去陪蘇家妹妹泛舟?!?p> 好嘛,這見色忘義的家伙,難怪找半天沒見人影,原來曠工去羅曼蒂克了,在想想自己的處境,王邵惡狠狠道:“明日我便施行點卯,遲到早退的統(tǒng)統(tǒng)扣獎金!”
羅靜心聽了十分好笑,抿嘴道:“與我說說吧,究竟是什么大事,叫你火急火燎的,我剛才老遠就聽見你喊話了?!?p> 王邵也不隱瞞,將自己的想法說了一遍。
羅靜心聽得認真,同時也對王邵的話半信半疑,很不確定道:“你當(dāng)真能將這……煤,變廢為寶?”羅靜心也是剛剛才接受煤這個詞。
王邵很肯定道:“絕對沒問題,等過了夏季,蚊香作坊也差不多可以停下了,到時候賦閑下來的那些兄弟,我會派他們?nèi)ゲ樘椒綀A百里內(nèi)的煤礦山,這樣一來,等入了冬季,又能大賺特賺?!?p> 王邵瞥見師姐望向他的眼神,不禁詫異道:“怎么了,為何師姐這般看我?”
羅靜心認真道:“你賺這么多錢干什么?”
“大姐,還不是為了你們!”王邵一臉委屈,賺錢還錯了不成?說出來都是淚好不好,李淵死后留下一堆爛攤子給自己,你以為養(yǎng)近千號人容易啊,就差用一句起的比雞早睡的狗晚來形容自己了,想到這些,王邵心頭浮出一絲淡淡的憂傷。
羅靜心見王邵一臉哀怨,也露出了歉意之色,但她還是告誡王邵道:“師弟,古語有云財帛動人心,如今你這作坊日進斗金是全長安百姓都看在眼里的,若再大張旗鼓撈金,恐怕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何況你如今無權(quán)無勢,光有萬貫家財沒有相應(yīng)的實力守護,可阻擋不了那些眼紅之人,譬如我近日得到的一個消息吧,就在幾天前,長安城中已有仿制咱們工坊驅(qū)蚊香的商品,且被擺在店鋪里大肆售賣,我派人探了探底,是滎陽鄭家在背后支持,此事,無疑是一個警鐘,錢是賺不完的,命卻只有一條,師弟,你可要三思啊。”
羅靜心的話無疑觸動了王邵某根被埋葬已久的心弦,這讓王邵猛然間臉色大變。
前世就是這樣,自己白手起家做到人人羨慕的跨國集團老總,但那又如何?在那些有背景有底蘊的家族大佬面前,自己依舊是一個螻蟻,你有錢?他只會對你呵呵一笑,大馬金刀坐在你面前,毫不客氣得指著你的鼻子威脅道:“信不信一天之后我就將你打回原形!”
王邵不是沒有面對過這種人,在外人眼里他再如何風(fēng)光,在站在金字塔頂端的某些人面前,說到底他還是一只螻蟻,唯一的區(qū)別,大概他這只比普通的強壯一些也更容易被注意一些,僅此而已。
“王邵,你怎么了?”羅靜心一臉焦急的推了這個師弟一把,因為羅靜心看見眼前的師弟面容變得極為扭曲,甚至于恐怖,這與平日里帥氣陽光的他截然相反,仿佛這一刻,王邵把所有負面的東西都集中在一起并展現(xiàn)在了她的面前。
失望,憤怒,不甘,最后化為沉默,這種情緒強烈到站在他對面的羅靜心也能感同身受。
“呵呵,師姐,我沒事,這事兒以后再說吧,我先去休息了?!焙冒肷危跎鄄盘ь^強打起笑容道。
不過這更叫羅靜心不安了,因為王邵那一轉(zhuǎn)身,整個人就像丟了魂似的,耷拉著腦袋,拖著重若千斤的鞋子,踩著歪歪扭扭的步子,一步三晃的消失于她的眼眸之中。
他為何會這樣?羅靜心不安的同時忽然在自己的內(nèi)心深處打上了一個大大的問號,雖然不明白王邵為何會因為她的話變得整個人都沒了生氣,但她明白,自己或許無意間又干了一件傻事。
一時間她也呆立當(dāng)場,心中頗有種手足無措之感,還有,一股子莫名而來的自責(zé)。
原本興奮而來卻被羅靜心當(dāng)頭澆了一盆冷水的王邵,也不知怎么回到自己屋里的,到了床邊,他想也沒想便倒了下去,看著天花板,思緒卻攪和成了一鍋粥。
此刻,他真希望上輩子就是一場簡簡單單的夢,自己本來就是那辯機和尚,只不過一覺醒來多了些未來的記憶碎片而已。
王邵扯過被子將自己的臉埋進了被褥,身子蜷縮成了蝦米,被褥下,他的身子不斷顫抖著,而臉上,卻是一會兒哭又一會兒笑,像極了一個神經(jīng)病。
其實他心中明了,這種可笑的想法,只不過是在自欺欺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