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敬畏

　　麥秀靜靜的坐在，笨拙的和情緒交流著，然后一點點剔除邪念。

　　黍離并沒有教她如何如何，只是和當初一樣，簡單提了一句。

　　［情緒］是種很古老也很古怪的修煉方式，只被一人感知到的情緒之海中沉浮著獨屬于他的［情緒］。

　　當［情緒］凝為實體后，就仿佛有了一個分身。從此之后，其他情緒會被壓制。

　　越強大的［情緒］，就越能壓制其他情緒。而在個人實力足夠了之后依然能突破壓制凝為實體的，往往比先前的［情緒］更加堅韌。

　　并不是說有什么絕對的強弱，只是起點會高一些。

　　黍離的很強大，他知道。

　　但他不敢肆意的使用武力。如果同時醒來的情緒過多，他的［克制］就不能壓制住他們。

　　會死的。

　　失控就會死。

　　對黍離這個級別的人來說，失控會讓他的力量變得無比的顯眼，他的強大會讓這股力量無比的誘人，這簡直是在花枝招展的大喊：邪神來玩呀！

　　從心最重要。

　　所以黍離再怎么想回去再看看鎮(zhèn)守府，也只是默默的望著。

　　沒有邪神蒞臨的景象了。

　　邪神之死的癲狂儀式也沒有出現(xiàn)。

　　之前邪神蒞臨所造成的異象絕對能吸引到注視著這附近的那幾尊邪神。

　　但是祂們都沒有降臨。

　　原因是什么？

　　黍離默默思索著，一點一點理著思路。

　　樓蘭并不是個繁榮的地方。

　　曾經(jīng)它是帝國的邊防重鎮(zhèn)，在末日還沒來臨的時候，樓蘭鎮(zhèn)守府鎮(zhèn)守于此，怪物和野獸都被驅(qū)逐到了更西邊的沙漠之中了。

　　──雖然沙漠因為邪念，已經(jīng)板化了。

　　而人類，那六個日夜便幾乎死絕了。殘存的人類絕不可能有多少。

　　只能注視著這塊沒什么生靈的灰色大地的邪神，不用說，都是很弱小的。

　　對，弱小。

　　黍離很直白的使用了這個詞。

　　可是按常理來說，這種情況下，遇到了一個有著完美蒞臨理由的機會，不應(yīng)該搶著蒞臨么？

　　黍離想到這，突然有些恍惚，搶著蒞臨？搶東西吃？……

　　他突然感到很悲傷。

　　邪神就像群搶東西吃的野狗，看起來真的很狼狽很滑稽，可被搶食的，是人類啊……

　　“碩鼠……碩鼠……無食我黍……”

　　黍離低低的念叨著很久之前聽聞的句子。

　　這是詩歌，應(yīng)該是能唱的。但是會唱的都已經(jīng)死了，還記著這首詩的，可能也就黍離了。

　　麥秀依然很認真的安靜修煉，很顯然，她被［眷戀］傳授了方法。

　　黍離微微一笑。

　　他的反射弧有些長了，竟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麥秀一修成［情緒］便直接凝聚出了［眷戀］。

　　掌握情緒和凝聚情緒之間差的可海了。

　　掌握情緒，匯聚情緒，情緒之海，凝聚情緒。這才是正常順序，這略過情緒之力滴水成海的過程，直接凝聚出了［眷戀］，也不知是福是禍。

　　黍離的目光又停留了一會。更不知是局還是命。

　　定定的看著，黍離很快便不再在意。這種事情，隔了好久才思索，完全沒有震驚的感覺了。

　　短暫的悲傷并不會喚醒［悲傷］，但黍離依然很快就收拾好了心情，繼續(xù)思索著事情。

　　既然最開始只有一位邪神降臨。要么祂比其他存在強大，要么割舍了利益。

　　邪神的思維可能和人類不一樣。但趨利、避害大抵應(yīng)該是有的。

　　從后來依然沒有邪神降臨的現(xiàn)象來看，應(yīng)該是因為避害。否則戰(zhàn)斗結(jié)束后邪神有沒有歸位肯定瞞不過……

　　不對……所有邪神不一定來自一個世界。唔，世界這個詞留待更改。

　　消息太少了……根本無法分析……我還是和以前一樣不適合分析情報……

　　但沒有【邪神之死】【邪神歸位】【頂尖強者死亡】之類的儀式是真的，從邪神攻擊了我來看，如果祂贏了，祂肯定不介意隨手一擊擊殺了我的，但沒有……

　　那么，大概率是將軍贏了。

　　所以，是被將軍掩飾了么？是怎樣掩飾了？

　　突然，黍離的情緒之海掀起了浪花，“神化的關(guān)鍵或許是……走出心靈的囚籠？”

　　一瞬間，黍離回想起了折子夜講的那些話。

　　邪神的偉力在于復活……

　　神秘力量的關(guān)鍵在于走出身體的囚籠……

　　神化的關(guān)鍵或許在于……走出心靈的囚籠！

　　對就是這樣！

　　身體的囚籠……當我們掌握了神秘力量，我們的力量就不只來及肉體了……

　　這就是為什么將軍再度重生時，會變得那么強的原因？

　　因為身體沒了？

　　靈體更有利于神秘力量的發(fā)揮？

　　所以重新凝聚靈體會強大很多？

　　符文的本質(zhì)是什么？

　　為什么說符文已經(jīng)走出了心靈的囚籠？

　　邪神怎么發(fā)現(xiàn)的帝國？

　　因為符文么？

　　是因為符文的尖端技術(shù)真的已經(jīng)摸到了神化的邊緣了么？

　　邪神謀求的是什么？

　　獨一無二的至高地位？血肉？靈魂？世界？還是更加虛幻的事物？

　　黍離安靜的拿出了鎮(zhèn)守府的令牌，摩挲著，不言不語。

　　從來沒有感覺過，世界的真相離我那么近啊，也從未感覺過，真相是如此的遙遠。

　　如真似幻，撲朔迷離。

　　黍離靜靜的收回四散的思緒，這些想的都太遠了，對他現(xiàn)在來說毫無意義。

　　該想想，接下來去哪兒了。

　　回去一趟么？似乎危險比往前要小很多?；异F之林并沒有感覺到邪神的力量，即使扭頭就走也不會造成什么儀式。

　　可是回去一趟也沒有什么需要的東西啊。至于沙雕刀──可能在其他地方，沙雕指的是雕塑之類的，但在樓蘭，這指的是傻子啊──很顯然不是給他準備的。

　　雖然很多方言和土話并不是很懂，但沙雕這種字眼，還是很著名的。

　　很顯然是給邪神準備的。

　　帝國的黑色幽默。

　　該是選定方向了，前進、后退還是改道……好吧，當選項一列完，選擇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

　　選定了一個小目標后，黍離終于有了一種活著的感覺。

　　或許還有著這樣那樣的迷茫和逃避，但是，有了目標就有了活下去的理由了。

　　敬畏，這是他最強的力量之一。這是［恐懼］和［克制］的結(jié)合，一種近乎于規(guī)則的力量。

　　死亡已不值得敬畏了，但是活著依然值得敬畏。

　　敬畏第一：活著。

　　這并沒有帶給他直接的戰(zhàn)斗力，但是，哪怕［恐懼］和［克制］都陷入了沉睡，他也依然能循著本能追順著求生的方向。

　　由此延伸出來的，有感知危險，判斷敵我實力，感應(yīng)邪神力量等各種應(yīng)用。

　　因為敬畏，所以克制著不去違反，由此會讓他擁有一種抗拒的力量。

　　越敬畏，就越恪守，就越抗拒著違反，這種力量就越強大。

　　這并不是［情緒］的力量，這是［意志］，但是前路已斷，黍離早就把各種力量都糅合在了［情緒］中了。

　　活著就好了，對吧？

　　是啊，活著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