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以前的事了,與你沒有關(guān)系。你要不想看了,就不要看了?!绷_平見林玉竹的臉色隨著水鏡畫面中青闕道士和秦湫的對話,變得越來越灰暗,便勸解道。
“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點什么?”林玉竹反問著羅平,“要不然,我問你怎么看青闕道士的時候,你才會那樣回答?!?p> 因為姑姑林三姑的關(guān)系,林玉竹對青闕道士有一種莫明的崇拜。她是絕不會把青闕道士歸到壞人里面去的。
“到真不是?!绷_平道:“只是結(jié)合諸多的事情來看,得了些結(jié)論而已?!?p> “怎么說?”
“秦湫做了些什么事不用多說,就光眾人看到眼睛里的,都已經(jīng)被人詬病多年了。而那晚,小剪影人給的提示卻把他們兩人綁在了一起,說明他們之間必是有聯(lián)系的。秦家后來那件怪異的不能再怪異的慘案如果把青闕道士放在其中就完全能解釋得通了。是問,除了施法放鬼做怪之外,還能有什么能讓人平白發(fā)瘋殺人后還自己把自己掐死的?”
“是啊?!绷钟裰衤槟镜攸c點頭,“你的分析很合理。真沒想到,姑姑的師父居然是這樣的一個人。而秦伯伯的父親的手段比我想像的真真可怕太多了。姑姑對秦家的相助,從扶危濟困就這樣變成了欠債還債了。我,我在秦家還白吃白住……,這以后……”
“以后照舊。”羅平說道:“這兩個人都算不得好人,各自心腸都有毒,秦湫甚至更勝青闕道士一籌,說什么欠債還債,不過是半斤八兩,相互相欠罷了。真要算起來,青闕道士不但救了秦家正室夫人一命還送了她萬貫家財,這又算不算你秦伯伯的大貴人了?他們兩人的恩恩怨怨太復(fù)雜了,只怕是他們自己都掰扯不清楚,你一個外人何必往里湊,非要把這上幾代的事情攬在自己的身上了?”
“是啊,姑娘。秦家老祖宗雖是死得慘,可他真不是什么好人?!毙∠阋哺鴦裰钟裰?,“這里面最慘的不應(yīng)該是錢老爺家的一家人嗎?都死得沒人了。秦家好歹現(xiàn)在也是非常有錢的人家了。香火也沒有斷?!?p> “唉!”林玉竹面上血色褪盡,真的十分蒼白了,“姑姑彌補了秦家,這錢家又該怎么彌補了?”
“今天就先到這里吧。兇手是誰這個重點我們已經(jīng)知道了,后面想來也沒什么特別重要的東西,明天再接著看也不遲?!绷_平不想讓林玉竹這心情繼續(xù)糟糕下去了。
林玉竹沒有反對,這個時候的她腦子里著實很混亂,似乎有很多的東西都冒出了頭,但她一個也抓不住。
大夫人還睡著,羅平說不用叫醒,等到她睡夠了自然就會醒的。只是讓阿野再次背起大夫人放到了另一間屋子里去了。同時吩咐小香小趣好好照看,不要讓過多的人來打擾。
今日事已畢,羅平?jīng)]在林玉竹這里久留。他是見林玉竹心情不妙,卻偏偏什么都不說,怎么看都是想要一個人清靜清靜的意思。要是留下,怕是只會增加林玉竹煩燥的情緒。等到林玉竹想通了,想要找自己問問題了,再行開導(dǎo)效果方才是最佳。
林玉竹心里想要一個人清靜清靜是不假,但她根本就靜不下來。在躺到床上前,她基本就是想要捋清很多的事,可什么也沒有捋清楚,想要做些什么,怎么也不知道該些什么的狀態(tài)。于是,一整天下來就見她一會叫小香,一會叫小趣,叫了過來又沒什么要吩咐的,只能揮揮手讓兩個小丫頭離開。她自己了,則是拿著本書看著,卻一直是倒著在看。端起茶盞喝茶卻忘了溫度,舌尖被燙了個結(jié)結(jié)實實。想著出門走走,腳卻忘記了方向,一頭就撞在門框上…………
這一通操作看得小香小趣莫明其妙之外更是心驚膽戰(zhàn),最后見姑娘好歹收了心老老實實地坐在椅子上了,方才把懸著心放回了肚子里。
試說這到了深夜,躺上床要好好休息了,總該好一些了吧。
然而,并未有好一些。林玉竹一直都處在似睡非睡的一片朦朧之中,腦子中不斷地閃過各種各樣的人物,各種各樣的畫面。
有青闕道士,有秦湫,有大夫人,有青娘子,有父親母親,有爺爺,有姑姑林三姑…………
這人物還沒轉(zhuǎn)完,又出來了兇案。
有秦韻蘭的死,有秦昂的死,有邱實的死,有湍泠的死,…………,最后出來的就是大夫人一家的慘狀…………
這些人各自說著話,聲音有低有高,有遠有近,腔調(diào)各異,和兇案的畫面交織在了一起,形成了一股黑色的洪水向林玉竹洶涌而來……
林玉竹什么都沒聽清楚,什么都沒看清楚,只感到四周空氣逐漸變得稀薄,仿佛被什么抽離了,自己就如同關(guān)在了一個透明的盒子里,被四面無形的墻壁壓迫著,一步一步走向透不過氣……
好在最后,林玉竹還是強撐著把眼睛睜開了。一切夢魘頓時消彌無蹤,但是渾身酸痛,精神疲憊不堪。
“我這是怎么了?”林玉竹拿手敲敲腦袋?!拔业降自谙胧裁戳??怎么就什么事都加在一起攪成了一團糨糊?”
繼而又想起了那本《青闕密錄》。
《青闕密錄》是青闕道士自己寫的一本傳記,前面到還沒什么,就是不知道后面那些自己沒有看到的內(nèi)容里面,有沒有記錄關(guān)于錢家和秦家的事情?
抬起手腕看了看紫晶鐲子,林玉竹喃喃自語:“字都這跑這里面去了,怎么才能看到了?這么珍貴鐲子總不能砸了吧?何況,就算是砸了也未必能看得到。”
泄氣一嘆。林玉竹拿起一個枕頭墊在后背處,就這樣靠坐在了床上,不打算立刻翻回去睡覺了。那種窒息的感覺簡直糟糕到極點,她可不想再體會一次。
可是沒想到,這不睡了吧,雖是不會感覺窒息了,但那些事情卻絲毫沒有平靜的意思,還是不斷地出現(xiàn)在腦子里“吵吵鬧鬧”,一會是這個,一會是哪個……,弄得林玉竹差一點就回到白天那種“魂魄離體”的狀態(tài)之中了。
“啊——!”林玉竹咬著被子低低地吼了一聲。
是的,她是因為見到了青闕道士和秦湫的真面目而難受,可她找不到解決的辦法,事情統(tǒng)統(tǒng)發(fā)生在她出生之前,她有的只是一種深深的無力感。這種無力感或許讓她沮喪,但她并不想煩燥啊!
“不要想,不要想。”林玉竹低頭閉眼催眠般地念叨著。
但并沒有什么作用,那些事情如走馬燈般循環(huán)往復(fù),不僅讓人煩燥,還讓人開始真真切切地有了頭痛之感。
該怎么辦了?
林玉竹揉著額角,不斷地自己問著自己。
忽爾,一個聲音提醒道:“有一件事還沒做了?!?p> 對了,雷道人讓自己天天背《清靜經(jīng)》來著,今天因為一連串的事,把這一茬給忘得一干二凈了。
哎呀!雷道人可是神仙,他交待的事情可不能偷懶。
無奈現(xiàn)在腦子里一片混亂,林玉竹是怎么也想不起來《清靜經(jīng)》的內(nèi)容了。只好把那方絹帕取了出來,照著上面的字跡,一字一句地念了起來。
說來奇怪。
一遍念完,心情頓時好了不少,那些如同秋天落葉般繁雜的思緒一下子就被掃去了許多。
既找到了竅門,林玉竹便定下心來,又專心致志地讀了好幾遍,那些不斷亂冒頭的事情總算是被掃了個精光。心情變回了平靜的湖面,整個人都輕松了。
清明的腦子里又閃過一個念頭:要不對著紫晶鐲子念念看?
感覺這是個好主意。管它有沒有用了,試試何妨??偛荒苷姘谚C子砸了吧。
林玉竹取下紫晶手鐲放在手掌,雙手合什包在其中,念起了《清靜經(jīng)》。
念著,念著,忽然感覺手心有些發(fā)熱。
好奇地攤開來一看,就見紫晶鐲子乖巧地躺在手心里發(fā)著光,是淡淡的紫色光芒,不刺目,不耀眼,清雅柔和,給人的感覺十分舒服。
就在林玉竹微微發(fā)愣之際,那淡紫的光芒向四方展開,延伸出數(shù)寸,仿佛輕霧一般飄浮。緊接著這些輕霧團了起來,形成了一個個小圈圈,小圈圈轉(zhuǎn)動幾周后,化作了一個又一個的文字。
文字輕輕搖動著,自行排成了一行字。
遇一人,姓秦名湫,心思機敏,性不善……
秦湫?!林玉竹眼睛瞬間睜大。這是指青闕道士與秦湫聯(lián)手的事?
林玉竹所猜沒錯。后面洋洋灑灑的長長一篇,記錄的都是秦湫與青闕道士兩人密謀奪取錢家家產(chǎn)一事。
整個事件與大夫人記憶畫面里所了解到的相差無幾,而且更加詳細。
正如秦湫所言,他并不是一開始就起了這樣的歹心,確實是錢家的獨子錢家公子出了意外身亡之后,錢老爺?shù)男幕乙饫?,讓他看到了一個機會,一個超越階級贏得富貴身份的機會。
所謂富貴險中求。何況這個機會只要抓住了,行事得當,好好照顧錢老爺和夫人的后半生,替他們養(yǎng)老送終。就一點危險也沒有,安全得很。
為了得到錢老爺和夫人的信任,討得二老的歡心。秦湫甚至想過,第一個兒子在二老活著的時候糊弄一下改姓錢,讓二老高興高興,認為錢家能夠得以延續(xù)。
可秦湫的美夢被一朝有了身孕的段靜給摧毀掉了。
這個孩子的出現(xiàn)成了秦湫改變?nèi)松牡缆飞系囊粔K巨大攔路石,不,不僅僅是石頭,而是一座高山,一座無法逾越的高山。
秦湫想過許多的辦法,但除了讓兩母子從世界上消失之外,其他的不是行不通就是會留有巨大的后患。到最后,秦湫咬了咬牙,既然別無它法,那么也只能是送人上黃泉了。不過,須是得安排成意外才好。
意外?秦湫腦中靈光一閃。公子不就是意外身亡的嗎?現(xiàn)在再添上一樁意外也說得過去。甚至可以這樣說:已逝去的公子不滿家產(chǎn)全被后面這未出生的弟弟得了去,深感自己死的冤屈,所以回來把小夫人和小公子全部帶走了。
哈!哈哈!這說法妙??!秦湫不僅為自己的奇思鼓掌一賀。
不過,這說法不能自己說。得有個說出來讓所有人都相信的人來辦這件事。江湖術(shù)士?對!游方道士吧!
因此,秦湫找上青闕道士的最初意圖便是讓人替他在殺人之后證實是鬼魂作祟。
然而,讓秦湫沒想到的是,青闕道士并非什么只長了一張嘴的江湖騙子,是個有真本事的大行家。
第一次接觸下來,秦湫的意圖只換來了青闕道士輕蔑地一笑。繼而便沒什么下文了。
秦湫心頭竟然沒有生氣的感覺,只是好生奇怪,這個道士為何會這樣鄙視自己的完美計劃?
于是,心計頗深的秦管家成了一名“勤奮”的“學生”,多次提著重禮去青闕道士處“虛心請教”各種問題。
而青闕道士這一邊,原本是不打算理會秦湫的,但幾次三番接觸下來,得知了錢家的巨額家產(chǎn)之后便有了一些松動。
自從學到雷道人的法術(shù)以來,青闕道士本來是按照雷道人手札中的要求,不貪名貪財,遇有緣人方可施之援手。這日子過得很是清苦。于青闕道士本人來說,他到并沒有覺得有什么。但多年下來,特別是在他收了徒弟后,就不時會萌生出一個想法,就是要開山立派,把雷道人的這一脈傳下去。當然,那小小的私心也有一點,便是想要嘗嘗這一宗之主的滋味。
可要在這世上自行開創(chuàng)山門卻不像收一個徒弟那么簡單,資金、人脈都是必備之物。人脈還可以憑本事慢慢累積,可這資金卻是一開頭就不能少的。多年來,青闕道士受教于雷道人,遵循其遺風,積財之事基本沒有做過,哪里能一下子就拿得出大筆的銀錢來?所以,這事日積月累地竟成了青闕道士的一塊心病。
青闕道士思存良久,覺得:眼前這叫秦湫的人品雖不怎么樣,但他卻是個能提供巨額資金的人。聽秦湫言下之意已有了殺人之念,如果自己能夠提一個法子,既不用害人性命,又能讓秦湫拿到他想要的東西豈不理兩全?況且,眼見著有人要殺人,不出手好像也違背了雷道人的訓示。這只要計劃做得好,一能救那兩母子的命,二能阻止秦湫殺人作惡。把災(zāi)難化解于無形,怎么算都應(yīng)該是件好事。
就這樣,在秦湫“三顧茅廬”之后青闕道士接下秦湫的這單“生意”。
不過,除開這個最主要的原因之外,青闕道士手上還有一個小秘密,也是次要原因。
這個小秘密是雷道人手札之中所托之事,其內(nèi)容是:不論誰得到了手札,就必須在離世之前安排好一個沉睡的靈魂去個好去處。
幫忙秦湫成為了富貴人之后,青闕道士便想借秦湫這家,把雷道人托付的事情辦了。讓這個靈魂降生在秦湫家里。這樣一來,對雷道人也是有個完美的交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