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先生與羅平談完話,便回來找秦少均,出了這么大的事,表面上怎么著都先得給秦家現(xiàn)在的當家人一個解釋。
“大少爺,我和師弟談過了?!惫畔壬~腳進了議事廳,抬頭就見多了兩位公差打扮的人,不覺一愣,話也止在了嘴里。
“先生回來了。”秦少均心頭升起了一絲期盼,“可是有答案了?”
“這二位是?”古先生還是猶豫著不敢輕易開口。
“這二位是鄰縣縣衙的公差,是為了一件案子而來。”王捕頭替秦少均做了介紹。
“是這樣。”古先生抱抱拳,“二位捕頭辛苦了,能否問一聲,是件什么案子?”也好判斷下面的話自己該怎么說。
“也是和邱實有關(guān)的案子?!毙げ额^抱拳還了個禮,道:“想來,這位就是古先生了。先生大名早有所聞,今日得見真是三生有幸?!?p> “哪里哪里,在下一介江湖布衣,能得捕頭們和大少爺青眼才是畢生榮光?!惫畔壬B忙客氣道。
“先生,羅公子都說了些什么?”秦少均還是有些著急的,但也不能催得太急。
“大少爺莫急,”秦少均和其他的三位捕頭心里急不急,古先生心中明明白白,“師弟說,邱實的腦中有一股力量,邱實本人就是被這股力量控制的。”
“這話羅公子昨晚就說過了,我們就是想知道在幕后操縱邱實的人是誰?”王捕頭不想聽重復的話。“羅公子可有方向了?”
古先生以讓所有人失望的方式回應了他們,搖搖頭,“恕我?guī)熜值芏藢W藝不精,實在不能找出這幕后操縱之人?!?p> 哎!眾人心里齊齊嘆氣,就知道這事情不會這么容易就有結(jié)果。
見在場的人都是一臉掩不住的失望,古先生又道:“各位也不用這樣子,師弟雖說愚鈍,但也還有幾分真本事。他雖然不能直接指出這背后的黑手是何人,可也探得了一點線索。據(jù)他猜測,這操縱邱實的人離這別院并不遠,一定就在借水鎮(zhèn)上。而且說不定…………”
“說不定什么?”古先生的停頓讓秦少均感覺到了一絲不同尋常,“還請先生不要有所顧慮,直言即可。”
古先生沒有馬上回秦少均的話,而是看似不經(jīng)心地在議事廳內(nèi)繞了一圈,趁勢把窗外和門外都拿眼光掃了一遍,確定不會有大風把自己的話吹出去刮到外面其他人的耳朵后,才說話:“師弟說,那人很有可能就在這院子里,甚至昨晚邱實自殺的時候他沒準就在現(xiàn)場親眼看著事情發(fā)生?!?p> 什么!議事廳內(nèi)一干人各各心頭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也太可怕了一點?!蓖醪额^莫名地感覺脖子后面涼嗖嗖的,不由伸手摸了一摸。
郭、肖兩位捕頭雖然當時并不在現(xiàn)場,但想像一下,自己面前一個人自拔舌頭,鮮血飛濺,狀況一片凄慘…………,而在自己的身后的人群中另有一人,彎著嘴角帶著自信,微笑著看著面前的這一切,并且十分滿意這親手所培養(yǎng)出來的杰作…………天??!真真讓人滲得慌……
秦少均心頭也是毛毛的,但他還是努力壓下恐懼感,全力回憶起昨晚的情景,希望能在記憶中找出那張臉來…………,可是并沒有什么收獲……“唉!”只得又是嘆氣了事。
秦少原一到議事廳就看到了這幅空氣中充斥著恐怖氣氛,人們的神情是個個愁眉苦臉,卻還混合著一種無名的堅定力量的怪異畫面。
“大少爺,”被弄得愣了好一會兒,秦少原才示意到自己來這里是有話要說的。
“什么事?”秦少均被叫回了魂,問道。
“我是想到了一件事,或許可以幫幫三位捕頭?!?p> “是什么事?”
“有一個人,我想捕頭們都很興趣見一見?!?p> “啊?”王捕頭眼睛里又放出了一絲光芒,這是希望又來了?
“是吳安民嗎?”想來,少原應該是把這頭處理好了。“你不提起到還真是給忘了。還請三位捕頭見諒。我真是被昨晚的事給弄得精神不濟,好多事一時都想不起來了?!鼻厣倬鹧b道了個歉。
“哪里,哪里。我都把這人給忘了,別說大少爺你了?!蓖醪额^到是真的差點就把吳安民這么一個重要人物給忘了。心頭不僅暗暗叫了一聲,真是失職!
“正是?!鼻厣僭隙饲厣倬脑挘靶叶辛_公子出手,那個吳安民已經(jīng)醒過來了?!?p> “是嗎?太好了?!蓖醪额^搓搓雙手,“這下可以問個清楚了?!庇洲D(zhuǎn)頭對郭、肖二位捕頭道:“這吳安民正是和邱實一起在縣城的人,說不定也跟著去了那何氏的家里。”
郭、肖聽聞王捕頭這話,眼中也閃起了光芒,“那必定得見一見了?!?p> “想來捕頭們也等急了,別耽誤公事,少原現(xiàn)在就領(lǐng)路,請捕頭們?nèi)ヒ娨娙?。”秦少均大方地說,但最后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吳安民那邊可真的大安了?”
秦少均的意思秦少原自然是領(lǐng)會的,平靜地回答,“身體還是沒什么力氣,不能下床走動,但神志已然清醒,接受個問話什么的沒有問題。”
“那就好。”秦少均這才把心完完全全地放回了原位,對王捕頭他們比了個“請”的手勢,又拉上古先生,“事關(guān)邱實,先生也去走一遭吧。說不定也從吳安民的那里尋得些蛛絲馬跡,能為你和羅公子所用?!?p> 古先生當然是愿意的,“說到底還是牽扯上了官府的公事,只是不知道捕頭們允許不允許我一個閑人去插上一腳?”
王捕頭到不怎么介意,“邱實被人控制的事還要請先生和羅公子幫忙了,先生不用多慮?!?p> 郭、肖二位捕頭也沒什么異議,“王兄所言極是,先生不必擔心。”
“那我就跟著去湊個熱鬧。”
一行人話已說好,便跟著秦少原來了吳安民休息的屋子。
前面,秦少均為了調(diào)出邱真的真正意圖用了吳安民做餌,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抱歉,待邱真被看管又得知羅平早就把魂招回來后,就派人請了鎮(zhèn)上最好的大夫過來照顧。此時,大夫正專心把著脈,見一大群人呼啦啦地進了屋,眉頭不自覺地皺了皺。
“大少爺,病人身體還很虛弱,靜養(yǎng)為宜,不可太過喧鬧?!崩蠣斪俞t(yī)者仁心,就事論事對秦少均說話不怎么客氣。
秦少均也不在意,只是解釋,“老人家別生氣,吳先生身上牽扯著官府的幾件公事,這幾位是捕頭,只是想找吳先生生問問情況,不會過多打擾的?!?p> 既然病人與官府的事情有關(guān),老大夫也不好過多說什么,給眾人道個叨擾,又跟吳安民說幾句心態(tài)一定要平靜之類的就退了出去。
吳安民心里頭到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不待三位捕頭說話,就一聲哭腔開了口,“哎呀!幾位捕頭啊,我總算是見到你們了!你樣可真的要救救我才行!”語氣也是委屈的不行。
有關(guān)人員能配合到這個份上的架式幾位捕頭還真是頭一回遇到,竟然都是微微一愣,反而不知道如何開頭問話了。
“你有話好好說,能幫忙我們一定幫忙。”
“我真的好怕?。鑶鑶琛眳前裁窬谷贿€真的哭了出來,眼淚和鼻涕齊飛,像只受驚后不知所措,又無處躲避安身,時時擔驚受怕的小動物,讓人好生可憐。
眾人也不阻攔,各自找了地方坐好任他哭去,他這情緒總歸是需要宣泄的,待宣泄完了,自然就會好了。
果然,吳安民哭了一會兒,便漸漸止住了傷心,啜泣著問,“捕頭們想知道什么,只管問便是?!?p> 三位捕頭相互商量了一下,由王捕頭道:“想問的太多,一時竟不知道從何問起了。不如,你就講講和邱實在一起時的事情,從頭到尾講一遍,越詳細越好?!?p> “唉!”如果時光可以倒流,吳安民情愿這輩子都不要遇到邱實這個人,哪怕是完不成表妹的托付?!拔沂窃卩徔h縣城遇到邱實的,但我為何去鄰縣是實屬私人事務,與邱實的所作所為并沒有什么關(guān)系,還請不要就這點過分追究?!北砻玫谋澈鬆砍吨呐?,肯定是不能卷進來的。
這個原因林玉竹已經(jīng)回答過了,王捕頭可以放過,“我們不問便是,你接著說?!?p> “那日我遇見邱實實屬碰巧,唉!沒想這么一個巧合后面居然差點要了我的小命?!眳前裁耠y免又心有戚戚起來,“一開始一切都挺好…………”如果一直都是那個熱心幫忙的邱實該多好,對于認識最初的那個邱實,還真是有那么幾分依賴之心…………
吳安民一面回憶,一面說,把自己與邱實在鄰縣所走過的地方,所辦的事情一樣不落的說了一遍,最后停在了那個血光飛濺,邱實面露猙獰的時刻?!拔?,我,我…………”
那一幕對于像吳安民這樣的普通人來真的是太過血腥了,以至于就算知道自己現(xiàn)在是安全的,但腦中那畫面一出來,仍不由地心頭發(fā)怵,全身不受控制地微微抖了起來…………
見他這樣的反應,三位捕頭也不好逼著他繼續(xù)講下去,都閉著口,靜靜地等著。
但從吳安民所說出來的,他們還是了解到了許多自己所需要知道的東西。
吳安民與邱實去了長興街瑞清和瑞泠所住的宅子,得到的消息是那宅子是秦家少爺買來送給瑞泠兩兄妹的,但這位秦家少爺?shù)绞钦l?他和邱實都不知道。而他和邱實都偏向,這位秦家少爺只是一個以秦家做了個幌子,其真實身份極有可能是與秦家有仇的人,有很大的可能是秦家在生意上的對手。他送瑞泠回秦家必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的,而且瑞泠回秦家后的各種行為也證實了這一點。
至于,看門人老吳頭在吳安民的話中一直都活著??磥?,直到這個時候,吳安民還不知道老吳頭已經(jīng)死了。從側(cè)面反應出來邱實也很可能不知道老吳頭的死。他們既然都不知道老吳已死也就不會是兇手,那么這老吳頭被殺之謎就更加的撲朔迷離了。
同樣的,何氏家人的事也一樣。銀子的的確確是去送了的,也真的是送到了活人的手里。而且他們離開的時候,人也都是活的。后面怎么死的,吳安民不知道,邱實也不知道。至于,邱實是怎么找到連捕頭們都找不到的何氏家人的,吳安民解釋不了,他只知道,邱實帶著他直接就找了何氏家的院門。為什么知道地址這一點,恐怕只有邱實本人才清楚了。
最后一個問題,大家基本已知道答案了,但在吳安民這里再一次又得到了證實,李勇是邱實殺的。為什么要殺李勇?吳安民自然還是不知道。
等了很久,吳安民的情緒還是沒有變化,看來,他又把自己沉浸到了那個讓人毛骨悚然的黑夜里無法出離了。
秦少均怕吳安民又出什么事,打算把老大夫叫進來看看,可還沒開口。就聽得吳安民幽幽地說了一句話。
“請問邱實現(xiàn)在在哪里?”
猜測他是怕邱實會殺他滅口,秦少均為了讓他寬心,便說了實話,“邱實已經(jīng)死了。你不用再害怕什么?!?p> “死,死了?”吳安民聽得這話,好像更懵了,“死了?”
“千真萬確,是死了。”眾人皆為秦少均的話做證,“昨晚死的?!?p> 吳安民拿目光掃了一遍眾人,眼中充滿了不敢置信,不一會兒又變成了莫名的狂喜,“死了!死了!死了!哈哈哈!”笑了沒幾聲,兩眼就是一翻白,身體倒向床上,暈過去了…………
眾人看得全都一愣神,待反應過來,只得齊齊高喊,“大夫!大夫!快來看看!”
老大夫進來翻了翻吳安民的眼皮,又把了一把脈,然后板著臉把一干人全都哄了出來。
看來這證人又問不出什么了,一行人也只好換了個地方,但仍舊湊在一塊分析案情。
這吳安民雖然講了不少東西出來,但案件的線索還是沒有幾個能用的,可以說基本進了死胡同。唯一可以查的方向就是吳安民和邱實的猜測-----秦家的仇人。
“不知道大少爺能說說與秦家有仇的人家么?”這方面,連王捕頭也是沒有什么資料可用的,只得直接問秦少均。
“這?”秦少均也是為難,“小恩怨當然是不可避免,但能鬧到殺人這地步的仇恨真是沒有?!钡胂胗植荒馨俜职倏隙?,“縱然有這樣的人家,也只能我父親才知道了。”
“秦大老爺?”這下可真是徹底沒戲了。王捕頭感覺自己應該仰天苦笑三聲。
“話也不能這樣說,”一直沉默的肖捕頭道:“凡事都有兩面,也許在大少爺看來只不過是個小小的恩怨,但在另一方看來卻是天大的仇恨?有些人表面隨和寬厚,但實則心胸狹小,一點小事都會睚眥必報?!?p> “大少爺,”秦少原也道:“肖捕頭說的有道理。人心隔肚皮,誰也不知道對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p> “好吧?!鼻厣倬坏玫?“少原,你列一份與秦家有糾葛的名單交給捕頭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