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就像一片黑色的幕布籠罩著大地,皎潔的月亮早已掛在了空中,月色清輝拋撒在繁華的世間。
往日清冷威嚴(yán)的宮門前,現(xiàn)今燈火通明,車水馬龍,不斷有豪華的馬車有序的駛來又離去。
下得車來的大臣們攜帶著家中的夫人千金和公子們,在往來內(nèi)侍的引領(lǐng)下向著宮中走去。
薛姝端坐在馬上慢行,已差不多近得宮門,用眼睛一掃,便看到前面蕭崢的馬車車架居然無人阻攔,直接駛?cè)肓藢m中,宮道兩旁的內(nèi)侍還頗為恭敬的行禮問候。
看不出來,這廝居然如此頗得圣寵。
要知道這宮里除了圣上御駕,皇后鳳駕,以及地位高貴頗得盛寵的皇貴妃和貴妃,剩下能光明正大的讓座駕直接駛?cè)雽m中的,就只有太子和兩朝元老太師太傅及四位年歲已高的老國公爺了。
哪怕如今薛姝早已被封為二品大員輔國將軍,也只得老老實實的下馬走到賞功宴的瑤池宮里去。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薛姝雖稱圣上一聲“外公”,可到底還是隔著的,遠(yuǎn)不如龍子皇孫來得地位高貴尊崇,那小子也有囂張的資本。
薛姝到得宮門前,將那礙事的長袖一甩,長腿利落的一橫,頗有氣勢地下得馬來。
宮門邊的馬車車夫們自是認(rèn)得這位大名鼎鼎的輔國將軍,俱都頗為自覺敬畏的讓出道來。
唯有一輛青色的華蓋馬車,前頭的車夫似正在問詢主人家的意思,沒過多久,馬車?yán)锞蛡鱽硪魂嚬室飧呗暤呐計尚U嗓音,“大將軍又怎么了?還想搶道不成!怎么也要講究個先來后到吧!”
似乎還沒說完就被人拉住了似得,接著馬車?yán)镌贌o聲響,車夫似得了主人之令也讓開道來。
這番做派倒是顯得彷佛是委屈退讓給了當(dāng)今正得圣寵的薛姝,而薛姝就是一小人得志的霸道蠻橫無理之徒。
薛姝面無表情,倒是掃了那馬車車徽一眼,一個大大的靖字十分顯眼,薛姝當(dāng)即了悟。
怪不得,原來是嚴(yán)敏那傻大妞!
說到這靖國公府的六小姐嚴(yán)敏那可是跟薛姝是自小的死對頭了,當(dāng)然估計是嚴(yán)六小姐單方面如此認(rèn)為。
本來吧,這靖國公府理應(yīng)是要降爵襲位的,可誰讓人家運道好,出了個有出息的閨女當(dāng)上了皇后,也是現(xiàn)任靖國公的妹妹,嚴(yán)六小姐的親姑母。
這皇后的侄女,自是各家千金小姐夫人們爭相討好的對象不是?
可凡事皆有例外,而薛姝正是那個例外。
小時候的薛姝,長得十分玉雪可愛,又機靈會討長輩歡心,所以在長輩們之中是很受歡迎的。
這讓自小就在府中被吹著捧著,而且到哪兒都眾星拱月的嚴(yán)六小姐怎么受得了?
更為氣人的是,在老靖國公和嚴(yán)六的父親現(xiàn)任靖國公面前,只要有薛姝在,嚴(yán)六就會徹底地被薛姝的光芒給遮掩了去,這更是讓嚴(yán)六恨死了薛姝。
因此小時候不論是什么,嚴(yán)六都要跟薛姝一爭高下。
但偏偏就薛姝這個性子,自然沒把嚴(yán)六放在眼中,就是把她當(dāng)成一不懂事的鄰家妹妹,所以嚴(yán)六要爭,薛姝便頗為大氣的讓給了她。
誰知越是這樣,在長輩的眼中,薛姝就越是一懂事乖巧的好孩子,嚴(yán)六就頗為小家子氣了些。
這一度讓嚴(yán)六把薛姝給當(dāng)成了就會裝乖的心機女,在心里狠狠扎了無數(shù)次薛姝的小人。
想不到現(xiàn)如今的嚴(yán)六居然如此囂張不長記性,都敢當(dāng)眾跟薛姝叫板板了。
看來不在京里一段時日,這京里人都忘記我薛姝的傳說了!
薛姝想罷,兩袖帥氣一甩,絲毫沒有理睬也沒有道謝之意,大搖大擺的就領(lǐng)著十三娘一行人等直接進宮去了。
人家即是好意,那就受著不是?
如今的薛姝除了皇上早已不需要再看任何人的眼色,她自己本身,就是一個無數(shù)人都想要投靠的大靠山!
況且,別看薛姝一副毫無心機大大咧咧的模樣,其實卻是被老鎮(zhèn)國公所斷言,薛姝乃是這后輩之中最有靈性悟性的一個,這十八般武藝,輕功絕學(xué),醫(yī)理藥理都不在話下,并已經(jīng)遠(yuǎn)遠(yuǎn)超過哥哥們的修為。
老國公也不時嘆息,可惜薛姝是個女娃娃,不然定又是一代戰(zhàn)神薛戰(zhàn)在世。
跟隨著前面內(nèi)侍的引領(lǐng),薛姝一行人在宮中慢慢穿行。
十三娘也是第一次入宮,東瞧瞧西望望的,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
陸大寶則頗為不客氣的嘲笑十三娘就是剛進城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完全忘了自個兒第一次進宮連瞧都不敢瞧的慫樣。
十三娘沒理會那熊貨,反而扯扯薛姝的袖子,“你跟剛剛那妞有仇呢?”
薛姝看了看十三娘一臉八卦樣,故作高冷的一啟口,“就是一不懂事的鄰家小屁孩。”
十三娘噗呲一笑,“聽那聲音,看來這小屁孩還不小了。”
薛姝的手一托下巴,“這傻大妞自小就喜歡跟我爭高低,該不會如今還特特地等著我,還想跟我爭丈夫吧?”
十三娘笑得更歡了,一副頗為期待的模樣,“你還別說這可真有可能!哎呀,真真想看看將軍跟人爭寵的模樣呢!”
說完還捂著嘴一陣笑得嘰嘰咕咕。
薛姝則不屑的一甩頭,“我薛姝怎可能用二手貨!跟我爭?”
說罷還搖了搖頭,“冤有頭債有主的,我只會管自己人的腿?!?p> 一邊還以手做刀,狠狠向前一砍,“要是敢給我跨界,立馬砍斷那三條腿!”
還頗有一夫當(dāng)關(guān)萬夫莫敵的將軍霸氣。
跟在后頭的陸大寶和高維立馬一抖,默默的下意識夾緊了腿。
十三娘則立馬比了個大拇指,“不愧為將軍,夠霸氣!”
小娥也是雙手一拍,取笑的看著后頭那兩人,“哎喲喲,可得小心夾緊了些呢!”
陸大寶卻是不怕死的,立馬做兇狠的樣子,“小女孩子家家的!都跟將…蔣十三娘學(xué)壞了!小心嫁不出去!”
十三娘聞言調(diào)笑的看著兩人,“要是小娥嫁不出去,就由你來消受了唄?”
說罷還沖陸大寶擠了擠眼睛。
陸大寶立馬像被口水給嗆著了,給咳得整個臉都紅了。
高維看著他那沒出息的樣子,狠狠往他背上一拍,“悠著點諾,陸老弟!”
小娥則撇了撇嘴,“誰瞧得上他那呆樣,哼!”說罷連忙像小鳥歸巢似得跑到薛姝身邊去了。
陸大寶看了看小娥走遠(yuǎn)的背影,也不咳了,有些沉默的用袖子抹了抹嘴。
高維嘆了口氣,難兄難弟似的攬著陸大寶。
就在大家伙都笑笑鬧鬧的時候,一眨眼就到了今晚賞功宴的目的地,瑤池宮。
只見里邊一片觥籌交錯的熱鬧景象,男女分作兩席,平日里用屏風(fēng)隔開的宴席兩側(cè),今日或是為了照顧薛姝這位特殊的功臣,把屏風(fēng)給撤了,大家都熱熱鬧鬧的濟濟一堂。
唱和的一內(nèi)侍一見薛姝一行人,就是今晚的主角功臣,立馬興奮高聲響亮的一喝:輔國將軍到!定遠(yuǎn)將軍到!游騎將軍到!游擊將軍到!
隨著那內(nèi)侍毫不喘氣的一口唱完了這許多個將軍的名諱,瑤池宮里面原本熱鬧的景象頓時一靜。
原本正在交談的大臣,笑鬧的夫人小姐們盡皆抬頭,眼睛齊齊射向正準(zhǔn)備踏進宮來的薛姝等人。
十三娘等人被這數(shù)十雙眼睛狠狠盯著,哪怕是在戰(zhàn)場殺敵都沒怕過的人,到了現(xiàn)今卻腳都遲疑得不敢踏進去了。
薛姝自是見慣了大場面的,長腿毫不遲疑的一跨,優(yōu)哉游哉的踱步進得殿來。十三娘等人見此,也壯了壯膽,緊跟其后。
走在前頭的薛姝,雙目則頗有目的的一掃又一掃,好不容易見得那身穿紫色蟒袍頭戴紫金冠,坐在一席上自成一方天地的清雅背影,雙眼一亮,快步走上前去。
坐在席上等著開宴的蕭崢,手里托一夜光杯,另一修長如玉的手則托著光潔白皙的下巴,百無聊賴地?fù)u著杯里晶亮的酒液。
其眼睛空茫地盯著地上某一處,視線卻毫無焦距,原來卻是在發(fā)呆。
就在蕭崢想嘆氣這無聊的宴席時,原本空無一物的視線里卻突然伸出一纖長卻掌心有老繭的女人的手來。
蕭崢眉一蹙,順著這手往上看去,就見薛姝正一臉理直氣壯的討債模樣。
蕭崢的眉一舒,又輕輕笑了起來,這充滿磁性的低沉清雅嗓音,直笑得薛姝心里癢癢。
薛姝煩躁的一攥另一只手,蕭崢身前的那只手卻探得更近了些,而且毫不客氣的問道:“我銀子呢?!”
蕭崢停了笑,淡淡地看著薛姝,頗有興味的問道:“什么銀子?”
薛姝一挑眉,一本正經(jīng)地道:“別裝蒜!我所有的銀子可都是在你手上!我那時正練手把銀子當(dāng)暗器了,結(jié)果不小心給扔你馬車?yán)镱^了,真是對不住啊!銀子還我吧!”
蕭崢看著薛姝一本正經(jīng)的胡說八道,而且道歉頗為敷衍,學(xué)著她的樣子也挑了挑眉,“真是抱歉,將軍說得銀子本王可沒見到,估計呀,還在那馬車上頭呢!”
說罷,端起杯子抿了口酒,本就艷麗的薄唇經(jīng)過酒液的浸染,越發(fā)晶亮性感。
薛姝下意識的一咽口水,“咕嘟”一聲,在此時顯得尤其響亮。
蕭崢手一頓,抬頭望著薛姝,深邃的眼珠里笑意越發(fā)盎然,還有點鄙視之的意味。
薛姝心里早已罵娘了,這可不是自個兒沒出息,是這廝的皮囊太過魅惑了!怪不得自己。
還不斷在心里念經(jīng)催眠: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色空空,空空色色!
薛姝想罷,便擺出一副絲毫不受誘惑的正氣凜然模樣,“郡王爺,我薛姝敬你是條漢子,你可別不識趣,敬酒不吃吃罰酒!”
“喲,有人當(dāng)了大將軍就是不一樣,居然還敢威脅郡王爺了,好大的膽子!”
而且一雪白的手指還直直戳著薛姝的鼻子,一副頗為憤慨的模樣。
薛姝看著這手,撇了撇嚴(yán)六小姐那狗拿耗子多管閑事的模樣,理也沒理,轉(zhuǎn)過頭盯著蕭崢,“趕緊的,本將軍可忙著呢。”
蕭崢也當(dāng)那人不存在,頗為無奈的看著薛姝,“那也行,反正就在那馬車?yán)镱^呢。要不到時候你隨我回府,親自去馬車?yán)镎胰绾??找到了就歸你?!?p> 薛姝一聽立馬不干,“本就是我的銀子,還得我去你府上找?不行!你別耍賴,趕緊還銀子!”
蕭崢倒是不動聲色,淡定一笑,“那可就沒辦法了,我這身上可真沒將軍您的銀子,不信,你盡可以搜搜?!闭f罷還頗意味深長的睇了眼薛姝。
薛姝看著這廝無賴的樣子,也沒辦法,雖說自己不是缺銀子的人,可就這么便宜了這小子,心里也咽不下這口氣。
薛姝遲疑了一會兒,又想到我堂堂輔國將軍薛姝,啥時候怕過?難道還怕了這孫子不成?
說不定還把他郡王府給拆了呢!哼!
想罷身前那只手直接豎起,掌心面對蕭崢,“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可別想著賴我銀子,空口無憑,擊掌為誓!”
蕭崢好笑的看了看薛姝孩子氣的模樣,只能無奈舉起修長如玉的手,輕輕一碰,卻并未離去,反而手掌輕輕的環(huán)住薛姝的手掌,還在那掌心的繭子處摩挲了一會兒,然后才慢慢放下。
這動作做得行云流水,一氣呵成,當(dāng)事人還面色平靜淡定。
唯有呆住的薛姝以為是自己的幻覺,后知后覺地想到,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調(diào)戲?
站在一旁的嚴(yán)六看著兩人旁若無人的說笑,兩人最后不知為何還擊了下掌,腳狠狠一跺,帕子都被扭斷了。
好一個狐貍精薛姝,自小就心機深沉,老是在長輩面前裝模作樣,如今還明目張膽的勾引自己的心上人,嘴角一咬,我是絕不會讓你得逞的!咱們走著瞧!想罷立馬轉(zhuǎn)身氣沖沖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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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yán)六狠狠咬帕子,死薛姝! 薛姝一挑眉:“敢跟我搶,打斷你狗腿!” 蕭崢摸摸頭:乖,別暴躁,我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