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如果能夠控制自己什么時候生病、什么時候不生病,那他就是圣人。
葉展自然做不到,就像他不能控制那些迎面而來的鄙夷目光、無聲的嘲諷一般。
盡管葉展進入江城大學時就被視為優(yōu)等生,但是在修行學院,他一直被認為是個徹徹底底的學渣,哪怕他能在每次月考中考得筆試第一名。
沈飛與葉展是差不多同一個級別的存在。
雖然沈飛認為他應該與那些自詡為優(yōu)等生的存在,有著天然的敵對的關系,他同時也需要與葉展保持同盟的狀態(tài),但在走進教室的那一刻,他仍然不自覺的與葉展保持了距離。
哎,怪只怪葉展的病生得太不是時候了。
真丟人......
葉展像往常一樣走進教室,默默的拿出課本,充耳不聞那些陰陽怪調,頗有幾分他強任他強的高人姿態(tài)。
隨著班導藍雅拿著課件緩緩走進教室,一天的課程開始了。
眼看、耳聽、手動、腦想是葉展在十幾年學習生涯中總結出來的經驗,但是對于修行課,他一直只存在理論摸索的階段。
但今日卻不一樣了,在能夠修行之后,藍老師的講解仿佛通透了許多,特別是在許多需要驗證的地方,葉展只需默認真元,按照藍雅畫在黑板上的軌跡驗證,很快就能直觀的感受那些細微的變化,不像以前,需要大量的演算、論證。
許多之前藍雅講解過的內容在葉展的腦海中逐漸清晰,那些之前懵懵懂懂的地方仿若也豁然開朗。
果然,實踐才能得真知。
整個上午,葉展都在如饑似渴的學習著,渾然不覺時間的流逝。
等到下課鈴聲響起,葉展仍意猶未盡。
那些學子們沒有在第一時間起身,而是望著如往常一般平靜收拾課件的藍老師。
他們的這位美女老師,似乎再次忘記了什么。
但是沒有關系,這個世界,總是不缺乏愿意在人身旁查漏補缺的品德。
“藍老師,既然葉展已經病好了,那關于他的測試是不是可以進行了?”
藍雅微微一愣,然后看著提醒自己的班長古浪。
正在這時,傳來坐在后排沈飛的聲音,“什么時候古班長這么熱心了,上半年的試煉選拔怎么沒見你這么主動?”
聽著沈飛的揶揄,古浪不以為意,正色道:“學院規(guī)定每個人都必須測試,葉展他既然病好了,遲早都是要測,我只不過是提醒一下藍老師?!?p> 沈飛嗤之以鼻的道:“古班長這么負責,恐怕古主任下的那個規(guī)定,也是在你的熱心勸說下出臺的吧!”
古浪一怔,隨即怒道:“你別胡說八道?!?p> 沈飛翻了個白眼,接著道:“我就不明白,你和你那主任哥哥怎么就專和葉展過不去,難道傳聞葉凡以前每年期末比試,都要將你那哥哥揍一次的傳言是真的?”
古浪一愣,隨即勃然大怒,“沈飛,想不想現(xiàn)在就去實修館練練?”
沈飛笑了笑道:“你欺負我一個后進生算什么,你怎么不去找呂曉燕練練?”
古浪聞言表情一滯。
雖然他心中怒不可遏,但是正如沈飛所言,欺負沈飛那樣的廢柴的確是很沒有意思的事情,至于去挑戰(zhàn)呂曉燕,那是傻子才會做的事。
藍雅望著臺下的爭執(zhí),面露恚色。
藍雅認為,像葉展這樣,明明無法修行卻仍舊選擇呆在修行學院,是一個不智的選擇。
但是,既然是學院主動將人招進來,現(xiàn)在卻用這樣拙劣的手段將其趕走,倒還真印證了這個社會的現(xiàn)實。
而且想起頒布這項條例的古主任,藍雅的心中就更加不屑。
將對葉凡的怨恨,發(fā)泄在他弟弟的身上,而且早不來晚不來,偏偏等在葉凡出事之后,真不知道那位主任那天道貌岸然教訓自己時,他的底氣來源哪里。
想到這里藍雅朝著這件事情的主角望去。
令她意外的是,那個少年的臉上居然很平靜,平靜得就像這件事與他無關一般。
“是認清現(xiàn)實了嗎?”
藍雅微微蹙起了眉頭。
她嘆了口氣,然后吩咐古浪去辦公室拿測元石。
藍雅盡管很反感這個新出臺的條例,更反感出臺這項條例的古主任,但是身為守衛(wèi)中的一員,服從命令是第一準則,所以她只能對那個少年說聲抱歉了。
不知為何,藍雅的腦海中再次浮現(xiàn)起那日車禍后,那個少年離去時那顯得有些落魄孤單的身影,心中竟生出幾絲難言的觸動。
那個孩子其實蠻可憐的,只是可惜......
古浪來回的速度無愧修行者的稱號,隨之而來的還有其他班級來湊熱鬧的學員們。
不一會兒,那些學員就將狹長的走廊滿滿占據(jù),要知道當初某位守護者來這里授課時,都沒有引起如此強烈的關注。
葉展自嘲的笑了笑,心道倒是小瞧了自己在學院中的名聲。
古浪將測元石交到葉展手中,滿臉得意。
沈飛望著接過測元石后發(fā)呆的葉展,深深嘆了口氣。
正如他所言,如果葉展真的離開了修行學院,那自己呆在這里就真的沒有意思了。
望著葉展那一籌莫展的樣子,教室內外爆發(fā)出轟然大笑。
雖然人們都能預料到最終的結果,這次測試也只不過是走一個過場,但是望著葉展那滑稽樣子,他們就發(fā)自內心的涌現(xiàn)出強烈的快意。
能夠在這里學習的,大多都是極為優(yōu)秀的存在。
在入學時,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那位狀元出身、傳奇弟弟的天之驕子身上。
大家都是心高氣傲之輩,所以內心難免會生出幾分爭強好勝之心以及少年心性的不服氣。
甚至許多人在心中幻想過,某天上演一出逆襲打臉的劇情。
只是打臉卻是打臉了,卻來得太輕松了,根本沒有按照劇本來演繹。
一直以為來的是位王者,沒想到卻是位青銅,甚至青銅都稱不上,充其量只不過是路旁無人問津的頑石。
一個心目中被塑造成完美的未來手下敗將,居然是個不會修煉的凡人。
這種感覺很不好。
所以,那些復雜的情緒最終演變成了比幸災樂禍更為微妙的情緒。
就好像被騙了之后的那種嫉惡如仇。
也許,這也是葉展明明在學校表現(xiàn)得很低調,卻仍舊最不討喜的原因。
看著葉展那一籌莫展的樣子,走廊外某處傳來一陣奚落的笑聲,瞬間將場間的氣氛推至高潮。
“好玩嗎?會玩嗎?沒玩過吧!”
......
藍雅眼神逐漸變得冰冷。
正當藍雅準備阻止那些起哄的學員時,卻看見葉展緩緩的從座位上站起來。
葉展朝著藍雅感激的笑了笑,然后微微搖了搖頭。
他的身體很瘦弱,臉色依舊蒼白,瘦小的身軀在無數(shù)目光的照射下顯得有些落寞。
就像是波濤洶涌的大海中,一只無依無靠的小舟,沉默著、執(zhí)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