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普先生,我的眼睛····還能好么?”
屋內,顧念久小心翼翼地問道,此時她的內心是十分忐忑的。
“能,鄙人回去便給您開個方子,只要姑娘按時服藥,就一定能重見光明的?!?p> “真的么?真的可以好起來么?”
聽到玄普神醫(yī)如此說,顧念久欣喜極了,自她失明以來,不論是哪一個方面,平生都照顧的妥妥當當?shù)?,可也是從失明開始,她成了平生的妻子,不再像以前在重陽山那樣,每日一起到處玩玩鬧鬧的,那個時候,平生對她多好,她都可以坦然接受,可現(xiàn)在,作為平生的妻子,她必須得擔得起一個妻子的職責,可因為這眼睛,她什么都不能為平生做,反倒處處都害平生跟著擔心。好像也是從眼睛看不見開始,她原本那一身的傲氣與活潑,都被黑暗中的自卑與惶恐取代了,她對于現(xiàn)在的自己討厭極了,所以當聽到眼睛可以好起來的消息,她是多么開心啊。
但這欣喜也就是那么一瞬的,一轉念她便想到:“可我們住在這山間荒野之處,要到哪里去尋找,您這藥方上面的藥呢?”
聽她這么說,玄普試探性地問道:“姑娘還不知道么?懿公子即日便要帶著你回昆都城了,在那里,相信不用多久,您的眼睛就可以看得見了?!?p> “回昆都城?”
“嗯?!蓖A艘幌?,玄普又感慨道:“念久姑娘,懿公子對你的感情真的是極深?!?p> 這幾日,突如其來的這些人和這些事,真真是讓顧念久十分慌亂,平生從沒和她提起過這些,所以她內心中的疑問便愈來愈多,總覺得,平生好像很東西都在瞞著她,他們已經(jīng)是夫妻了,可這些事情,平生為什么就不能對她坦誠呢?
顧念久出神地想了一會兒,玄普也并未出言打擾她,待她回過神,便覺得有些失禮,卻也還是擋不住心中的這些疑問,繼續(xù)問道:
“玄普先生,你為什么叫他懿公子呢?他····”
聽顧念久如此發(fā)問,玄普感到自己方才所言,著實是有些過界了,他懷著歉意說道:“念久小姐,鄙人方才所講確有不妥之處,還望見諒?!?p> 說完這話,他見顧念久的情緒很是低落,便又補了一句:“其實有些人,他可能很多事情都對你有所隱瞞,但只要他對你的那顆心,是十足真的,便可以勝過一切了?!?p> 玄普先生的這段話,讓顧念久的內心,猶如久旱逢甘雨般豁然開朗,潤物無聲,她突然間明白,原來愛是可以推到萬千偏見與阻礙,只因那個人是你,便可以永永遠遠地,真心相待。
玄普先生看診走后,顧平生找遍了屋內屋外也沒尋到顧念久,問了宇文弘的侍衛(wèi),說見她出了木屋朝東面去了,順著侍衛(wèi)的話這么一想,他便大概猜到顧念久的去處了。
他來到東面山谷的大槐樹下,果真在那里見到了念久,遠遠望著顧念久靠在槐樹下的背影,只是望了那么一瞬,顧平生便發(fā)覺到,自己眼眶中溫熱的液體,抑制不住地擁擠而出。他曾告訴過念久,說東坡山谷的那棵大槐樹下,是整個山谷看星星最好的位置,所以他們給這山谷,也取了個“星星谷”的名字,也是在這里,他們拜天地成了親。
對于這里的記憶,他們必然是十分深刻的,只是令顧平生沒想到的是,眼睛看不見的念久,竟然可以自己摸索著,尋到了這兒,他伸手拂去眼角未干的淚水,朝著念久走了過去。
“丫頭,怎么一個人來這里了?”
“平生,你知道么,方才,玄普先生說我的眼睛是可以好起來的?!?p> “是啊,很快就會好的?!笨粗櫮罹脪煸谧旖悄悄▌尤说奈⑿?,他卻有些略顯無奈。
“念念,我…”
還沒等他說完,顧念久就好像知曉他要說什么似的,搶在他前面說道:“平生,成親那天我就說過了,不論你去哪兒,我都天涯海角隨著你。”顧念久說這話的語氣頗為篤定,透著源于她骨子里的那股傲氣勁。
原本有話要說的顧平生,此刻也跟著坐下,把念久擁在自己懷里,沒什么話語,只是抱著她。
“小的時候,總聽元序師兄提起昆都的繁華與熱鬧,那個時候我們都很羨慕他,每個月可以有那么一次,下山采購物資的機會,還記得有一次啊,我偷偷鉆進采購車里,想跟著他們一起下山,結果還沒出山門就被我爹發(fā)現(xiàn)了,罰了我好幾天的面壁?!鳖櫰缴€是沒說話,他不想打斷念久,所以就這樣無聲地聽著。
“平生,這回好啦,我終于可以一覽昆都的繁華了。只是····這一次,我們要離開多久呢?還…有機會…回到這里嗎?”
說這話時,她本想裝得開心一點,只可惜光從聲音,便可以聽出來她的哽咽。
聽到她如此問,顧平生一下子想起了,那一日玄普先生與他交談時所說的話。
那日說完顧念久的病情之后,玄普又提及了當年在昆都的一些事情,而這些事情,是顧平生離開之后才發(fā)生的,他自然無從知曉。
見到玄普先生,顧平生封塵已久的記憶,便開始不停的在腦海中回放,他知道這逃是逃不過去了,索性便一次問個明白吧。
“玄普先生,我母妃這些年在昆都過得還好么?”
玄普先生嘆息著說道:“懿公子,當年那件事情發(fā)生后,達步干夫人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便是一落千丈,加上近幾年,大周與柔然部族的關系十分緊張,幾次差點兵戎相見,達步干夫人作為柔然族的公主,在這王宮的所處的地位自然是十分尷尬的,再加上姚夫人與弘王殿下母子的萬般擠兌,這些年達步干夫人可謂是過得十分辛苦?!?p> “是我這個做兒子的沒用,一走便是這么多年,也不曾在她跟前盡過一點孝?!?p> 玄普伸出手拍了拍顧平生的肩膀,一別多年,昔日那個在自己跟前跑來跑去的小屁孩,如今也已長成一個頂天立地的好男兒了,看著面前這個滿是自責的大男孩,他意味深長地說道:“懿公子,別管是為了你母妃還是念久姑娘,亦或是你內心深處的那份家國天下,重返昆都吧?!?p> 許久,顧平生恍然回過神來,想起念久剛剛的那個問題,他原本不知道應該怎么回答,但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有了答案,無關要去之處,也不是許下多久為期,只是一個承諾,一個在只屬于他們二人的地方,許下的,顧平生對于念久最為真切的諾言。
“丫頭,不論以后我們在哪兒,背負何種身份,我都會拼盡全力地守護你,若是什么時候我們分開了,你也一定要相信,我顧平生這輩子只會愛念久你一個人,永不辜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