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你能不能不要當著我這個孕婦的面嘆氣？”
“嘆口氣而已，至于這么大驚小怪的嗎？”
“你不是嘆口氣，你是一直在嘆氣。知道胎教嗎？我可不想我女兒一生出來就愁眉不展。”
“哎，是你叫大家來喝咖啡的，這會兒又嫌棄我。孕婦可真難伺候。”
“我可是知道你心煩，所以特地叫你出來散散心，還成我不是？”
看著兩個好友日常拌嘴，方糯抿嘴一笑，將手中的蛋糕擺到二人面前后勸道：“我這天天看著貓吵架，第一次見人吵架吵得這么別開生面的?！?p> 王可兒白了她一眼，罵道：“別人家看到孕婦被罵，都上來幫忙。你倒好，看笑話是吧?！?p> “別的孕婦嬌弱，你呢，”金菲還沒說夠，“力大如牛，橫行鄉(xiāng)里，還欺負我這樣的弱小?！?p> “嗯嗯，”方糯點點頭，“菲兒說的還真沒錯?！?p> “你說什么？”王可兒渾身散發(fā)著危險的氣息，瞇眼看向方糯。
方糯咽了咽口水，連忙改口說：“當然，菲兒你也不對。本來就是出來散心的，你就該放下心事，好好玩一下?！?p> “玩？”金菲攤手示意了一下四周，無奈地問道，“人滿為患的貓咖館讓我怎么玩？”
這里地處西湖邊，離方糯的老東家天星廣場不過一個街區(qū)的距離。二樓能遠眺西湖，因為貓咖館的名聲和王可兒產(chǎn)品的品牌效應，游客與追崇者們紛至沓來。
今天又是周末，因此貓咖館里座無虛席。
“這表示我們的館子很成功?！?p> “叫我出來散心，不應該是我們三個找個僻靜的地方喝喝茶、聊聊天嗎？”金菲質疑兩個好友的目的。
“館子里事情太多，我走不開。”
“我大著肚子，不方便?！?p> 方糯和王可兒回了她一個毫無歉意的笑容。
“在你們倆身上，我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p> 方糯捂嘴笑了起來，說：“鼎鼎大名的金導，竟然說這么喪氣的話。難道我優(yōu)秀得讓人嫉妒嗎？”
“你現(xiàn)在才知道嗎？”王可兒卻大方地接受了金菲間接的稱贊。
“真的，”金菲卻認真起來，“你看你們兩個。一個放棄愛情，專心致志開起了自己的貓咖館，兩年的時間就做得有聲有色。一個呢，自創(chuàng)的品牌被熱捧，官方旗艦店還得了淘寶本年度最佳商家，更別說你明年就要當媽媽了，事業(yè)人生雙豐收?！?p> 王可兒自豪地摸摸自己高聳的肚子說：“不要羨慕，本王的優(yōu)秀不是普通人能匹敵的?！?p> “菲兒，不要泄氣，這兩年各行各業(yè)因為災情都受到影響，影視業(yè)會好起來的?！狈脚粗澜鸱圃谝獾氖鞘裁矗醚韵鄤裾f。
“確實這兩年，因為全球瘟疫大流行，電影院被關閉，電視劇的拍攝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限制。但是我由此也看到了影視業(yè)的瓶頸?！苯鸱普f，她的另一件心事被提了起來。
“你是指網(wǎng)絡短劇的興起和意識流世界的影視拍攝嗎？”王可兒問。
“唔。因為瘟疫流行，人們被禁足家中，推動了網(wǎng)絡小視頻的蓬勃發(fā)展，只要一部手機，一個平板，再加上傻瓜的視頻剪輯軟件，普通人都能拍一個短片?！?p> “而且普通人的創(chuàng)新超乎想象。聽說網(wǎng)上現(xiàn)在最火的一個短劇，觀看量直逼今年最火的黃金檔電視劇了?！?p> “是啊，”王可兒感到壓力巨大，“就更別說奧爾之城最近推出的小劇場，角色形象還能根據(jù)自己的要求塑造，個個都是帥哥美女，比在現(xiàn)實中花幾千萬片酬找個明星更省心?！?p> “呵呵，你說這句話時，我嚴重懷疑你在給自己男人的公司打廣告。”王可兒調侃說。
“哼！你別跟我提那個家伙，提起他我就來氣。”
“氣什么呀？菲兒，我發(fā)現(xiàn)你這個人有點不知足。”王可兒替Shawn說話道，“我跟糯米，雖說事業(yè)有成就，那也是孤身一人。哪像你，不僅搞定Shawn這樣萬年的花花公子，讓他跟你結婚?；楹蟾侵灰阅銥橹行?，旁的女人一眼都不瞧的。”
“那又怎樣呢？不順心的事還是不順心啊?！苯鸱贫⒅蹩蓛旱亩亲樱壑袧M是哀怨。
“這種事不能強求的。再說，你們倆不是做過檢查，說都沒問題嗎？”方糯明白她的想法，勸說道。
“很簡單的，”王可兒則直率地拍了拍金菲的胳膊，“跟我一樣，人工授精不就行了？我還得自己找精子，你都不需要，只要Shawn配合就萬事大吉?！?p> “但是現(xiàn)在疫情的原因，不能出境?！?p> “為什么非得去境外？國內的醫(yī)學機構都不錯，我把我那家介紹給你。”
“Shawn是外籍人士，牽扯到他們的孩子國籍界定?！狈脚戳私鈧€中原由。
金菲點點頭，現(xiàn)如今她是入了Shawn的國籍，并不是隨意能在中國境內生孩子的。
“沒事，等疫情過去了來得及?！?p> “也不知道這疫情何時能結束？國內是控制住了，但國外還一塌糊涂呢?！?p> 這個全球瘟疫同時出現(xiàn)在五大洲，而中國是最先控制疫情蔓延，并率先進入疫苗開發(fā)的。而其他國家，就在她們說話的檔口，正以每日新增數(shù)百、數(shù)千名感染者的速度不斷擴散著。
“說起這瘟疫，你們聽說了嗎？”王可兒湊近兩個好友，低聲說道，“網(wǎng)上有傳聞說病毒是從歐洲某個實驗室里泄露的。”
“微博上的小道消息而已，又沒官方證實?！苯鸱撇灰詾槿?。
方糯卻略顯緊張，她想起了那個一年多沒有音信的人。
“糯米，”王可兒察覺到了她的異樣，“南他們家是不是事先知道了什么，所以派他提前轉移家族資產(chǎn)？”
“可能吧?！彼柭柤?，不想多說。
“這么說起來，很有可能唉。”金菲忽然想起，“我聽Shawn說，因為疫情，歐美各大家族深受打擊，短短兩年內資產(chǎn)縮水一半不止，名下的產(chǎn)業(yè)不是倒閉，就是縮減規(guī)模。就只有南家，疫情發(fā)生前各大產(chǎn)業(yè)就做好了安排，現(xiàn)下一切如初，就仿佛早就預知了?！?p> 方糯卻聽得不是滋味，酸溜溜地說：“他家的事與我何關？倒是你，菲兒，Shawn家也算是歐美大家之一，你這個兒媳婦怎么不關心一下？”
“他們家都是職業(yè)經(jīng)理人在操作，再說有了南家的提點，也差不到哪兒去?！苯鸱谱圆粫鲆暦脚囱壑械氖洌瑔柕?，“他還是沒有消息嗎？”
方糯嘆了口氣答道：“若有消息，Shawn不是也會知道嗎？”
“你放心，沒有消息說不定是好消息。Shawn每天在催促Carl查他的行蹤，奈何現(xiàn)在國外局勢動蕩，美國更是多地爆發(fā)武力沖突，一時間斷了聯(lián)系而已?！?p> “那斷的時間也太長了，”王可兒不太認同金菲的猜測，“糯米，他最后一次聯(lián)系是不是有提到赫緹？”
“唔，說赫緹和她未婚夫徹底決裂，她家也面臨破產(chǎn)。所以她四處找人打聽他的下落?！蹦鞘且荒甓嗲岸送ㄔ挄r提到的。
“該不會是……”王可兒沒有說下去。
方糯知道她的猜測，搖搖頭說：“他早就對赫緹死心了，我不擔心。我擔心的是……他的新助理?！?p> “新助理？”
“唔，是家里長輩給安排的。長得很漂亮的韓裔美國人，又能打又會說，幫了他很多忙。”方糯話里飄出一股濃濃的酸味。
“不怕男人沒消息，就怕身邊有狐貍精?！蓖蹩蓛好靼琢怂膿鷳n，“南有前科，不怪你有這擔憂?！?p> “唉~~~”方糯長長嘆了口氣，“不管怎樣，他還是會聯(lián)系我的，等著吧?！?p> “你心可真大?！?p> “王總，說得好像你心不大一樣。連自己肚子里孩子的父親是誰都不知道?！狈脚粗钢杆呗柕亩亲?。
王可兒不以為然，摸了摸肚子說：“我知道啊，長得很帥，還有一對紫色的眼睛?！?p> “他姓誰名誰，干什么的，現(xiàn)在在哪里，你知道嗎？”方糯追問說。
王可兒想人工授精生個孩子，這事她和金菲都支持。但是當她們知道，王可兒只是通過照片選擇了自己孩子的父親時，都驚呆了。
“你就不怕他有什么遺傳病嗎？或者是個連環(huán)殺人犯？”
王可兒斜睨了金菲一眼，說：“金導，你是放棄了家庭倫理劇，準備轉刑偵劇了嗎？這么多奇葩的想法?！?p> “她只是擔心我們的干女兒?！狈脚匆舱J同金菲的擔憂，“遺傳病咱倒不擔心，就怕惹來一個殺人犯，你們母女就不安生了?！?p> “連環(huán)殺人犯來了，我就關門放方糯?！蓖蹩蓛赫{侃說，“安啦，我問過了，說他是某個厲害的人物，被人捉弄，才會有了我的這顆精子。所以他本人是不知道的?！?p> “噗！”方糯聽言，嚇得把茶都噴了出來，“什么？他是被偷的精子？”
“噓！你輕點。”王可兒連忙拉住她，好在館子里人聲鼎沸，大伙兒沒有注意到。
“我的天哪，比我拍的電視劇還精彩?！苯鸱茍A瞪雙眼，感慨道。
“既然是某個厲害的人物，就有知曉的一天。到時候他就來跟你搶女兒了。”
“我擔心嗎？我一點都不擔心，”王可兒指了指兩個好友，“我女兒的兩個干媽身后是兩個全球知名的家族，我怕他？哼！不存在的?！?p> “你倚靠菲兒就行了，我？估計是不可能了。”方糯自嘲著起身去倒茶。
“真的一點消息都沒有？”王可兒借機向金菲再次確認道。
金菲搖搖頭說：“沒有。我們家那口子快急瘋了。雖然暫時穩(wěn)住了股東，但是再這么下去，別說股東，連員工都會以為總經(jīng)理發(fā)生意外，擔心公司前程。”
“南的姑姑不是最大的股東嗎？”
“唔，聽Shawn說，雖然南家資產(chǎn)運作按部就班，但是南家長輩們與我們一樣，也有一年多沒有南孟洋消息了。”
“既然交給他的事，還在進行沒有中斷，那就表示他還活著?！?p> “當然還活著，”王可兒最后一句話被方糯聽到了，“而且還活得好好的?！?p> “你怎么知道？”
“因為沒消息。”
他們倆有過約定，若南孟洋遭遇不測，他身邊那名雇傭兵出身的助理，必然會想盡辦法把消息傳給自己。
這是她跟南孟洋開玩笑時說的，但南孟洋聽進去了，最后一次通話時他做了這個承諾。
“太不吉利了。”她說。
“以前在北歐男人們出海之前，就會這樣跟自己的妻子約定?！?p> “你北歐人嗎？你去的地方有海盜嗎？有必要說得那么悲壯嗎？”方糯氣他開玩笑開得有些過火。
“沒有海盜，但比海盜更可怕，都是些吃人不吐骨頭的怪物。而且，寶貝，”南孟洋笑著說，“你沒抓到我話中的重點。”
方糯不語，她假裝沒有聽明白。
“等我回來，”沒聽明白沒關系，南孟洋就直說了，“我們就結婚?！?p> “如果你缺胳膊少腿的話，我就不考慮了?！狈脚窗翄善饋?。
“少根頭發(fā)行不行啊，夫人？”
“哼！”方糯不語。
在她心里，跟傳達死訊一樣，結婚的提議也是他們倆的約定。
然后，長達一年多，不，準確地說是16個月零8天的寂靜。
她起初擔心他有不測，沒有等來死訊后，她就開始懷疑南孟洋變心了。
不，他應該不是變心，是出軌了。
方糯想，她曾經(jīng)告訴過南孟洋，如果他出軌，自己會恨他，甚至會報復?；蛟S他害怕看到自己傷心，想著與其被自己記恨一輩子，不如讓自己記掛一輩子，所以選擇了失蹤。
這個混蛋！想到這里，方糯不禁恨得咬牙切齒。
就算是面對全球危機，他都敢于挑戰(zhàn)應對。偏偏在感情上，他就喜歡逃避。當年被赫緹欺騙，他逃到了中國創(chuàng)業(yè)?，F(xiàn)下犯了錯，無法得到自己的原諒，他又躲了起來。
這個縮頭烏龜！
方糯決定了，就算他現(xiàn)在馬上出現(xiàn)自己面前，自己也不會立刻撲上去，她要仔仔細細盤問過后再做定奪。
“喵！”迷迷靈活地躍上吧臺，蹲在她的手邊，把方糯的思緒拉回現(xiàn)實。
兩個好友吃完晚飯，已各自離去，只剩下方糯與店員堅守在貓咖館。
館子里仍熱鬧非凡，但這景象也是最近半年才開始的。
貓咖館籌備之初，就遇到了疫情爆發(fā)，開館之日一拖再拖。好在方糯參與編寫的網(wǎng)絡書很成功，賺了不少稿費，再加上南孟洋走時贈予自己的奧爾股份，沒有生意的日子里，方糯也能把自己和迷迷一家養(yǎng)得白白胖胖。
國內疫情控制后，貓咖館得以開張，可能是因為疫情帶來的心靈創(chuàng)傷，也可能是因為王可兒自創(chuàng)的服飾品牌十分成功，人們紛紛走進來，喝咖啡，擼貓，談天，挑選心儀的服飾。
方糯和兩名店員總是從早上9點一直忙到晚上10點打烊，幾乎沒有休息時間，這也讓她全身心地投入工作，毫無閑暇去想其他事。
“方姐，”店員湊近她說，“我們能養(yǎng)狗嗎？”
方糯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店門口有只黑柴在徘徊。那是附近小區(qū)的流浪狗。
出于愛心，她和店員經(jīng)常喂養(yǎng)這些流浪狗和流浪貓，因為貓咖館生意火爆，他們遇到合適的流浪貓時會考慮收編為店內“伙計”。
“養(yǎng)狗啊~~~貓咖館養(yǎng)狗，似乎~~~~”
她其實也有考慮，但每每想起那條跟著主人失蹤的德牧，就心疼不已，然后就作罷了。
不知道將軍怎么樣了？方糯有些后悔，當初應該勸說南孟洋把將軍留給自己，這樣她現(xiàn)在就不會特別想念那男人了。
“我覺著小黑很乖，不會跟貓貓們打架的?！钡陠T努力地勸說著。
“我更擔心它被貓貓欺負?！?p> 方糯話還沒說完，店里的小貓伙計們就隔著玻璃朝黑柴哈氣。
“唔~~~”但是方糯退讓了，“要不我們先試著養(yǎng)一條？”
“是的，是的，先試試看，我全程負責小黑的‘招安’?！钡陠T拍胸脯保證道。
方糯點點頭，放任她去操作了。
兩名店員都是對動物有愛心之人，平日里照顧起貓貓來也很是用心，不必她多加囑咐。
只是……
“唉~~~”將軍身影又浮現(xiàn)在方糯的腦海中。
可憐的將軍，因為主人的犯錯，要跟著浪跡天涯了。
其實方糯原先跟南孟洋說的變心、出軌的理論，都是她臨時編造的。若真的遇到這種事，方糯都不知道會不會真如自己所言，那般的反應。所以，南孟洋實在沒必要玩失蹤。即使他真的出軌了，或許自己知道以后也最多是痛痛快快地罵一場吧。
“呀！小朋友，你是誰家的呀？”
“喵！”
店員驚喜的聲音和迷迷宣示主權的叫聲同時響起。方糯好奇抬頭看去，亦如當年，她不經(jīng)意地跌入了大德牧水汪汪的眼睛里。
“將軍！”
她不敢相信地叫了一聲。
德牧犬輕吠著奔進她的懷里。
“寶寶，將軍，想死媽媽了，你這一年去哪兒了？”方糯心疼地抱著愛犬，享受著它的親昵。
然后亦如當年，一個富有磁性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就想兒子，不想我嗎？”他問。
方糯笑了，想不想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家伙沒玩失蹤。
她婉然一笑，抬頭迎向等待許久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