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撫過月一幾聲后,葉安安才將目光落到那個女人身上。
一襲黃衫,芳澤無加,鉛華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聯(lián)娟。若能忽略她眉間的煞氣,當真是一位大家閨秀,皓齒朱唇,美艷動人。
眼神微閃,心中一動,怕并非一般尋常世家。
“在下如初坊的老板子虛公子,不知小姐是……?”先禮后兵,旁人也說不得什么。
女子橫眉冷眼,頭轉向一邊,并不言語,倒是身旁的小丫鬟上前一步怒斥道:“瞎了你的眼,這是當朝太傅的嫡小姐,還不趕快貴客相待,小姐豈是爾等能夠怠慢之人?不要命了?”
葉安安嗤笑兩聲,看來有什么樣的主人就有什么樣的狗。
“你笑什么?”丫鬟稍愣,氣急敗壞道。
“想笑就笑了咯,如何?你又能怎樣?”
“你!……”氣紅一張臉,話說不出口,自己一個丫鬟在府中作福作威倒是可以,這外面……
“子虛?宵小之輩。打狗還要看主人!”付呦鳴黑著臉,竟敢對她的狗不敬,便是對她的大不敬。
“打狗?嘖嘖,可憐了一條聽話的好狗?!闭f著話的時候,葉安安一直瞄向小丫鬟,眼中的輕蔑之意不言而喻。
付呦鳴氣的臉頰略有些漲紅,又瞬間鎮(zhèn)定下來,區(qū)區(qū)一個畫師又能奈自己如何?“你家的狗對本小姐出言不遜,并要搶走本小姐看好的衣服,這又該當何罪?”
狗?月一也是自己放在心上的人,怎能容你這般形容?葉安安心生怒氣,卻仍能面不改色道:“常言道,虎父無犬子,付小姐今日的所做所言,真讓讓在下大開眼界?!?p> 未等付呦鳴開口,葉安安緊接著說道:“這件衣服確實是我的屬下所定,是下人不清楚情況不小心掛在上面,能夠入付小姐的法眼,也是如初坊的榮幸,既然是有主的東西,怕是……,你大可看看別的衣服。隨便一件不費錢財,算是如初坊給付小姐的賠禮?!?p> 氣不過明嘲暗諷一番,轉念又要念及付呦鳴的身份,好話壞話都說了一通,臺階已經(jīng)給你了,就看你下不下?
“隨便一件?”付呦鳴眉頭高挑,眼露笑意。
“是,隨便一件。”
“就那件。”細手一指,落在身旁掛著的那件淡綠色的羅裙。
款式極其簡單樸素,少有掛飾裝扮,繡的也是簡簡單單的荷花圖。乍一看,并不起眼。細細端詳,卻大有不同。
衣服用的是純云錦縫制,繡的花紋極其復雜,若沒有很深的功底能以完成,只有一個紅瑪瑙裝飾,卻也是瑪瑙中的上品。
在眾多的衣服中也算得上是上品。
葉安安面帶笑容道:“付小姐怕是品性不行耳朵也不太好吧,之前在下就說過,除了那件。別的皆可?!?p> 給你臺階下你不下,就別怪我說話無禮了,你算我什么人,讓我順著你,做夢。
“你!口出狂言!太傅之女,豈能讓你說三道四?”付呦鳴一下子怒火中燒,說本小姐品行不好?
耳朵也不行?看來你是不想活了。
“太傅之女,又能如何?皇天后土,腳踩天澤國的土地,自然以皇上為尊,難道……”余下的話葉安安并未挑明,付呦鳴不是個蠢才應該能聽懂。深意是,你能怎樣?!
“好一句皇天后土,本小姐今日非帶走那件不可。又能如何?”付呦鳴也并非嚇大的,不是葉安安三言兩語便能糊弄住。
葉安安見她態(tài)度堅決,不由硬下幾分,“說了不可便是不可,付小姐既然無心旁的,掌柜的,關門送客?!?p> “你,一個匹夫,給本小姐等著?!备哆哮Q明了葉安安的態(tài)度,對方人多勢眾,可是她也并非好惹的。
甩下這句話,就帶著丫鬟氣沖沖走了,一副勝利者的姿態(tài)。
“公子,當今太傅是大王爺和七王爺?shù)膸煾?,門客遍布朝野。連皇上也……”掌柜愁眉苦臉的唉聲嘆氣,這次算是踩到鐵板了。
“我說呢,怎么那么狂,原來有一個有權有勢的老爹撐腰?!比~安安一臉坦然。好像她早已經(jīng)知道了似的。
“公子,可是有法子?怕付小姐這次不會善罷甘休的?!?p> 葉安安自顧自的品嘗茶水,剛剛費了一番口舌,真的有些口渴。聽了掌柜的話,想都未想道:“沒有,別急,路到橋頭自然直。怕什么?!?p> “公子,那太傅不是一般人,是大王爺和……”
葉安安擺擺手,示意他別再說下去。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說這些又能作何?
掌柜幾聲嘆氣,看葉安安不耐煩的模樣,欲言又止,化成重重的嘆息。
公子確實是做生意的料,如初坊在她的帶領下也是如日中天,可是,公子這脾氣,唉……
“公子,月一是不是闖禍了,衣服月一不要了。”月一哭喪著臉,自己好像真的做錯了事。
葉安安微皺眉頭,最討厭別人喪著臉,看著就煩。
“沒事,月一只是告訴她那件衣服有主了,何錯之有,真的沒事。”
“公子……”
話未說完,便被葉安安塞了一塊花糕。可憐巴巴的看著葉安安,眼眶中的淚水被其一瞪,也硬生生咽了回去。
“聽話?!?p> 月一點點頭,小姐這般神態(tài)自若,應該有法子吧。
“掌柜的,尋個理由,把那個人辭了?!彪S手一指遠處一小廝。明知是太傅之女,前來打報告卻只字不提,直言是尋常官家女子,不知有何心思。
“公子,為何?”
“本公子做事需要理由嗎?”葉安安直直看向掌柜,幽深的眼神,看的人直發(fā)毛。難道身為老板連辭掉一個小廝的權力都沒有嗎?
掌柜冷汗直冒,“是,小的這就去?!?p> “等等,過來,吩咐你幾件事。”
“是?!?p> 低語幾句,掌柜不敢相信的看了葉安安一眼,卻不敢說什么,立刻去辦。
風月幾旬,青天白日,風也悠悠。奈何,心腸太軟,更何況,清苦半生,陪伴長大,傾了一個如初坊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