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回京述職
這場戰(zhàn)役最慘的要數(shù)耶律鴻這位王后嫡子了,戰(zhàn)敗不說,還在兩軍面前被三個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打的鼻青臉腫的。東遼的將領(lǐng)表面上只字未提,但私下里卻議論紛紛。更加成為東遼市井小民茶余飯后的笑柄。耶律鴻把這件事怪罪到身為參謀的異母兄弟耶律熠身上,在王上面前參他一本,言之鑿鑿這都是耶律熠的主意,害的龍顏大怒,耶律熠被關(guān)了整整一個月禁閉。
而邊南這邊,短短數(shù)日,項將軍得勝而歸的消息傳遍整個邊南。被有些權(quán)謀論者渲染得沸沸揚揚,更甚者直接撰寫成冊,在大街小巷售賣。
這日,翠芝去鬧市的布莊采購布料,想為三個兒子縫制新衣,雖然三個兒子都非由她所生,但她卻視如己出,為他們準(zhǔn)備好一切生活所需。
翠芝剛走到布莊門口,布莊的梁老板一見她便眉開眼笑的迎上來,“項夫人快請,好些日子沒來了”,說著又吩咐店里的小廝,“見到項夫人來,還不去倒茶。”
翠芝只是笑而不語,這個梁老板是個人精。他明知翠芝是妾室,卻一口一個項夫人,而不喚她將軍夫人。這樣一來,非但翠芝心里高興,也不會因為稱呼不當(dāng)而招致非議。
待翠芝坐下,喝過茶,梁老板才笑盈盈的拿出一匹繡紋別致的鵝黃色錦緞,“項夫人請看,這是蘇繡,本店新進(jìn)的款式,顏色也好,最襯得起項夫人了”。
翠芝微微一笑,開口道:“將軍素來不喜奢靡,況且今日是為我兒挑選布料,三兄弟正是長個的年紀(jì),一切照舊便好”。
“好好,就依項夫人所言”,梁老板也不惱,轉(zhuǎn)身讓小廝去準(zhǔn)備幾匹棉麻料子的布匹。自顧自的跟翠芝閑聊,“小的都聽說了,這次我項軍能大勝,多虧了將軍的小兒子,聽說是獨闖敵軍軍營,炸毀他們十萬大軍的糧草啊。真是虎父無犬子,十足十的少年英雄吶!”
翠芝聞言一驚,“梁老板,這是哪里聽來的閑話?”
梁老板沒有注意到翠芝臉色微變,聲色并茂的說道:“這事大伙兒都知道啊,都稱項府三公子是天生的將帥之才,不但天生神勇,而且膽識過人,機(jī)智無雙——哎哎,項夫人別走??!”
翠芝顧不上拿剛買的布,慌慌張張的從布莊走出來,都怨她自己平日不喜出門,只知道為將軍得勝而歸高興,不想李邯這孩子竟干出這驚天動地的事情,自己還被蒙在鼓里。倘若這事傳到京師王上的耳朵里,那想改回女兒身就困難了,弄不好會被治個欺君之罪。眼下該如何是好?翠芝低眸思索片刻,看來事情瞞不住了,得盡快稟明將軍才是。
翠芝雖是丫鬟出生,但從小跟著云府小姐,素來穩(wěn)重。而此時此刻,她心急如焚,幾乎是小跑著回到項府。門口士兵見二夫人如此模樣,忙過來詢問:“屬下見過二夫人,恕屬下多嘴,今日為何如此匆忙?”
翠芝氣喘吁吁道:“將軍今日可在府中?”
“二夫人離開約莫半個時辰,將軍接到急詔,已帶著三公子動身前往京師述職?!?p> 聞言翠芝不禁倒吸一口氣,“唯獨帶了三公子?”
“是的,三公子此次立下大功,王上很是驚喜,特命將軍攜同三公子一起回京,屬下猜測定會加以封賞,二夫人大可寬心?!?p> 翠芝心里一沉,遲了,什么都遲了。她腳下不穩(wěn),一下跌坐在地。士兵一驚,忙喚丫鬟過來攙扶。翠芝的貼身丫鬟洛梅見自家夫人如此模樣,立刻上前攙著她回到房內(nèi)。心中猜想二夫人恐是心系三公子,才會如此,于是溫言勸慰:“將軍臨走,恐二夫人掛念,告知奴婢十日之內(nèi)必能回來,還請夫人寬心?!?p> “事已至此,便只能如此了”,翠芝向洛梅揮手示意,“我乏了,你且下去吧?!?p> “是?!甭迕肺⑽⒆饕荆瑤祥T退了出去。
項綰正帶著一行人日以繼夜的趕往京師述職,這回走的匆忙,他只帶走了翠芝的一個丫鬟照顧李邯。馬車的車廂內(nèi),五歲的李邯正轉(zhuǎn)著烏溜溜的大眼睛四處打量著車外的景致,好幾次還想試圖鉆出車外,都被絲竹拉了回來。
突然,李邯不再鬧騰,對著絲竹露出一個天真的不能再天真的笑容,甜甜喚道:“絲竹姐姐——”
絲竹聞言,不禁周身一冷,從前被三公子捉弄的情形歷歷在目,如今見他如此這般對著自己笑,一種不好的預(yù)感油然而生。絲竹望向他僵硬的開口,“三公子,將——將軍交代了,不可把頭探出馬車外的,奴婢也是奉命行事?!?p> 李邯瞪大雙眼望著絲竹,“絲竹姐姐,你的臉上怎么一塊紅一塊白的,眉毛也是一高一低,好生怪異?!?p> 絲竹狐疑的摸了下自己的臉,李邯見狀,立刻殷勤的幫她拿起隨身攜帶的小銅鏡,其實這不是普通的鏡子,而是會使人看過去眉目扭曲的鏡子。這寶貝可是李邯從項離那兒死皮賴臉搶過來的寶貝。只見他嘴角露出一抹詭異的微笑,“諾,沒騙你吧。”
絲竹望向那鏡子,不由大驚,正如李邯所說,自己的臉何時竟成了這副模樣。于是急急拿出包袱中的脂粉膏對著銅鏡往自己臉上抹著??墒窃郊痹絹y,就連眉毛也越畫越不對了。絲竹頓時想起過去種種被捉弄的情形,忍不住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脂粉膏,頓時傻眼,只見原本只有白色和紅色兩種顏色,如今卻變成——七彩斑斕?
再看那畫眉青黛,竟變成了大紅的胭脂色?她抬眼望向李邯,不知何時,李邯已經(jīng)把手里的銅鏡換成絲竹隨身帶著的那面,絲竹一抬頭望見自己的臉,還以為遇到妖怪了,頓時馬車?yán)锉l(fā)出一聲驚人的尖叫聲。
“啊——”
原本策馬疾馳的項綰以為李邯出事,聞聲立馬掉頭回來。一直隨行的鳳奕也跟了過來,他擋在項綰身前,挑起馬車簾子一看,在場的所有人均是一驚。只見一張五彩斑斕的臉正哭得梨花帶雨,最詭異的是那兩根紅色的高低眉毛。鳳奕一看,拔出手中長劍,“何方妖物,竟敢來此作妖?”
那人嚇得從馬車上滾落下來,“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將軍——奴婢是絲竹?。 ?p> “絲竹?”鳳奕瞪大了雙眼,認(rèn)出絲竹后不由吃了一驚,“你為何變成這幅模樣?”
項綰望了眼正坐在車?yán)锿@邊探出半個小腦袋的李邯,不禁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無奈嘆口氣道:“邯兒又在調(diào)皮了?!?p> 李邯聞言睜大黑曜石般的雙眸,一臉的天真無邪,撇撇嘴,“爹爹冤枉吶,邯兒可什么都沒做,或許是走得急,絲竹姐姐拿錯了脂粉盒子也未可知,怎就怪到邯兒頭上啦?”
項綰竟無言以對,“怎么?爹爹說一句,你就跟我講了一堆大道理。”語畢他望了眼低頭不說話的絲竹,其實絲竹心里也在納悶,自己是如何上了這小子的當(dāng)?shù)摹?p> “本來就是爹爹的不是,剛離家就平白無故的愿望邯兒,待回到邊南,我定要說與娘聽?!崩詈_始得理不饒人。
項綰心中笑道,這小子從小被他慣壞了,本就是個潑皮,從小活潑好動,不愛讀書,約莫是在馬車上坐不住了才打的壞主意。若是不隨了他的愿,估摸著這一路都不會安生。于是微微一笑問:“是爹爹不對,那邯兒要不要坐到爹爹馬背上來欣賞這一路風(fēng)景呢?”
李邯聞言,黑眼珠“噌”的一亮,但轉(zhuǎn)念一想,若自己這么爽快答應(yīng),豈不是暴露司馬昭之心嘛。于是仍在那里裝模作樣,“其實馬背上也沒什么好玩的,邯兒才不稀罕。倘若爹爹親自抱邯兒上去的話,還是可以考慮的?!?p> 聞言,項綰和鳳奕笑著對視一眼,這小子還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十足十的小人精,不能讓他太得意了。于是,還沒等項綰有所動作,鳳奕便心領(lǐng)神會的一把抱起李邯,放在自己馬背上。項綰見李邯高高撅起的小嘴,憋笑道:“你鳳奕哥哥的馬又快又精神,坐穩(wěn)啦?!闭Z畢,一行人策馬直奔京師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