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怡匆匆地把賣頭發(fā)得來的錢遞到繳費窗口，收費人員驚訝地望著她好久，看得方怡莫名的不安：“好了嗎？”方怡小聲地問道。
“哦，不好意思，姑娘，錢還是不夠……”
方怡心里一驚，低低地問道：“還差多少？”
“這是單子，你自己看看吧?！闭f著收費員把單子遞給了她。
方怡猶如被突然潑了一盆冰水一般，她走進衛(wèi)生間，關上門任由傷心的淚水肆意的流淌，她不能哭出聲音來，說不定隔壁就有人，她不能讓人看到她的狼狽不堪。張愛玲說過，笑，全世界便與你同聲笑，哭，你便獨自哭。
過了好久，她從衛(wèi)生間走出來，不得不再去想辦法籌錢，哭過以后，悲傷過以后還是要面對冰冷的現實，人生的冷暖只有自己心里明白，苦的時候屬于你，甜的時候也屬于你。甜的時候有人同你一起分享，苦的時候自己便獨自的苦。
方怡的腦海中突然閃過公司那高高的樓頂，從上面看人世間的風景，有一種眩暈的感覺，還有一種跳下去的欲望。
她不自覺的往醫(yī)院樓層的最頂層走去，只是她沒能到達樓頂，因為醫(yī)院的頂層是不開放的，看著緊鎖的門，方怡突然笑出了聲音，響在無人的樓道中，徘徊在空氣中久久的不散。
母親不能等，電話一遍一遍地響起，是秦浩強，方怡沒有接，回頭往病房走去。
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自己的眼前，是哥哥。
“哥——哥——?！彼p輕地呼喚，所有的委屈都涌上了心頭，不爭氣的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流瀉下來。
方強轉身，眼前出現的人是誰？聲音那么熟悉，可是……
還沒有等方強蘇醒過來，方怡就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一下子蹲了下去，兩腿發(fā)軟再也站不起來了。方強終于看清了原來是自己的妹妹，他趕忙走過去，把方怡緊緊地摟在懷里。
方怡此時終于哭出了聲音，所有憋在心里的痛苦都伴隨著淚水一起涌了出來。
“妹妹，你怎么了？我不在這一會，發(fā)生什么了？還有你的頭發(fā)怎么成這樣了？”方強驚訝的問。
方怡哭得更兇了，淚眼模糊，怎么也說不出話來，她終于見到了可以依靠的人，可以商量的人，可以對著他表示自己很軟弱，很無助，很害怕。就好像一個孩子經歷了千辛萬苦，心驚膽戰(zhàn)以后終于找到了走失的媽媽一樣。
“不哭了，哥哥回來了，一切都沒事了，你不用擔心受怕了。咱們趕緊看看媽媽去吧?！狈綇娨贿叞参糠解贿呌昧⑺龔牡厣戏隽似饋?，可是方怡還是不能走路，為了母親她已經夠傷心，勞累，擔心……了。
“哥，你去把這個賣了吧！我們已經沒有錢了?！狈解卺t(yī)院的長椅上，急切地想要告訴哥哥現狀，“再不交醫(yī)藥費，媽媽就有危險了。我走不動了，你趕快去吧?！币贿呎f一邊把自己的手鏈拿出來遞給方強。
“你把這個收好，這是你的命根子，無論何時，都不能賣掉?！狈綇姏]有接，“哥哥還有點錢，先用上，你不用為錢的事情操心了，一切有我呢。”
方怡終于可以松一口氣了，可是，心愛的頭發(fā)已經沒有了，一想起來鏡子里的自己方怡就難過的喘不過氣來。
“對了，哥哥，到底怎么回事，他們有沒有問你淼淼姐的事情？”方怡這才想起關心方強來。
“能有什么事情，你哥哥有沒有做壞事，也沒有殺人，他們只是問話，現在我已經把我知道的都說了，他們只有把我放了?！狈綇娬f話的時候，故意地說的很夸張想逗方怡笑。
方怡怎么也笑不起來，淼淼，馬老板……雖然她知道的事情并不多，也許不是真相，但是她還是感覺哥哥對不起淼淼姐，淼淼姐是為了保護他才……
事情越糾纏越復雜，就如揉亂的線團一樣，毫無頭緒。
“你現在這坐一會，把繳費單子給我，一會我來接你。”方怡點點頭，望著方強離去的身影，哥哥似乎又瘦了！
十分鐘過后，方強打來電話，讓方怡回來。母親熟睡著，只是不見了秦浩強。方怡看著空空的椅子，心里一陣憂傷，一陣氣憤，秦浩強不辭而別了。
方怡拿出電話，看到了短信，秦浩強真的走了。那個口口聲聲求自己原諒的秦浩強在自己最無助的時候竟然一走了之。
走了也好，這個時候才能夠看清楚一個人的內心，肖文是自己高攀不起，秦浩強也有自己的選擇，怎么能夠怪別人呢？不過，她現在也沒有心思和他糾纏，方怡覺得秦浩強的走反倒是一種解脫，現在自己可以誰都不想，可以放棄全世界去全心全意地照顧自己的母親，陪伴她度過人生的最后時期。
沒有秦浩強也好，沒有肖文也好，只要母親能夠好起來，就別無所求了。
水，一滴一滴地送往母親的體內，母親的呼吸和著心臟有節(jié)奏的跳動，方怡的一顆心終于平靜了下來，她坐在床頭望著母親如嬰兒般的睡著，深深地入迷。
還記得小時候自己坐在母親的腿上看她的臉，是那么平滑，那么滋潤，頭發(fā)是那么稠密那么烏黑，現在母親的臉上竟是爬滿了皺紋，眼窩深陷，皮膚早已沒有了光澤，頭發(fā)也變成了花白。
感嘆歲月帶給人的變化。方怡終于累了，趴到了母親的身邊，此時她的身體，心靈，都已經疲憊不堪。
“肖文，你怎么能夠一走了之，我已經為你心動，你忽冷忽熱到底是為什么？”方怡哭喊著，“我的心，已經被你帶走了，我的身體已經成為了一具沒有靈魂的軀體，沒有你，我沒有勇氣走下去……”
“允兒，是你嗎？你到底是誰，我們兩個到底什么關系，”方怡追著似有似無的影子，“你的手鏈呢？你好美麗，我從來沒有見過這么美麗的女孩兒?！?p> “媽媽，你真的能夠走路了，太好了，媽媽，我要帶你出去，周游全國。我們再也不分開了……”她緊緊地把母親抱住，就像出生的嬰兒眷戀母親的懷抱一樣。笑得那么美。
……
方怡時哭時笑，深陷在自己的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