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撲火

　　　　濕漉漉的青黑色石板上，沾染著血跡的白玉簪被無情的遺落在地上，在仍舊黑暗的夜幕中，散發(fā)著一絲獨有的光芒，冰冷寂寥。而鑲嵌在那玉簪之上的灰白珠子，則被震落在地上，縱然被劈成兩半，卻仍然在黑暗中熠熠生輝。

　　就在那一行人離開的不久之后，一只白皙修長卻毫無血色的手從地上撿起了那無人記起的白玉簪，玉簪握在那一只慘白的玉手之中，殷殷鮮血順著他的手掌就開始肆意的流下。微弱搖曳的燭火之下，一張同樣蒼白的面容上凝聚起無數(shù)的殺氣，眸中血黑色的光芒涌動，仿佛有什么即將從那個本該豐神俊秀的男子身體迸射而出。

　　“闌珊，你鎮(zhèn)定一點！”冷艷的女子剛剛撿起那破碎的珠子，就看見這令她如此心疼的一幕。

　　“你讓我怎么鎮(zhèn)定，怎么鎮(zhèn)定？是那個人帶走了她，那個已經(jīng)成為真神的人啊，那個曾經(jīng)親手殺了她的人！我現(xiàn)在根本無法想象，小然會怎么樣，她的身份一旦暴露，后果我根本承擔(dān)不起！”闌珊看著眼前的女子，根本控制不住他現(xiàn)在暴怒的情緒，失落憤怒交織在一起，讓他幾乎都要抓狂，第一次吼了出去。

　　“闌珊，我救你，不是讓你自暴自棄的，現(xiàn)在不還沒有到達(dá)最壞的地步嗎？為了現(xiàn)在的這一切，我和你努力七千年，現(xiàn)在你要做的，不是沖著我發(fā)火，而是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女子一掌就沖著那慘白的臉揮了過去，毫不猶豫，想要打醒這個已經(jīng)幾乎失去神智的癡情人。

　　只是打在他的臉上，卻痛在她的心里。

　　那個她苦苦追尋千年的人，卻偏偏深愛著另一個人，就算是守候千年，他都不曾回頭去看她一眼！

　　就算是生而為皇，也逃不過著情字一許。

　　偏偏她還甘之如飴，又怪的了誰？

　　“姝凰，對不起！”闌珊似乎被這一巴掌打醒了，他看著女子憔悴的臉色，聲音也弱了下去，只是手中的玉簪越刺越深，血還在流淌著，似乎現(xiàn)在只有鮮血才能讓他保持清醒。

　　“闌珊，我為你付出了這么多，不是讓你去送死的！這場慘劇是魔族之人犯下的，也許只是意外被鴻鈺給發(fā)現(xiàn)了。更何況，術(shù)赤和燭媚傳信，鴻鈺對她根本沒有任何懷疑，只是將她當(dāng)成了鳳璃！”姝凰看著眼神逐漸變得嗜血與血紅的闌珊，一顆心陡然下沉，沒入無盡的黑暗。

　　她知道，她已經(jīng)攔不住這個為愛癡狂的人了。

　　她愛了這么多年，千年相濡以沫，又何嘗不知道他心中的苦痛呢？

　　“姝凰，謝謝你為我闌珊做的一切，這一世遇見你太晚，下一世若我們早些相遇，我愿意為你守護(hù)千年。”闌珊不再控制身體內(nèi)魔氣一寸一寸的增長，而隨著這一字一句的話從他嘴中緩緩?fù)鲁?，他原本黑如寶石的瞳孔此刻已?jīng)完全充斥著血紅，那一副病歪歪的樣子瞬間變得陰冷，殺氣繚繞，黑氣漂浮在他的周圍，充滿著邪惡和黑暗，無情地宣判著姝凰的失敗。

　　闌珊用另一只沒有血跡的手為那個日夜守護(hù)他的女子捋上散在額前的被風(fēng)吹亂的碎發(fā)，黑色的面具陡然從他的臉上浮現(xiàn)，遮住了那蒼白的面容，只余下那一雙駭人的血眸和微抿的薄唇，在這樣孤寂空間之中，愈發(fā)地恐怖。

　　“闌珊，就算是為了我，也求求你，不要去，他已經(jīng)為真神，你打不過的，到時候，一切，都晚了！”姝凰聽著這深情卻也令她心碎的話，最后請求道。

　　她無力阻止他最愛的人毀滅，上一次如此，難道這一次，她還要重蹈覆轍？

　　為了愛，她都已經(jīng)卑微到骨子里，為何他從來都不肯給她半點希望？

　　“姝凰，若是我身臨險境，你難道會坐視不管？”闌珊將白玉簪緊緊地握在手里，死死地壓下心中的酸楚，苦澀地笑了。

　　“不—”姝凰捏著手中那已經(jīng)成了兩半的珠子，無奈地笑了，這一個字，不知道到底是在回答什么問題。

　　闌珊最后回頭忘了一眼那個女子，血紅的雙眸中帶著愧疚和留戀，卻在那一雙懇求和留戀的眸子中決絕地一步一步消散了身影。

　　就在他的身影背后，姝凰腦海中浮現(xiàn)出那一字一句告別的話語。

　　“下一世我們早些相遇，我為你守護(hù)千年！”

　　這樣深情的話，一遍遍的回蕩在她的心中，猶如魔音入耳，讓她不知所措，讓她心痛欲死。

　　她姝凰，是高傲的凰，不愿意下一世，這一世既然已經(jīng)選擇了背叛族人，那么就勢必要救回所愛之人！

　　哪怕粉身碎骨，也無所畏懼！

　　她們鳳凰一族，從來都是愛就要去追求，哪怕如飛蛾撲火，她也甘之如飴！

　　她手中緊緊攥著的兩半珠子突然穿破了她的手掌，讓還在迷茫中的她頓時清醒。

　　對，無論付出多少代價，她都已經(jīng)等候了千年，怎么可以讓所有的一切化為泡影？

　　念頭一出，姝凰也不再猶豫，殺伐凌厲的姿態(tài)一出，頓時就沖著那道已經(jīng)完全看不見身影的地方追去。

　　夜幕緩緩消失，一縷微光從那黑暗中透出，彷如希望，卻偏偏又那么微小，一丁一點，不知道何時才能走向光明……

　　……

　　……

　　鴻鈺抱著懷里的人在天空中走了許久，不知心里在想著些什么，速度快的讓身后的三個人幾乎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

　　就在跨入天界人界魔界的交界處之時，他微微地抬起了冷峻的眼眸。

　　此刻夜幕幾乎已經(jīng)褪盡，晨曦的光芒從天邊驟然而起，傾灑在這條黑氣泛著血紅的河水，隱隱看來有種極其恐怖的感覺，冷酷無比。

　　赤術(shù)和燭媚看著帝尊停下的腳步，打量著這里的場景，有些心驚，咫尺之遠(yuǎn)，便是那讓整個六界都為之懼怕的死水。

　　這條魔界和與其余六界的分界線，原本只是一條魔河，七千年前也沒有什么太大的威力，只要擁有靈力便可平安渡過。

　　但是千年前神魔大戰(zhàn)，魔族公主姽婳在最后一刻許諾以自己全身魔血和殘存神魂為祭，將這魔河落下禁忌與封印。無論多少力量，只要是沒有魔氣，便無法跨越這死水半步。而也就是因為這魔族公主姽婳的禁咒，才得以保全了被這被死水環(huán)繞的魔域。

　　這七千年來，無數(shù)仙人嘗試過，無不沉沒在死水之中，全部隕落，就連被奉為帝尊的鴻鈺在七千年前想要一鼓作氣進(jìn)攻魔族之時，也因為這死水而被迫止步，無功而返。

　　如今，帝尊為何要帶著火鳳血脈停留在這里，難道他？

　　不安的念頭從鳳族的兩位長老心中冒出，最先意識到不對勁的燭媚有些試探性地對著停下腳步的鴻鈺開口問道：“帝尊，此地緊鄰魔域，萬一邪君的人出來了，那么事情就不好辦了，所以？”

　　“呵，不是不好辦，而是已經(jīng)來了！”鴻鈺原本看著那咫尺之遠(yuǎn)的死水的眼神陡然抬起，整個人冷冽的氣勢瞬間籠罩了這一片空間。

　　鴻鈺臉色微微一沉，心下涌起幾多思量。

　　看來，這件事情背后隱藏著諸多秘密??！

　　“哦？”燭媚似乎還沒有意識到鴻鈺話中的意思，赤術(shù)就緊張戒備了起來，數(shù)百道氣息由遠(yuǎn)及近，直接暴露在晨曦的光芒中。

　　“看來，本君今日可是有大收獲??！”冷冷的聲音從空中傳來，一道極其冷酷的身影三步兩步跨越這死水，直接就站在了這三人面前。

　　暗黑色的面具，充滿著暴虐的殺戮的氣息，血紅色的眸中縈繞著纏繞著殺氣的黑氣，微弱的陽光中灑在他的嘴角，隱約可見那一絲詭異的笑容。

　　他就那樣立在虛空之中，任憑腳下死水翻涌而起，蕩起幾多血腥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