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陣成形之時,靈風(fēng)起。
大量的靈氣失控一樣地涌入到房間之中,方痕作為整個陣法的“變壓器”,自然是第一個產(chǎn)生反應(yīng)。
強大混亂的靈氣沖入他的體內(nèi),一開始還僅僅是熱流,很快熱流就變成了滾燙的巖漿。
方痕皮膚下的血管根根暴起,形成相當(dāng)可怕的紋路。
“叮,發(fā)現(xiàn)宿主有生命危險,本系統(tǒng)開始引導(dǎo)過量靈氣!”系統(tǒng)的提示響起。
“等等,之前你說過如果你來引導(dǎo)靈氣的話,鮮血儀式失敗的概率就會變大對不對?我現(xiàn)在還能堅持下去,不需要你的引導(dǎo)!”方痕急忙道。
他不知道系統(tǒng)會不會聽自己的,畢竟系統(tǒng)任性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引導(dǎo)程序掛起!本系統(tǒng)提醒宿主,一旦宿主失去意識,本系統(tǒng)將強行開啟引導(dǎo)程序!”
還好,系統(tǒng)這一次并沒有任性。
“放心吧,我可沒那么容易被靈氣打??!”方痕咧嘴一笑,然后調(diào)動起自己體內(nèi)的靈波氣。
修煉狩魔炎王功之后,他體內(nèi)就開始多了一種名為靈波氣的能量,但極為微弱,很多時候方痕甚至覺得那只是錯覺。
但這一刻,靈波氣運轉(zhuǎn)起來的時候,雖然微弱無比,但方痕還是清晰地感應(yīng)到了它。
一股冰涼從丹田之中流瀉而出,迅速地緩解了全身的灼熱與痛苦。
但冰涼細流在滾滾巖漿面前顯得相當(dāng)無力,在短暫的緩解之后就無法抵抗巖漿的洶涌之勢,而巖漿像是被方痕的抵抗激怒了一般,以更加狂暴的勢頭沖了過來。
方痕只覺得胸口一悶,一口血就涌到了嘴邊,但他很清楚自己的血會把整個鮮血儀式場都污染,于是他抬手死死捂住嘴,生生地將血吞了回去。
雪玲和呂云顯然都看到了這一幕,這個時候她們才意識到,方痕一直云淡風(fēng)輕地描述他在儀式過程之中的作用,卻從來沒有提起他會承受的痛苦和風(fēng)險。
現(xiàn)在想想,林天祥在儀式過程之中會受到幻象的困擾,雪玲會有失血過多的風(fēng)險,那么作為主持者的方痕真的就什么風(fēng)險都沒有嗎?
顯然不是這樣。
方痕隱瞞了他要承擔(dān)的風(fēng)險。
雪玲和呂云下意識地就想沖過去,但兩女都在第一時間清醒過來。
這個時候亂動不但會前功盡棄,甚至?xí)l(fā)不可控的連鎖反應(yīng)。
方痕生生地將血咽下去后,干脆盤腿坐下,他的作用就是變壓器,自己處于什么樣的狀態(tài)或者是什么樣的姿勢都不影響效果。
既然靈波氣有用,那么就表示有辦法對抗這種痛苦,剛才只是自己的靈波氣不夠而已,進入修煉狀態(tài)的話,那么靈波氣多少會增加一點吧?
因為依賴缺失癥的原因,方痕給很多人的印象就是一個憊懶,不正經(jīng),疏遠他人的家伙。
但他也是一個極有原則,愿意為他人付出的人,是一個一旦背負上責(zé)任就無論遇到任何困難都不會退縮的人。
他不喜歡承認自己是個好人,覺得熱血動漫的主角都很傻,他堅持認為自己現(xiàn)在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正義值。
但真的僅僅是如此嗎?
“由有形之法,入無形之法,神機發(fā)動,勢之自成!”
調(diào)整呼吸,堅守靈臺,方痕強行讓自己忘卻痛苦,心中不斷地默念狩魔炎王功的口訣。
“空而不空,清靜而微,來不可逢,往不可追!”
靈波氣自丹田中升起,瞬間被灼熱撲滅,但一靈不滅,二靈再生,靈波氣被滅之后卻并不是消失,而是變得堅韌數(shù)分,然后繼續(xù)探出。
再度被滅,再度探出。
來來回回,反反復(fù)復(fù)。
不知過了多久,不知經(jīng)歷了幾回,終于那被打磨的堅韌如鋼絲一般的靈波氣絞成細線開始堅定地在方痕的經(jīng)脈之中游走流動。
第一圈,第二圈,第三圈。
疼痛漸漸地退去,灼熱的巖漿也慢慢地冷卻。
林安石瞪大了雙眼看著全身散發(fā)出微光的方痕,看著這個少年人居然真的憑一己之力生生將已經(jīng)卷起的靈氣風(fēng)暴壓制下去,看著對方從納靈踏入到融靈階段。
這已經(jīng)不能稱之為奇跡。
這根本就是妖孽。
“這小子的天賦到底有多強?他之前的納靈境界都不過是剛?cè)腴T,現(xiàn)在居然直接跳到了融靈境界?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林安石目瞪口呆。
靈波功被公認的三大境界:納靈,融靈,和控靈。
林安石記得自己是用了三年完成的納靈,用了二十年完成融靈,這樣的速度已經(jīng)算是中上之選了。
哪怕現(xiàn)在靈氣復(fù)蘇,納靈階段也不可能低于一年,而就算是林天祥,這個時間也不可能低于半年。
但方痕不同,林安石可以肯定這小子納靈都才剛剛?cè)腴T,按他從雪玲那里得到的情況,這小子可能才開始修煉靈波功不到十天。
十天就直接從納靈到了融靈?而且還是在靈氣風(fēng)暴之中完成這一壯舉的。
這小子的丹田經(jīng)脈是鋼打鐵鑄的不成?
本來林安石都準(zhǔn)備冒險去引導(dǎo)靈氣風(fēng)暴了,哪知道方痕居然借著靈氣風(fēng)暴晉級了。
雪玲此時已經(jīng)被呂云拉到一邊治療去了,鮮血儀式場也完成自動運行,一切都平靜下來,只需要等待就可以了。
沒有打擾的話,就不會再有任何的問題。
子時那半場儀式比起午時這半場來就容易太多,正所謂萬事開頭難,開頭順利了,后面的按部就班就可以了。
不過方痕卻完全沒有感覺到外面的變化,他已經(jīng)完全地陷入到修煉的狀態(tài)之中,早把其他的事情忘記了。
他這個變壓器越穩(wěn)定,整個儀式場也就越穩(wěn)定,因此他的修煉不但沒有給儀式場增加任何負擔(dān),反而讓儀式場的效果成倍提升。
剩下的,就只是等待了。
時間在等待之中流過,午夜十二點的鐘聲終于在等待之中響起。
方痕在鐘聲響起的一刻,睜開了雙眼。
子時正。
方痕睜開了雙眼,十二小時的修煉讓他身體發(fā)生了一系列他現(xiàn)在并不清楚的變化。
他唯一可以感受到的是雙眼之中的世界變得不一樣了。
自從被起源之血改造后方痕的五感就有了長足的進步,但很多時候這種感觀更多的是以一種閃現(xiàn)的方式出現(xiàn)。
比如第三視角,比如可以看到靈氣的特異視線。
比如一定程度上的遠視,遠聽。
但這些強化能力都是不可控的,甚至是有些隨機的。
但這一次,方痕在睜開雙眼的瞬間就感覺到自己可以控制這一切感觀變化了。
房間里沒有開燈,只有極為微弱的月光反射出一條微光讓房間里不至于伸手不見五指,但方痕掃視房間里的各處卻發(fā)現(xiàn)秋毫畢現(xiàn),與此同時他甚至能聽到房間外低低的交談聲。
一種全新的不可描述的感覺涌上心頭,他知道只要自己愿意那么還可以進一步地控制強化自己的五感,甚至讓第三視角的那種第六感變成可控。
“因禍得福嗎?有點意思!”方痕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變化的呼吸聲一下子就驚動了一直在房間角落里等待的雪玲三人。
“你醒了!”雪玲露出欣喜的表情。
“時間到了,我們先完成儀式吧!”方痕淡淡地說道。
事實上,他根本不需要去做什么,鮮血陣從午時成形之后就一直在自動運行,只要方痕這個變壓器不離線,只要沒有人來破壞儀式場,那么一切都不成問題。
“方痕,這是你之前需要的東西!”林安石捧著一個托盤走到方痕的邊上,但卻并沒有直接踏進儀式場之中。
方痕伸手拿起托盤之中的東西,借著已經(jīng)強化的夜間能力他可以清楚地看到手中東西的每一個細節(jié)。
“總覺得這最后一步有點邪惡??!話說我當(dāng)時要是說需要活人祭,你們會做嗎?”方痕提著手中那東西站起來,抬眼看著林安石。
林安石笑而不答,一切都在這一笑之中。
方痕聳聳肩,這本來就不需要回答,他也不過就是習(xí)慣性嘴欠罷了。
將手中剛剛殺死不超過半小時的羊羔擺到雪玲離開之后空閑出來的節(jié)點上,方痕再一次引動那已經(jīng)平緩的靈氣流。
靈風(fēng)尖嘯再一次出現(xiàn),但這一次卻并沒有任何的失控,方痕這個變壓器的容通量已經(jīng)成倍地提升,根本不怕這種程度的靈氣波動,而且儀式已經(jīng)到了最后一步,不會再出意外了。
嘩啦啦!
半空中的鮮血之陣在靈風(fēng)的吹撫下居然發(fā)出嘩啦啦的聲響,本來規(guī)整的陣圖隨之變得十分詭異,在儀式場中心的林天祥這時則發(fā)出一聲呻吟。
方痕反手抽出早就準(zhǔn)備好的一把黑曜石的匕首甩手準(zhǔn)確地刺入羊羔的心臟之中。
詭異的事情于是發(fā)生。
鮮血之陣瞬間被點亮,瘆人的紅光把黑暗的房間照亮,隨著鮮血之陣越來越亮,整個房間幾乎被染上了一層抹不去的血色。
被黑曜石匕首刺中心臟的羊羔早就被放光了所有鮮血,所以哪怕被刺中心臟也不可能有半滴血流出來,然而詭異的鮮血之陣在急速地旋轉(zhuǎn)之后,卻向著羊羔的體內(nèi)涌去。
不過十幾個呼吸之間,所有的鮮血全都流到了羊羔體內(nèi),那本來不大的尸體被撐得如同一個球一般。
“引靈之火,凈化!”方痕低喝一聲,隨手拍出。
一道刺目的火光射向羊羔的尸體,瞬間就將其點燃。
羊羔的尸體在某種怪異的力量托舉之下懸浮起來,安靜地燃燒。
沒有任何聲音,也沒有任何煙霧或者味道,就像是那根本不是一具尸體,眼前的火光也不是真正的燃燒反應(yīng)一般。
但在方痕特殊的視角之中,他可以看到大量灰黑色的靈氣正在從尸體之中升騰而起,然后被火焰凈化。
那些,就是靈毒。
鮮血之陣通過一個相當(dāng)復(fù)雜的過程將林天祥體內(nèi)80%的靈毒抽取出來,然后用羊羔的尸體當(dāng)成代替品來凈化掉。
剩下的20%靈毒會在之后的百日方以及排毒功法下,于半年時間慢慢地排空。
其實這一場鮮血儀式還有一個更快的辦法,那就是直接把雪玲當(dāng)成獻祭品,那么林天祥不但可以更快恢復(fù),而且雪玲剩余壽命的三分之一也會被加到林天祥的壽命之中。
不過方痕從一開始就沒有考慮過這種辦法,連提都沒有對林家人提起——雖然這種辦法下他甚至不需要冒險去當(dāng)變壓器。
羊羔的尸體燃燒了整整一個小時才終于燒完,但它卻連骨灰都沒有剩下,所有的組織成分全都在靈毒的影響之下成為那一道靈火的燃料。
靈毒不管怎么變化也是靈氣的一種,以靈氣為燃燒的靈火自然就可將其完全的燒盡,但靈毒有很強的附著性,它是不會單獨存在的,要凈化靈毒那就必須要將其連同載體一起凈化掉。
鮮血儀式就是給靈毒找一個新的載體。
“大功告成!”方痕這才真正地松了口氣。
林天祥后期的治療方痕就不用操心了,想來以林家的本事,要什么樣的滋補之物都可以弄到。
“老爺子幾分鐘之后就會醒,你們在這里等著吧,我出去透透氣!”
方痕說完也不給其他人說話的機會就走出房間,然后一直來到了那個小花園之中。
此時的花園也沉浸在一片寧靜之中,月光通過巧妙的光線反射和漫射分布在花園的每一個角落,投下各種光怪陸離影子的同時,也創(chuàng)造出一個奇幻的小世界。
方痕站在小花園的中心,目光投向其中一處花壇中。
強化的視線讓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在那花壇的陰影處有一只小螞蟻正在奮力地搬動遠比它體積還大的食物殘渣,一滴水珠正好滴落在小螞蟻身上,把它砸了個跟頭,但很快小螞蟻又重新爬起來,慌慌張張的重新搬起食物。
方痕眨眨眼,那細微之處就消失不見,轉(zhuǎn)而之的是強化了數(shù)倍的聽力。
似乎連那小螞蟻發(fā)出的聲音都可以聽到,一滴又一滴水珠滴落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是一場細雨。
“原來,這就是靈波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