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癡語錄之十一惹

第一章 (一)太子殿下意欲何為?

癡語錄之十一惹 李蘅君 3295 2020-01-14 19:02:18

  緣澤宮中那只天后從下界帶回的鸝鳥,因處九十九重天浸染靈氣,加上服了不少仙丹神藥,福澤深厚,不但長壽未死,容顏永駐,一千八百歲時還于天宮中飛升成仙,此等氣運(yùn)旁人只能羨慕卻得不來。天后宮中不便留外男,雖辜夙離是自個養(yǎng)大的,卻也要避嫌。天后本想他這等氣運(yùn),派他去天機(jī)府謀個少司命的職位,主司送子護(hù)童可是極好,就連現(xiàn)任司命仙長也覺適合,想要他任職師弟璧瓊之下空缺的少司命一職。但天后想想他本是個男仙,雖說面容雌雄莫辨,常常被認(rèn)作仙子,卻也不好扎進(jìn)女仙堆里——即便虛空蘭凰也因其面容將其認(rèn)作女仙,一番愛慕卻是錯付了。

  為此天后著實(shí)苦惱了好一陣子。待到后來濯蘇阿絆之事一出,天宮與虛空一番小戰(zhàn),天帝栩容不敵虛空之君,渡川為救護(hù)住濯蘇的阿惹險(xiǎn)喪魂飛魄散,愛女阿惹不得不入虛空為質(zhì)以令熠鉉息怒。其后長女歸朝,卻流言纏身,投入輪回,至今未歸——天后更無暇顧及這鸝鳥,一顆心只懸在愛女心上。

  幸帝姬臨世前與蘭凰有約,待帝姬歷劫歸來再談此事,辜夙離這才擺脫那只凰鳥的糾纏。也因帝姬不在宮中,他暫被安置在濯清宮的偏殿,既無蘭凰追纏也無公事繁忙,往返六道八荒也不受限,閑來無事看看各處風(fēng)景,結(jié)交各道好友,可謂無憂安樂,且各處都混得開。

  可就算是清閑如他,也是有些煩惱。自帝姬下界后,太子殿下與虛空之君總能時不時地想起他這只閑鳥,派遣他做些正神不該做的“暗事”,辛苦倒是無所謂,畢竟比起性命,這都不算什么。辜夙離怕的是他知曉這些秘密,若哪一日惹了猜忌,或自己不慎走漏風(fēng)聲,這二位隨便誰都能令他吃盡苦頭。日子久了,鸝鳥每每揣著這些密事?lián)@受怕,也就不覺得逍遙。但事事皆有利弊,別個神仙妖魔不明之事,他且瞧一瞧,便能猜個七八分,再稀奇之事,他也能端得一副好姿態(tài),可稱得上鳥仙里最持重的一位。辜夙離總是在瞧熱鬧的一團(tuán)外站得那是一個仙風(fēng)道骨,一來二去,漸漸地在天宮中得了個“靜臨”的別號。

  白淵被罰下界他也是知曉一些的。說是一些,還是自謙了,結(jié)交了璧瓊那位沒有少司命相輔,連送子這等事都要親力親為的司命仙君,想知道些什么都可從天機(jī)府人手一面的觀世鏡中窺得全貌。也正因曉得其中緣故,辜夙離才對白淵這位昔日仙友又憐又恨,離那觀罰的天官聚集處,站得比平時更遠(yuǎn)。

  他且瞧著那法旨生效,猜也許此刻白淵已入世,再想想她那曲折的過往,仙友高呼那一句“草木果真無情”縈繞他那顆黃鸝心,喟嘆道,“他們又豈知,櫻仙此難,皆起于情?”

   遂從衣袖間取一壺青梅釀,斟滿一杯,遙敬了起命輪方向,便傾灑于地。余下的便是自己的了。鸝仙倚靠著起命外路徑旁一根天柱,正欲獨(dú)飲,卻聞一道熟悉嗓音,“兩位既無意向凌霄,不如隨我去阿姐宮中坐一坐,飲杯清茶,敘敘舊。”聽聲音是越發(fā)近了。

  辜夙離想起這位人前總是一副溫軟喜氣的模樣,私下派遣自己時又狡黠腹黑的神君,恐又卷入是非,于是收起杯酒,化作一仙鶴繞梁引吭,展翅拍霧云,飄飄然落于一浮星。

  仙鶴隱于浮星后,歪著頸子窺視究竟哪兩位晦氣天官栽在這笑面虎手里。只見蔚色衣衫的神君后頭,一抹藏藍(lán)一抹海棠不緊不慢地隨著,這兩位仙息與衣著都令其無比熟悉——仙鶴心中了然,原都是熟人。

  自帝姬下界,仙鶴遷居濯清宮,沒少得下頭那位女仙照顧;而另一位仙君,仙鶴仍記得他力薦自己任職司命仙君璧瓊之下那少司命一職,天后幾乎都快被說動了,幸蘭凰一事令天后存了顧慮,不然辜夙離就要成為這天宮不知多少萬年里,頭一個也是唯一一個任少司命的男仙。

  仙鶴思索著,這一恩一怨,是否該出手襄助,不知如何才好。他正艱難取舍,卻聞下頭那憨笑的混世魔王道,“此處竟有酒香,甚肖夙離隨身攜的青梅釀,許久不見,本殿倒是有些想他了?!?p>  這話驚得仙鶴一哆嗦。他鼻子怎的如此靈?不是前幾日才見過?

  還未等他緩緩,又聽那位道,“這仙息也似夙離,難道是本殿思念成疾?”

  “既然藏不住......也沒什么可懼的?!惫假黼x自我安慰,任命般由鶴身恢復(fù)仙相,足尖點(diǎn)過浮星,順著著清風(fēng)拂來之力,穿過層層云間,羽毛般落到起命輪外曲徑中方才邀請兩位天官飲茶,路上卻因些微酒味開始“訴相思”的神君面前?!百黼x請?zhí)拥钕掳?,”鸝仙深深彎腰行禮,又將背微微挺起一些,“見過大司命仙長,見過歸云仙子。”

  元度卿與歸云向辜夙離回了禮,簡單寒暄一番,與他對視中眼神中出奇一致地流露出“嗚呼哀哉”的同情。

  “起身吧。”太子殿下含笑道,“夙離可不經(jīng)念?!蹦茄壑杏模滤屏ψC“真情”,可濯蘇下一句就令辜夙離懊惱鳥的腦子果然不如別類,“本殿其實(shí)并不知夙離在這兒,”太子殿下笑得鸝仙遍體生寒,“不若就去你的鵲亭閣小坐。”

  這三位小仙哪里又敢與太子殿下駁論,于后不近不遠(yuǎn)地跟著,太子殿下走路,他們便也走路;太子殿下緩緩騰云,他們便也慢悠悠騰云;太子殿下化了一道蔚色神光疾速而行,他們便也催動仙力追趕......那起命輪若乎是個凡間刑場的存在,與神仙殿宇相離甚遙,折騰好一會兒這三仙才追到濯清宮。

  偌大的神殿,宮門緊閉。元度卿打量起這里,這還是他第一次來帝姬寢宮。雪青竹枝暗紋上天帝親書“濯清宮”三赤金字,鑲著一圈荼白邊框的匾額,端正懸于緊閉的白晶門上方。門口本應(yīng)是兩列十八位的守衛(wèi)減了半,雖不曾來此,但元度卿還是認(rèn)得這些守衛(wèi)者右眼角下的仙力刻紋是安清宮獨(dú)有的。其余二仙似乎對此習(xí)以為常,眼中不曾有一絲波動。而辜夙離那僅懷的一絲不安,也因他一貫擅長的自我麻痹而所剩無幾,面上是看不出什么的。

  濯蘇來阿姐宮中如同回家,那守衛(wèi)見了他自是畢恭畢敬。大門一開,濯蘇便熟門熟路地將這幾位領(lǐng)到鵲亭閣。

  “坐啊?!碧拥钕滤坪趸謴?fù)了在帝姬面前的淳良,語調(diào)柔和,“看茶。”

  鸝仙自覺地接下茶具,遣退了侍茶的仙娥。與辜夙離隔著一個靈華仙君的歸云仙子挺直了背。這兩位宮中仙不約而同地產(chǎn)生同一個疑問:不知太子要如何套這位司命仙長的話,竟要費(fèi)如此力氣。

  “靈華。”濯蘇笑道,“你看這空蕩的濯清宮,本殿可真想阿姐早日歸位。”

  元度卿扶茶杯的手一滯,不知如何回話。“小仙惶恐?!?p>  “你們天機(jī)府的說辭倒是出奇的一致?!卞K語氣平平,似乎只是簡單敘述某件事,“渡劫此事,多少都是有些影響的。本殿聽聞,人間萬年前,靈華白日飛升,至今難忘一段風(fēng)月?”濯蘇看著甚是溫和,問詢也是小心翼翼。

  “此事......確有。卻是前世的一段,實(shí)是我對不住她......愛而不得,殿下鴻福,是不會明白的?!膘`華仙君的神色黯淡下去,似乎還困于往昔情愫。

  “不知靈華心上的女子是何人,竟教咱們大司命仙長至今難忘?”

  “她是一個極好的姑娘。是我負(fù)了她。也許是天罰,歸位后小仙四處找尋,至今卻連她的魂魄都尋不到?!痹惹鋰@了口氣,愧色難掩。

  一左一右的辜夙離與歸云默默聽著,小口小口地啜著茶,不敢搭腔,恐誤了太子的事。

  而濯蘇似乎只是對靈華的舊情好奇,“可是青梅繞竹?”

  靈華點(diǎn)點(diǎn)頭,“我與她當(dāng)時投生安國皇家,也是肩負(fù)了撥亂反正之責(zé)?!?p>  “怪不得靈華對安國如此上心,原是家國?!卞K挑眉,意思是了然了?!按舜锡堌抵畞y,影響甚多,總該好好的罰一罰。雖然那三霖敖純情深意重,卻苦了下界?!?p>  “殿下所言甚是。只是,這亂也使被粵興許三國分裂的安國逐步統(tǒng)一,利大于弊。除去婚姻之事,大體并無差錯,若罰得太重,恐也不合適......”

  他哪里知道太子殿下等的就是這句話,瞧著濯蘇眉目舒展開來,靈華仙君有些無所適從。特別是那些不吝的夸獎,諸如“玉顏心善”“心系蒼生”“顧全大局”等等贊美之語,砸得元度卿呆愣愣的,插不上一句話。

  顯然辜夙離與歸云也并不知會有現(xiàn)今的場面,想象中的嚴(yán)刑拷問與拔劍相向并未出現(xiàn),讓二仙松了口氣,也使其愈發(fā)好奇太子殿下的心思。但好奇歸好奇,即便是他此刻心生歡愉,被使喚慣了的小仙們也不大敢問詢。反倒是云里霧里的元度卿,對濯蘇此舉甚是不解,“殿下喚臣等來此,竟是為了小仙萬年前的一段情緣嗎?”

  “且說了是敘舊罷了?!卞K呷了口茶,“本殿也做不出教你改人氣運(yùn)的荒唐事,你莫慌。”

  靈華仙君慌了。驀地想起他那還被罰掃整天機(jī)府的師弟,一個激靈,像是突然開竅了般,琢磨起該如何與太子殿下保持距離。

  “咳咳。”歸云突然出聲,“殿下,小仙想起還有些事務(wù)未處理......”

  “小仙要處理一些人間雜務(wù),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恐有所耽誤?!?p>  元度卿突然尋到了個理由,卻湊巧與歸云幾乎同時,不經(jīng)意間一對視,竟讓他面紅耳赤。

  濯蘇皆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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