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沈淵師徒他們得勝回城,順手接收浦城城西黑虎幫勢力地盤的那些紛紛擾擾,另一邊正在加速趕回江州的張家商隊上下卻彌漫著一股悲痛,此次被黑虎幫爆炎符箭一番突襲,護衛(wèi)傷亡三分之一,張惟中的搬山熊道兵幾乎損失殆盡,張惟琪的火鶴也僅存不到一百只,張宗謙等三個統(tǒng)領(lǐng)都有不同程度損傷,換來的只是一些殘破鎧甲,真可謂是吃了一個大虧。
車隊中央的馬車上,張惟中見妹妹張惟琪自從離了五指山,就一直眨巴著大眼睛,腮幫子鼓鼓的,眼眶紅紅的,一副“我很傷心,我很生氣,別來惹我”的樣子;前者似乎知道問題所在,故意問族叔張宗謙:“十六叔(張宗謙同輩中排行十六),我一直在復(fù)盤剛剛的戰(zhàn)斗,總覺得有些不對,你說我們是不是成了那蒙家小子釣魚的魚餌了?”
果然一提到“蒙”字,小姑娘張惟琪就豎起小耳朵偷聽,她動作太明顯,張宗謙自然也注意到了,但也不大在意,這不是什么機密:“是的,那蒙沖很明顯一早就盯上我們了,知道我們這么多人,貨物多,目標(biāo)大,很容易釣上‘大魚’,而且他肯定在附近旁觀了很久,見我們把那些蠹修消耗得差不多了才跳出來摘桃子,而我們卻還要承他的情!”
“什么?那壞蛋早就在一邊旁觀?嗚嗚,我可憐的鶴鶴…我要他陪我的鶴鶴…”這是怨念滿滿的張惟琪在“控訴”某人。
終于哭出來了,張惟中心里松了一口氣,同時忍不住打趣自家妹子:“嗯,那蒙沖就是個混蛋,所以我們要抵制他的一切,比如說那個叫麻將的東西,要不要哥哥幫你把那些小方塊人道毀滅了?”
“不行,我要留著麻將好時時提醒自己不能忘記今日的‘仇恨’,嗯,以后有機會一定要給死去的鶴鶴報仇,一定要讓那蒙家小子好看。所以回龍虎山后我一定經(jīng)常去找哥哥打麻將的,哥哥你要要記得哦!”
張惟中真想給自己一個嘴巴子,真是嘴賤啊,這不是變相提醒自家妹子嗎?可想而知回龍虎山后自己難過的日子,也許可以把別的堂兄弟們一起拉下水?
張宗謙不管他們兄妹倆的互動,自顧自的分析起來:“我們昨天就收到了蒙家坊市的告警,因而蒙家對那些蠹修早有提防,而最近就我們張家商隊規(guī)模最大,那蒙沖肯定就是輟在我們身后來的,不過問題就來了,他們加上道兵也有六百多人,如此多人跟隨,為什么我們都沒發(fā)覺?”
“也許是蒙沖的師傅賜予了他相應(yīng)的秘寶吧?這是次要的,我更羨慕的是他那些護衛(wèi),那可是步人甲配斬馬刀呢,連朝廷的具裝重騎都可以直接一刀兩段呢,而能穿上步人甲的也只有五階神意境武修,加上旁邊五個最少也是神意境界的統(tǒng)領(lǐng),明面上蒙沖身邊的神意境護衛(wèi)就有十個了,至于暗中還有多少更是未知!”說到這,張惟中的眼神更加黯淡,他可是從小就憧憬著可以“憑手中劍,胯下馬,縱橫修行界”,而蒙沖小家族出身就意味著更加自由,不像自己一出生肩膀上就扛著一個沉重的“張”字。
假如蒙沖在他眼前知道他所想的話,一定會啐他一臉,送他四個字“無病呻吟”,然后再罵他一句“身在福中不知?!?,假如蒙沖不是有一個出身北方魔門大宗心魔宗嫡傳的老娘,假如不是抱住沈淵這條“大粗腿”,從而拜入了上清宗,假如不是因為有張沖,還有張沖背后的太極道人的話,恐怕現(xiàn)在蒙沖還在為修行功法,資源等等問題發(fā)愁,更不要說有現(xiàn)在這等境遇了。
至于張惟中其人,出身世家大族嫡系,可謂是從投胎開始就沐浴著至粹玄真,出生后更是功法無憂,資源不缺,現(xiàn)在反倒羨慕小家族子弟來,只能說他實是缺乏歷練,用張沖前世的話來說,就是不識人間疾苦,缺乏挫折。
也許這就是大家族子弟的通病,雖然天生擅長勾心斗角,骨子里卻缺乏了一種“爭”的勁,畢竟野草的生命力總是比園圃里的花朵更頑強許多。
張宗謙卻不知短短時間內(nèi),自家族侄想了許多,自顧自的接著對方的話說:“這些倒是次要的,那些護衛(wèi)我們張家多的是,只是沒必要而已,而且他們也只是蓄勢已久,這才斬了幾個被我們拖得疲累不堪的賊首而已,不足稱道。
關(guān)鍵是蠹修突擊的時候,蒙家一方的應(yīng)對,妙到極點,應(yīng)該是有人先發(fā)動了一個小范圍土屬性的小神通,類似搬山熊的地震波,打斷了敵人的進攻節(jié)奏,接著又有人激發(fā)了群攻性的靈符,中斷了那疤面賊首的小神通,這才讓賊人進攻無果,賊首或死或擒,從而局勢崩潰,一發(fā)不可收拾也。
這說明什么?說明蒙家可能有傳承完善的戰(zhàn)將或者符修,這才是最關(guān)鍵的!”
“對啊,戰(zhàn)將,符修,往日里這二者就是世家門閥們的最愛了,更別說現(xiàn)在這混沌不明的世道了!”張惟中越說眼睛越亮,仿佛捕捉到什么似的。
張宗謙見族侄領(lǐng)悟到了關(guān)鍵,于是含笑點頭,江州龍虎山天師道其實本身就是門閥張家結(jié)合門派師徒傳承形勢逐漸形成的大派,張惟中雖然年僅九歲,但是搜羅各式人才,充實自己班底,以備將來接掌天師府的內(nèi)四堂,這是鐫刻在每一個張家嫡系子弟靈魂上的本能,不論年齡大小,修為的高低。
寫到這里,就不得不說一說天師道的組織架構(gòu),天師道分內(nèi)外兩部,師徒傳承中的佼佼者只能接任煉陣,煉器,煉丹,庶務(wù)外四堂堂主,張家嫡系子弟競爭獲勝者則擔(dān)任傳法堂,祭祀堂,刑法堂,戰(zhàn)兵堂內(nèi)四堂堂主,因內(nèi)四堂設(shè)立于天師府內(nèi),因而內(nèi)四堂堂主一般被稱為天師府四大佬,其中的中上層骨干都是由張家子弟充任,從而保證了其團結(jié)向心力。
這種傳承形式弊端也有許多,最明顯的就是師徒系和張家之間的隔閡越來越大,關(guān)系也越來越差,所以才有了張宗謙等這些張家旁系子弟進入外四堂各個位置,很明顯張家的掌舵人也是天師道當(dāng)代掌教張萬霖,看到了一些不好的苗頭,寄希望于這些旁系子弟可以逐漸收回外四堂的各項權(quán)利,掌控住天師道的各處資源分配。
不過外務(wù)堂的堂主也是從千軍萬馬中廝殺勝出的人尖子,雖然明面上不直接抵觸的做法,但暗地里卻給進入外四堂的張家子弟穿小鞋,使絆子,盡量不讓他們掌控實權(quán),只要一切行動在天師道門規(guī)條例之內(nèi),斗而不破,就算是天師道掌教也無可奈何。
飛云車內(nèi)一時陷入沉默,張宗謙叔侄各自想著心事,而張惟琪還有些懵懂,加上張惟中的寵溺,她對這些勾心斗角更是一點都不懂,不過正因為她有一顆通明道心,反而修行天師道《龍虎統(tǒng)御圣靈兵法》進境神速,雖然比張惟中小兩歲,修為卻和他平齊,都是出竅中階神魂可以“白日顯形”。
這時車廂內(nèi)張惟琪一聲驚呼,驚醒了還在想著各自心事的張宗謙二人,就聽前者揪著哥哥的衣袖,撲閃著大眼睛高興的說道:“哥哥,我感應(yīng)到龍虎玄壇了,哼哼,我看誰還敢欺負我的鶴鶴,哥哥,現(xiàn)在我可以保護你了!”
這話說得張惟中差點淚流滿面,差點脫口而出問她,妹子,你能不能把哥哥的位置往前挪一挪,總得比火鶴的地位高點吧!
雖然張惟中在心里吐槽著自家妹子的不靠譜,不過商隊既然已經(jīng)進入龍虎玄壇的保護范圍,自己也可以松口氣了;飛云車馳騁了沒一會,張惟中他們也都感應(yīng)到了“龍虎玄壇”的呼應(yīng),外面那些護衛(wèi)們更是齊聲歡呼,一掃途中的那股悲傷之氣,這是回家的激動!也是劫后余生的慶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