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篇一律的燈光小路,照在人身上,也不會有一絲溫和吧。
渡部守仿佛想要驗證一般伸出了手,燈光照在了他的手上,這雙手一如既往地粗糙。
沐浴在燈光下片刻渡部守便收回了手。
“果然呢?!?p> 剛剛的燈光確確實實沒有給渡部守帶來溫度,不過那是理所當然的吧,但渡部守也的確做了這個幼稚的舉動。
盡管如今已經(jīng)是春天了,東京的櫻花都開始綻放,渡部守穿著比以往這個時候還多的衣服卻依舊搓了搓收回的手。
幾分鐘前,他在商場里挑選著衣服,雖然說是挑選,其實只是在尋找著價格負擔得起,也剛剛好合身的衣服。當然衣服只是統(tǒng)稱,包括了襯衫、褲子、褲衩、襪子、鞋子和一件仿佛要過冬般的大衣,從上到下,從外至里,整整一套。
用的是渡部守自己的錢。
一開始他的確是免費畫畫的,過了大概一個月的樣子,他的技術越發(fā)嫻熟,便開始嘗試著收費,當然定價并不高,出于這個原因,來的人并不少。
三個月零零散散也攢下了不少錢。
大部分的錢花在了群馬那四個月。
盡管如此,從去群馬那天起,他的飲食依舊沒有嚴格控制了,鍛煉也是。
那些錢也只夠他在那里生存那么長時間了,想像在東京、埼玉那樣安逸,現(xiàn)在的渡部守,完全做不到。
還有那住院的三個月。
共計七個月的時間里,他沒有發(fā)胖,反倒是因為營養(yǎng)攝入的不足消瘦了不少,整個人看起來小了一圈,以往的衣服都顯得寬松。
看著路邊商家玻璃上倒映著的自己,這和曾經(jīng)十分熟悉的自己有著百分之八十陌生的人影,渡部守想起了一小時前自己所做的決定。
...
渡部守原以為或該說是決定,自己以后會變得比小時候更加的孤寂,會以一副被情所傷的面孔繼續(xù)生活下去,直到某天,時間抹殺了她的存在。
此刻,手上的信卻告訴了自己,不該這樣。
他就這樣想到了渡邊徹,《挪威的森林》的男主角。
渡邊在得知直子的死訊后,為了平復心情,開始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渡部守一直都很討厭渡邊的“渣男”行為,或許有著他們倆人的姓都是一樣讀音的原因,他愈發(fā)的厭惡渡邊。
但現(xiàn)在,渡部守卻不得不佩服他。
渡邊能夠不看班次,有哪趟班車就坐上哪班,那完全不顧后果的樣子,渡部守做不到,渡邊這樣的行為收獲了渡部守的敬佩,卻也僅此而已了。
渡部守拿出了一張地圖,他掃視了一下,目光停在了“長崎”和“鹿兒島”,目光微微閃爍,撇開了。
“人的一生,總是在尋找著什么的吧...?”
他想起同是村上春樹老師的著作《尋羊冒險記》中的一句話。
而主角尋找的“羊”,是在北海道吧。
一想到北海道,渡部守的思維突然開始活躍,這個詞似乎在冥冥之中和自己有著什么的聯(lián)系,而且他看過的書中,絕大部分的故事都發(fā)生在北海道...
好似做好了決定,他拿出了一只筆,從東京開始劃著,路過了埼玉、群馬,他停了下來,片刻后將筆離開了地圖,深深呼吸了之后,筆再次從東京開始落下,快速的一條直線,直接劃向了北海道...
...
渡部守回到了家里,直接換上了剛剛買來的衣服,將換下的衣服折疊好擺在了桌子上,留下了一個紙條。
換上新衣服后,他走到了陽臺上,仰望著夜空,享受著夜風的吹拂,是時候向過去道別了,盡管這個“告別”可能只是短短的半個月。
渡部守點燃了香煙,深深吸了一口,從口袋里摸出了一個手機,是新的。
先前的那個已經(jīng)壞了,而這個新到里面幾乎沒有任何應用,即便它是最新款的智能手機,他也將它丟在了陽臺上的桌子上。
接著是一個錢包,車禍后只有它還存活著了,里面的夾層有一張照片,那是和她單獨出去游玩時的合照,唯一的一張,短暫的思考后,他將剩余的錢拿了出來,把它也丟在了桌上。
最后是她的信,他猶豫了。
...
有時候站在路邊看著人來人往,會覺得城市比沙漠還要荒涼。
每個人都靠的那么近,但完全不知道彼此的心事。
那么嘈雜、那么多人在說話,可是沒有人認真在聽。
車站旁。
要走了,心是空的。
思緒涌上心頭。
電車來了,渡部守形單影只地站在明明是人山人海的人群里。
瑣碎的片段往復在腦海里閃過。
再怎么記憶猶新時間也不會反方向走。
渡部守再次感受到連自己都厭惡的理智,嘆了口氣,還是跟著匆匆的人群上了車。
...
后來,他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
窗外街上的路燈零零星星,雨點從天空落進地心,慢條斯理,維持靜寂。
被子把臉蒙住,卻把冰涼的赤腳裸在外面。
床單上到處是零食的包裝袋和碎屑。
他不在了,白石麻衣有著不想起來收拾自己的想法。
手機屏幕亮過很多次,各種手機應用都輪番念叨她,五花八門的推送被她逐條右劃刪除,到底也沒出現(xiàn)他的名字。
她或許從前和他發(fā)過一長串的消息,之后就迎來無眠的夜。
從前的她足夠耐心,能耐住困意不厭其煩地無數(shù)次打開手機鎖屏面對兩人的對話框,期待著他再說一次“我想你了”,亦或是猜透她心思般的“你一定還在看記錄吧,這么晚了早點睡”她就會告訴自己乖乖去睡。
偏偏沒有。
像上次那四個月一樣。
她又一次等了近四個月,就好像他真的應下了她的要求,她,什么都沒有等到,甚至在某個夜晚她按耐不住主動撥打電話的時候,回應她的也只是個冰冷的女聲:
“您所撥打的電話在信號無法接受的地方或者沒有接入電源的狀態(tài),所以無法撥打?!?p> 埼玉通往東京的電車轟鳴聲鉆進了夢境,醒來的時候眼淚已經(jīng)從左眼流進右眼里。
...
明天會放晴么
這個月就這樣吧,要期末考試了,放假后我會為了幾個還在看的小伙伴加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