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fēng)輕拂過窗欞,將外面的夏日余溫也帶了進來,鳳儀殿內(nèi)擺了許多冰,可饒是如此依舊不能消除暑熱。
盧氏在花廳里替夫君和兒子盛好飯,這才對里面的人道,“好了,有什么事兒邊吃邊說,都聊了這么久了,肚子不餓么?”
安定下了學(xué)堂來給母親請安,剛好碰見阿爺來鳳儀殿用膳,父子倆為著大旱的事情在屋子里說了半天話,眼瞧著飯菜都上了桌還沒有結(jié)束的打算,盧氏這才催他們。
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婦人笑笑,“怎么樣,商量出來對策了么?”
“嗯,商量出來了,阿爺說....”少年話音未落,外面的內(nèi)侍官便來通報,說三公主來了。
“這個丫頭,定是聞著飯香過來的,紀嬤嬤,再去添副碗筷。”盧氏見兩個孩子都來了,一時更開心了,本想叫人把安康也尋來,可是又怕棲鸞殿知道了多想,于是便做罷了。
戚長安見女兒來了,一直緊蹙的眉宇總算有些舒展,自那日他冤枉了安寧之后,小丫頭便一直沒有理他,這可把老父親愁壞了。
“快快,把人請進來,阿寧,坐阿爺這兒?!?p> 哼了一下,安寧記仇,轉(zhuǎn)身就坐到了安定旁邊,“我要挨著阿兄?!?p> “你這丫頭....”話雖這么說,可戚安定還是揉了揉她的頭發(fā),又往她碗里添了菜。
“對了,方才你說商量出對策了,是什么?”母子兩個繼續(xù)之前的對話,盧氏一邊給大的盛湯,一邊給小的布菜,自己基本都沒怎么吃。
“阿爺說要去祈雨?!?p> “祈雨?是去白馬寺么,我也要去,帶我?guī)??!卑矊幉辶艘痪洌亲分斶^來的,想著若是他們?nèi)テ砀W约壕透鰧m,什么荀域不荀域的,就叫他留在宮里自己應(yīng)付戚安逸好了。
反正自己看不見,就不會賤兮兮地重蹈覆轍了。
本想著這招釜底抽薪足夠狠,可沒想到事情又發(fā)生了變化。
“不是,”搖了搖頭,安定繼續(xù)道,“是去夏苗,眼下旱情嚴重,莊稼肯定受損,所以我跟阿爺商量了要做點兒有益于農(nóng)耕的事情。把那些破壞莊稼的野獸殺了獻祭,這樣既能解決百姓的實際問題,還能順帶把祭品準(zhǔn)備出來,一舉兩得,興許心誠則靈,這雨就來了?!?p> 安寧一時也不知說什么好,安定說得確實有道理,與其一味求人,不如雙管齊下,既盡人事,也聽天命??墒沁@樣一來,不知又要出什么變數(shù)。
“那....打獵我可以去么?”弱弱地問了一句,舞刀弄槍的事情實在跟她們這些姑娘沒太大關(guān)系。
“哈,你連馬都不會騎,你去干嘛?撿兔子么?”嘲笑著自己的妹妹,安定也不覺得有什么理由要帶著她。
使勁掐了下少年腰上的軟肉,安寧面上笑得燦爛,眸光狡黠就像只狐貍似的,“是啊,撿兔子,會唱戲的那一種?!?p> 知道她是在用那晚看到的事情要挾自己,戚安定馬上就紅了臉,什么都不敢再說了。
“不如就一起去吧,帶上安康,還有那兩個,省得留他們在宮里一天到晚地給朕惹事,倒不如出去做點兒正事?!逼蓍L安忽然說了一句,見安寧有些不高興,中年男人滿臉堆笑地哄道,“阿爺知道你不喜歡棲鸞殿的人,可是你想想,安樂明年就要嫁去蜀國了,安逸也要出宮立府,以后你再想見他們都難了,這次夏苗就一起去,好不好?”
“裴祐的腿好得差不多了,阿爺,不如叫他也跟著吧?!?p> 轉(zhuǎn)過頭瞪了戚安定一眼,安寧哼道,“那也帶姐夫吧?!?p> “那叫蘇家的姑娘們也跟著好了,反正這種事不止蘇相,朝中大元肯定是落不下的?!北R氏提醒了一句,她想著既然這幾個孩子都定了親,不如就多走動走動,與其彼此一點兒不了解,或是因為好奇逾矩私會,倒不如叫在他們眼皮子底下看著得好。
“那就這么說定了,皇后安排下后宮的事情,朕叫禮部擬旨,速去速回?!?p> 不日戚長安便帶著眾人啟程到郊外圍場狩獵,喬貴妃因為這一兒一女的婚事郁郁寡歡,在臨行前忽然病倒了,對外只說自愿留守宮中,幫著皇后打理后宮瑣事,愿陛下安心夏苗,祈雨成功。
安康和安寧同坐一輛馬車,撩開車簾,小姑娘指著外面道,“阿姐你看,姐夫就在咱們前面呢?!?p> 紅著臉把簾子放下,安康并不關(guān)心蔣云深有沒有跟著他們,“你和裴祐,還在鬧別扭么?他怎么惹到你了,我方才看見他特意過來跟你打招呼,你連理都不理人家,所以你那天跟我說的話本兒什么的都是騙我的吧,那個壞死了的男人就是他吧。”
不知道該怎么跟長姐解釋,小姑娘絞著帕子,“我是跟他生氣了,但不是跟你說的那個....”
安寧生氣是因為裴祐把自己推給了荀域,連阿兄都知道應(yīng)該提防著,可這個傻子卻什么都不懂。
車子里悶的厲害,加之又有些顛簸,很快安寧便覺得有些不舒服,斜倚著軟枕縮成一團,臉色難看得要命,嚇得安康還以為她又要發(fā)病了。
“那個香囊?guī)е嗣矗灰\噦髭w太醫(yī)?”
伸手朝腰間指了指,安寧連點頭都覺得暈,“阿姐,你不要和我說話,我就是有些暈車?!?p> 聞言連忙把兩面的車簾都打開了,安康扶著她靠在窗邊,又拿了顆山楂給她,“這樣呢,這樣好些了么?”
把那顆山楂含在嘴里,酸甜的味道稍微壓制住了那種不適,安寧朝外面看著,忽然一個熟悉的背影映入眼簾。
荀域駕馬和裴祐阿兄等人走在一起,幾個少年郎說說笑笑,場面極為和諧。
戚安寧立馬就不淡定了,她想不出南國祈雨,跟他一個北國質(zhì)子有什么關(guān)系,從前也沒看出這個人這么愛湊熱鬧啊。
過了一會兒她才反應(yīng)過來,荀域這個人最好戰(zhàn),不能打仗的日子,他都是靠打獵打發(f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