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叛軍的怒焰(三)——為了理想
“好久不見,白?!?p> “呵…”神殿之內,撫摸著抓在自己手臂上的白羽夜梟,圣職者少年微微一笑。
“……?”身邊的女騎士按劍以待,四下掃視著這猶未出現(xiàn)的人影。
倏然,一道幻影在神殿的入口處浮現(xiàn),在轉瞬間顯現(xiàn)出人形——一位身著邋遢長袍,頭戴寒酸尖頂帽的黑發(fā)眼睛男。
“什么人???”端莊的女騎士立時拔劍,利劍出鞘的鏗鏘聲在這座清寧圣靈的神殿中,顯得尤為刺耳。
然而,一席樸素圣職者裝束的美少年卻一擺手,示意女騎士無需緊張。并開口道:“嗯,好久不見,庫洛洛斯?!?p> “庫洛…!”聽聞這個名號的瞬間,女騎士一陣詫異??v然她是神殿的圣騎士,但亦曾對這個名號如雷貫耳。
明白對方的身份后,即便是這位圣騎士也不由立即收劍歸鞘,低下頭顱,欠身行禮:“庫洛洛斯閣下。”
但圣職者多數(shù)對魔法師并無好感,因此女騎士并非為來者的力量而行禮,而是為了這個名字所代表的俗世地位而獻禮。
“嚯,你的護衛(wèi)嗎?”庫洛洛斯只是多看了一眼這位端莊且頗有禮數(shù)的女性,但并未太過留意,轉而又問道:“你小子,這幾年過得如何?”
“很好。反倒是你,我一直聽說你在為了那實驗奔波,還順利嗎?”
“喂喂,你不是一向反對我的實驗嗎?”
“那你會聽勸停止嗎?”美少年別過頭,只是帶著些許笑意,撫摸著白羽夜梟的羽毛。
對此,庫洛洛斯也十分不給面子的答道:“不會?!?p> 聞言,少年圣職者并不意外,很是淡然的說道:“既然反對也無用,那我也只能為你祈福,希望神明能夠眷顧你?!?p> “神明不會眷顧我這樣的無神論者?!卞邋莸难劬η嗄晗袷钦{侃般的說道。
不,甚至說,對于圣職者而言,這般言語已然很是冒犯了。美少年身邊的女騎士面露不滿。
然而,少年圣職者卻渾不在意的答道:“神,一直都會默默庇護追尋真理之人,即便他并非教眾?!?p> 美少年與庫洛洛斯在外表上,一位仍舊是少年姿態(tài),一個則是青年;一位是氣質超然脫俗的圣職者,一位是邋遢隨性的魔法師。
兩者本應格格不入,卻又顯得極為熟悉,皆以闊別多年老友的口吻,對話著。
聽罷,庫洛洛斯愣了片刻,似乎并未料到老友會有這般答復,但又旋即釋然:“你成長了,不是當年那個沖動天真的孩子了……”
若是當年,你或許會因為我對神明的不敬而與我爭執(zhí)吧?
心中的話語不曾直言,但相信,此時兩人早有默契。
“你我同歲,稱呼我為‘孩子’未免占了我的便宜?!比欢貞膮s是少年的玩笑話語。
唔,這位少年姿態(tài)的圣職者,竟與庫洛洛斯同歲,難道真是被歲月遺忘之人?
“嘁…早知道像你這種層次的圣職者能夠‘不老’,我當初也不會選魔法師。”對此,眼鏡男人掀開尖頂帽,撓了撓久未打理的頭發(fā),故作懊惱的打趣道。
“……………………”
旁聽許久的女騎士一臉詫異與啞然。雖然早有耳聞,但確實不曾料到眼前的兩位大人物,竟真如傳聞中那般彼此熟悉。
不管這么說,信仰真神的圣職者,與無神論的魔法師之間,仍舊是太過不搭調了。
“那么,你今天又所為何事?你可不是會為了敘舊而拋下魔法實驗的人。”
圣職者溫柔的撫摸著夜梟脖子上的羽毛,對方亦親昵的磨蹭著他的手兒,“如果是為了你的魔法實驗,恕我直言,我不會協(xié)助你?!?p> 聞言,女騎士這才面露幾分得意:是了,這才是大祭司閣下,縱然有私交,但不能妥協(xié)之處決不妥協(xié)。
“那種事情我寧愿去找‘道格拉斯’和‘格拉迪斯’那兩個莽夫,也不會來找你,況且,貓也在帝都閑著?!睅炻迓逅贡簧倌晔ヂ氄哌@一番“婉拒”搞得有些掛不住面子。
但隨后仍是正色說道:“老實說,我是為了一個被收養(yǎng)在卡蓮安娜那里的小女孩來找你的?!?p> “卡蓮安娜閣下收養(yǎng)的小女孩?”
老友的回答,終于令圣職者少年有了些許意外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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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明,你會護佑我嗎?”佇立在修道院門口的青年男人,凝望著不遠處的禮堂,似自言自語般呢喃著,“不,若是神明真實存在的話,必然會支持我們的‘理想’,對,沒錯?!?p> 但,他雖然矚目著禮堂,但他真正注意的,是修道院外正在退離的“特殊存在”——邪心貴族的那股逼人的戾氣漸漸遠去。
可青年對此并無歡喜,因為這意味著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大魚”,現(xiàn)在將要在自己面前眼睜睜的溜走了。
沒想到自己后腳剛到,他們便前腳離去了。
青年此時回想起來,都是那個卡疊斯派的中年大叔的錯,居然出手阻撓,說什么不能貿然行事。
這種千載難逢的機會,怎么可以就這樣白白浪費?!
推翻這個腐朽的王朝,重新建立一個更完美的新秩序,這不正是所有起義者的夙愿嗎?那如何能放棄這個擊斃首腦,徹底瓦解帝國的大好時機?
事故,這個男人這才匆忙趕來,甚至來不及通知在上次大清洗中逃生的其他“同志”……
不,從一開始,他便不曾有呼喚“同志”的想法。
只因為……
下意識的,男人攢緊了口袋的某物,暴露在口袋之外的手腕處青筋暴起,可見攢的何其用力。
“……就算先一步離開也沒什么,時間足夠的話,足以波及到狗皇帝。”
想罷,男人快步向禮堂行去。
…
嗯?為什么不提及這個男人的名字?
因為,他很明白,這一次即便計劃成功實施,他也將尸骨無存……
呵,這是一個有著“信仰”之人,這份“信仰”并非宗教,而是許多人崇高的理想。或許,為了實現(xiàn)這一理想,而被世人遺忘,才是他所追求的。
正如護衛(wèi)皇帝的鷹犬們不分是非對錯,只為殺死帝國內部不安定因素。他們這些被派遣到帝都臥底的間諜們,何嘗不是為了共同的理想能夠犧牲一切?
前者是以統(tǒng)治者的利益至上,任何事物都要為此讓步;后者是純粹的理想至上,“為了理想”就成為了萬能的理由。
男人的腳步很快,那座禮堂的距離愈發(fā)靠近。
一路踏過草地,周遭傳來孩子們嬉鬧時的歡笑,也能見到修女們日常工作的身影。沒有人去詢問這個男人來此所為何事,因為他們見慣了來此祈禱的民眾,將他歸為一類。
可男人的腳步卻沒有一絲停滯。
因為他知道,只要一瞬間的憐憫與猶豫,就會徹底喪失這一次機會。
他不會再猶豫了。因為,之所以數(shù)月之前,南境大公能殲滅他效忠的那股起義軍的主力部隊,正是因為他們這些身處帝都的間諜們,因為一時疑慮訊息的真假,而未曾及時通報,致使全盤皆輸。
三家僅存的起義軍實力中,他們所屬的那一股起義軍已然大勢已去,雖然現(xiàn)在仍在奮力抵抗,但被徹底鎮(zhèn)壓已然是難以避免。
但是,若是今時今日,他能使這個腐朽帝國喪失“大腦”,或許仍有一線生機。
瘋狂嗎?當然瘋狂,這一點不需要他人提醒,這個男人也明白。然而,除了這種瘋狂但直接有效的辦法外,他實在無法在帝都中尋找到其他辦法能夠援助到遙遠的總部。
所以他策劃了之前的帝國圖書館襲擊,與此時此刻更為瘋狂的計劃……
是了,只要利用修道院禮堂內由神殿大祭司設下的神術陣,就能……就能……
“…嗯?”
倏然,男人覺察到一抹視線,讓這個精神高度緊繃的男人不由自主的寒毛立起。
“難道是邪心貴族還沒離開嗎???”
下意識的停下腳步,本能的憑直覺一眼掃去,確實不由一愣——原來,他對上了一雙看似無神,甚至有些蠢笨的眼眸。
一個灰白發(fā)色的小鬼,看上一臉的蠢相。被一位栗發(fā)額女孩牽著手,雖然相隔有些距離,可還是能聽到女孩在詢問這個小鬼怎么突然停下了腳步。
“…沒事…走吧…”
男孩的有些口齒不清的話語依稀傳入男人的耳中,令他放下了警惕,說到底只是自己的神經(jīng)太過敏感了,連一個小鬼頭好奇的目光也能讓自己心頭一跳,想想真是丟人。
——對~對!你說的太對了,去吧,為了理想!
腦海中似乎有一個不曾存在的聲音,如是說道。
男人并未在意這份似幻似真的心靈之聲,他曾聽說過,一個人臨死前能聽到、看到一些特別的聲音與畫面。最初他是對嗤之以鼻,但現(xiàn)在他卻信服了。
對,他此時此刻將要為了“理想”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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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對!你說的太對了,去吧,為了理想!”宛如來自深淵惡魔的誘惑之音在腦海中炸響。
忽然傳來的話音令塞勒斯不由一怔,茫然的回頭,卻一眼望見了一位陌生的“信徒”向著禮堂行去。
很眼生的人兒。但也沒什么可意外的。
然而,方才那段話音是來自這個陌生人嗎?為了理想……
“小塞勒斯,怎么了?”感覺到被自己牽著小手的男孩停下了腳步,達芙妮不由問道。
“…達芙妮…姐姐…你…聽到了…嗎?”
“聽到什么?”達芙妮表示茫然,旋即又道:“走吧?!?p> “…”
難道,只是自己的錯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