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十點鐘的時候,方牧野接到了林依雪的電話。
“總長,您現(xiàn)在忙不忙?我爸想過去接您,您看什么時候合適?”
雖然方牧野已經對林依雪反復說過,讓她隨意一些,但他的話顯然沒有起到什么作用,林依雪和他說話的語氣仍然和末世夢境當中差不多,處處都透露著小心和敬重。
方牧野很是隨意的說道:“辭職之后,這幾天我一直宅在家里,什么事都沒有,挺清閑的,一點兒都不忙?!?p> “你爸工作挺忙的,就不要勞動他過來接我了,如果你不忙的話,還是你過來接我吧?!痹谀┦缐艟持?,林依雪的父親林容合雖然是方牧野的屬下,但方牧野和林容合總共也沒有見過幾面,和他并不熟悉,還是林依雪過來接他,更加隨意一些。
“看來我爸要失望了,我聽您的,現(xiàn)在我就去接您?!痹敿氃儐柫说刂分螅瑑蓚€人掛斷了電話。
看到女兒掛斷了電話,林容合一臉的遺憾之色,“真想馬上就能見到總長,我現(xiàn)在有很多問題想要聽一聽總長的建議,也不知道總長還記不記得我這個不起眼的屬下?”
“爸,等會兒見了總長,你可千萬不要拿出商場上接待客戶的那一套,一定要對總長保持尊重!”林依雪的語氣非常鄭重,“雖然總長在現(xiàn)實當中只是一個普通人,但總長對咱們父女倆的救命之恩,咱們可千萬不能忘!”
“你爸是什么人,你還不知道呀?我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嗎?咱爺倆可都是有著末世記憶的人,自然不可能把末世當作一場夢來對待,總長的大恩大德,你爸我就算是粉身碎骨也難回報萬一?!?p> 林容合的語氣中有些慶幸,“幸虧現(xiàn)在又重新回到了原點,你爸我這些年奮斗下來的家底兒,還算有點兒作用。咱爺倆的報恩之心肯定是實打實的,就是不知道總長會不會接受?”
“總長在現(xiàn)實當中只是普通家庭出身,現(xiàn)在一切重歸原點,總長的身份落差這么大,短時間之內肯定有點不太適應。越是這種時候,您的態(tài)度越要誠懇一點,我好不容易把總長請到家里來做客,你可千萬別掉鏈子。”雖然林容合的態(tài)度很明確,但林依雪依然還是有點不太放心。
“你這丫頭怎么就信不過我呢?你爸可不是那種目光短淺的人,就算刨除恩情不談,向總長這種狠辣又有能力的人,我也是萬萬不敢得罪的?!?p> 林容合在女兒面前也沒有什么好遮掩的,實話實說:“末世的經歷是夢境又不是夢境,像總長這種厲害人物,哪怕他現(xiàn)在只是一個普通人,早晚也會有一飛沖天的時候。而你爸我只是一個有倆錢兒的普通商人,交好總長還來不及,哪里敢怠慢他。你盡管放一百二十個心,見了總長之后,我只會表現(xiàn)得比以前更恭敬,絕對不會有一點敷衍和怠慢?!?p> 再次確認了老爸的態(tài)度之后,林依雪不再多說,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妝容,稍稍補了補妝,這才出門離開。
林依雪直接把車開到了方牧野家的小區(qū)門口,接上方牧野之后,一邊開車一邊說道:“自從知道總長要去我們家做客,可把我爸給高興壞了,本來他今天想親自過來接您的,沒想到被我搶了這個差事,把他給郁悶的,對我連個好臉色都沒有?!?p> “以后還是直接稱呼我名字吧,末世的經歷在真實那也只是一個夢境,雖然這段經歷很難忘,但人不能總活在回憶之中,還是要直面現(xiàn)實的好?!?p> 勸說了一句,方牧野繼續(xù)說道:“我今天上門拜訪,是以朋友的身份上門做客,可不是以總長的身份,你和林總隨意一點就好,要是把我當做總長接待,下次我可就不敢去你們家了。”
“您總得給我和我爸一點適應時間吧,雖然現(xiàn)在一切都重回原點,但末世八九年的經歷,可不是短短幾天時間就能夠淡忘的。再說了,我和我爸對您的敬意是發(fā)自內心的,絕對沒有一絲參假,您也不能太過為難我們不是?!?p> 解釋了幾句,林依雪說道:“您放心,我和我爸都知道分寸,我們也就是在私下里仍然稱呼您總長,有外人在的時候,我們會注意的?!?p> 既然林依雪堅持如此,方牧野表明自己的態(tài)度之后,也就不再多說。
大約半個小時之后,林依雪的車子駛進了一座高端別墅小區(qū),又繼續(xù)行駛了兩分鐘之后,車子在一座歐式別墅前停了下來。
林容合夫婦在別墅的大門前已經等候了足足有十分鐘,不等汽車停穩(wěn),林容合就快步迎了過來,他親自把車門打開,語氣激動的說道:“歡迎總長來寒舍做客,林某全家不勝榮幸?!?p> 方牧野邁步下車,一邊和林容合握手,一邊客氣的說道:“林總太客氣了,按年齡來說我是晚輩,您如此盛情,倒是讓我有些心中難安了?!?p> “總長,雖然現(xiàn)在一切都重回原點,但我永遠都不會忘記自己曾經是希望基地的一員。在我和依雪最艱難的時候,是您挽救了我們的生命,您的恩情,我們父女倆永遠都不會忘記,能夠約請您來家里做客,我感到萬分的榮興!”林容合的語氣誠摯,態(tài)度非常真誠。
“現(xiàn)在人人皆知,末世的經歷不過是一場夢境罷了,夢中的經歷,談不上什么恩情不恩情的。夢醒了,一切就都過去了,咱們這些人還是要面對現(xiàn)實,不能總是沉浸在虛幻的經歷中,難以自拔。在現(xiàn)實中,我就是一個普通人,林總喊我總長真的不合適,要是林總不嫌棄的話,把我當做一個普通朋友,就已經是我高攀了?!狈侥烈斑@樣說,并不是謙虛,更不是要自貶身份,他是要用這種方式來時刻提醒自己忘掉末世中的身份,盡快適應已經重歸原點的現(xiàn)實生活。
沒等林容合說話,站在他身邊氣質高雅的中年美婦接話道:“難怪老林和依雪一直對方先生念念不忘,方先生這么快就擺脫了末世夢境的影響,這樣的大智大慧,老林和依雪還真是比不了。”
這句話說得還算得體,從字面上挑不出理來,但是她語氣中淡淡的傲氣和眼神中隱含的審視,卻讓方牧野很不舒服。
方牧野雖然已經在盡量適應他普通人的現(xiàn)實身份,但末世三十年養(yǎng)成的威嚴已經銘刻進了他的骨子里,他可以平易近人,甚至謙虛低調,但這并不等于他可以容忍別人的輕視和冒犯。
“談不上什么大智大慧,林總和依雪是因為顧念舊情,所以才對末世夢境中的經歷念念不忘?!狈侥烈暗恼Z氣很平淡,眼光從中年美婦的臉上掃過,扭頭問道,“不知這位女士是……?”
林容合暗中給了妻子一個警告的眼神,這才介紹道:“這是我夫人趙小曼,她是我們云州大學的副教授,文人氣息重了一點,讓您見笑了?!?p> “大教授多半都有點假清高,總長您別見怪。”林依雪毫不掩飾的瞪了媽媽一眼,直接拆臺。
“你這孩子怎么說話呢?有這么編排長輩的嗎?真是沒大沒小。”被丈夫和女兒雙雙警告之后,趙小曼的臉色略微的有些不自然。
趙小曼不像丈夫和女兒那樣擁有末世記憶,在她想來,不過就是一場夢境罷了,盡管太過真實了一些,但夢境就是夢境,不管有多么真實,那也是虛幻的。
她的丈夫和女兒非要把夢境中的經歷帶到現(xiàn)實中來,對于他們的做法,她雖然選擇尊重,但并不贊成。
除了親人之外,她從來都沒有在家中接待過客人。丈夫和女兒非要在家中接待這個方牧野,她本來就不是很贊成,就算是要感謝這個方牧野在夢境中的幫助,去五星級大飯店好好吃上一頓,然后再選擇一件貴重的禮物作為答謝,那不是也挺好嗎?
為了今天的這一場午宴,她家的這兩個人,興師動眾的,早在幾天之前就開始精心準備,那用心勁兒,就算是接待省市的大領導登門也不過如此。
光是采購今天這一頓午宴的食材,就花費了十來萬塊錢,而且還請動了五星級大酒店的兩位主廚來掌勺。其他的一些細節(jié)方面,例如餐具、茶水,也都是精益求精,她就從來沒見過那父女倆這么細心過。
眼前的這個小伙子,雖然相貌堂堂,氣質沉穩(wěn),但衣著普通,據(jù)她所知,出身也很一般。在這個年輕人的面前,她的丈夫和女兒簡直都低到塵埃里去了,她的心里特別不舒服。
要不是林容合和她的寶貝女兒再三懇求她,一定要在這個年輕人的面前態(tài)度誠懇熱情點兒,她一定不會這么配合。就算不說幾句難聽的話吧,肯定也會態(tài)度冷淡。
她早就已經打定主意,看在那父女倆的面子上,態(tài)度可以熱情一點,但這個叫做方牧野的小伙子如果不是那么回事,她準備看情況,在適當?shù)臅r候,用言語點一點他,讓他認清自己在現(xiàn)實中的身份。
她感覺自己已經足夠熱情了,也就是高傲了那么一點,等她說完話之后,方牧野的態(tài)度馬上冷淡了下來,而且她的富豪老公和寶貝女兒也都埋怨她,這讓她心中很不高興。
她的家庭一直都很幸福,她自然不會埋怨自己的老公和女兒,只會以更加挑剔的眼光來審視方牧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