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早朝,所有大臣的家仆都不得入宮,全都整齊列在朱雀門外半里地等候,白青今日帶上陸笙兒,是不許她到城外去挖人家祖墳刨尸蟲。
今日早朝必定許久不能出宮,要是留陸笙兒一個人在家,她說不定能把城外的亂葬崗翻一遍。
這事兒多損陰德啊?
使不得。
陸笙兒雖然不情不愿的,但她從來不會忤逆白青,依然跟著去了。
路上一直悶悶不樂的,白青湊過去,把沈千山送的傘打開,遞到陸笙兒手上,討好道:“你看這倆撲棱蛾子,畫得多好看?!?p> 陸笙兒興致缺缺:“恩,好看。”
白青把傘在陸笙兒頭上扶正,道:“打好了,別放啊?!?p> 陸笙兒奇怪的看了看尚未大亮的天,奇怪道:“沒下雨也沒下雪,為什么要打傘?”
白青打著哈欠道:“因為好看啊?!?p> 陸笙兒便沒再問了,她不是個刨根問底的人。
白青看了一眼長長的街道,困倦得很,她今夜一夜沒睡,沈千山走后才淺淺的打了個盹。
可一想,現(xiàn)在睡那么多也沒什么用,要不了多久,她就可以一睡不起,那時候保管睡個夠。
夏天天亮得早,道宮門口的時候,已經(jīng)有許多大臣整齊的排著隊,等著開宮門了。
白青的出現(xiàn)吸引了許多人的目光,大家都看著她竊竊私語。
“這就是那個木偶師?”
“聽說她還送了陛下一個靈偶?”
“對?。【褪撬?!昨天陛下召我覲見,我還看見那靈偶了,能說會走,有血有肉,跟活人簡直一模一樣!”
“我聽說陛下想讓這白青來復興木偶師一行?”
“簡直胡鬧!若是木偶師復興,將來街上走的,到底是靈偶還是人?豈是我等肉眼能分辨出來的!”
“是啊!我昨日見那靈偶,瞧著跟人一樣,竟然還會思考,若是這靈偶量產(chǎn)了,人類豈不危險?”
“可不是,要我說,連陛下身邊那靈偶也該銷毀,否則連陛下的安全都很難保保障,萬一那靈偶狂性大發(fā)或受人指使,做出弒君篡位等罪行,豈不是將我天朝置于飄搖的風雨中?”
他們并沒有刻意掩飾說話的聲音,又或者,這些話本來就是說給白青聽的,一路走來,耳朵里面落進了不少難聽的話語。
言官的嘴啊,罵人都不帶臟字兒的!
陸笙兒臉色陰沉沉的,對白青道:“阿青,他們在罵你,我要殺了他們?!?p> 白青一把拉住她,毫不在意的笑道:“哎,被狗咬一口,難道你還要要回去?把傘打好了,今兒個風大,替我擋擋風?!?p> 宮門外清一色的男人堆里,一把繪著紫藤的傘在其中穿行,最后定在五品官員該站立的地方。
打頭,站的是燕王。
他紫衣金冠,抬頭挺胸站在最前,聽聞后方動靜,只微微撇頭,看了白青一眼。
恰巧,白青也在人群中一眼搜尋到了那高大的身影,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暫接觸,白青的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緒,揚起嘴角,對燕王咧出一個燦爛的笑,仿佛是在說‘好久不見’。
燕王心頭一跳,有一種奇異的熟悉感涌上心頭,逼得他心臟猛一收縮,不知心口處的異樣為何而來。
片刻,他便恢復正常,冷漠的轉(zhuǎn)回頭,目視前方,不再與任何人交談。
這女子……好熟悉,好像在哪兒見過?
她也是木偶師,難道……
不,不對。
不會是她,長相完全對不上!
而且十年前,他親手埋的人,絕對不可能還活著。
白青站定后,對陸笙兒道:“去吧,外面半里地外等我,下朝就來尋你,不許亂跑,不然我丟了你的蟲子?!?p> 陸笙兒用兇狠的目光,把朝著這邊觀望的人挨個兒瞪了一遍,對白青道:“要是有人敢欺負你,你就搖我給你的鈴鐺,我殺進來替你把他們碎尸萬段?!?p> 陸笙兒也沒有刻意壓低聲音,這話明著是說給白青聽,實際是再警告這一個個不懷好意的人。
頓時,就惹了許多人的不滿,有人出聲道:“哪里來的臭丫頭,這里是什么地方,豈容你放肆?”
陸笙兒一個眼刀子飛過去,狠狠的瞪了說話那人一眼。
她在白青面前永遠都看起來呆呆萌萌的,可以在外人面前,那目光里都能摻雜冰渣子那么冷。
那說話的官員只覺得背后一涼,不知為何,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眾人見他異樣,都面面相覷,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白青假模假樣的賠笑道:“諸位見諒,舍妹從小不通世俗,說話有些不知輕重,還請各位寬容則個?!?p> 一個個大大老爺們兒也不好意思為難兩個女人,皆是紛紛哼一聲,便沒了下文。
白青催促了陸笙兒好幾聲,才把人哄走,陸笙兒不放心得很,一路上數(shù)次回頭,生怕白青被這些豺狼虎豹生吞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