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子當(dāng)?shù)繽1
夏子欺再次醒來,腦子里一片空白。
她茫然的睜著眼,想著自己是誰,現(xiàn)在在哪。腦海里自動浮現(xiàn)出一段記憶。
民國25年,軍閥割據(jù),外敵入侵,烽煙四起,無數(shù)人流離失所,她是其中一員。
她叫夏涵聲,是個戲子。
她從小在戲班子里長大,有個愛抽大煙的班主師父。她天分不錯,被當(dāng)臺柱子養(yǎng)。
她是最小的師妹,沒有得到大家的寵愛,但是也沒有遭到大家的冷待,每天除了練功就是練功。
她第一次上臺亮相,一曲霸王別姬驚艷眾人,紅了上海灘的半邊天,一時間人人追捧。
只可惜好景不長,彼時正是多事之秋,沒靠山的漂亮戲子被人看上,是經(jīng)常的事。
戲班子里來了個人,要納她做不知道第幾房小妾,她求了師父,師父卻給她下了藥,把她送進了那人的府里,想借此抱上一條大腿。
她從那人府里逃了出去,廢了不少功夫,身上反抗得來的傷大大小小不計其數(shù),中了三槍,流了很多血。
不過好在運氣不錯,被人救了。
救她的人叫時斯詠,面容斯文,溫柔體貼,對她十分照顧,兩人相處時間長了,她對他,情根深種?
夏子欺的回憶頓了頓,秀眉蹙起,好好消化了一下這四個字。
情根深種之后,她開始盡己所能對對方好,兩個人關(guān)系曖昧起來。為了報恩,她在時斯詠不經(jīng)意的請求下去了歌舞廳,成為了上海灘的當(dāng)紅歌女,周旋在各個勢力之間,成了他的“紅顏知己”。
后來,她知道,除了她,時斯詠身邊還有不少“紅顏知己”,少女幻夢徹底破碎,她成長為一個合格的歌女。
她割舍不下這份感情,便想著把其他女人比下去,于是越發(fā)努力的收集著消息,以此證明自己的價值,慢慢成為了時斯詠身邊最重要的女人。
夏子欺整張臉都皺了起來,腦子里全是問號,還是繼續(xù)回憶了下去。
后來時斯詠身邊出現(xiàn)了一個女人,陳菁菁。
陳菁菁打了她一巴掌,說她是破壞別人感情的小三,壞女人,時斯詠是偏向那個女人的。
嫉妒有,憤怒有,她在這份感情中失去了理智和智商。她和陳菁菁之間的爭斗,陷害,流產(chǎn),失憶什么的,反正是那個女人比較慘。
可后來就是她比較慘了,她對陳菁菁做了多少,時斯詠就對她做了多少。
原來他喜歡那個陳菁菁啊,要結(jié)婚,要一生一世一雙人的那種,早說嘛。
早說的話,她可能還會覺得有點兒理虧,現(xiàn)在她心安理得的很,繼續(xù)陷害陳菁菁,手段無所不用其極。
憑什么她陷害人就是心狠手辣,陳菁菁就是年少不懂事呢,真是不公平。
最后,戰(zhàn)爭結(jié)束,時斯詠和陳菁菁結(jié)了婚,她遭人嘲笑時,時斯詠親自出面作證她是漢奸。
漢奸?她是漢奸,那他是什么?
真可笑。
她死在一個冬天,但那個冬天不冷。
監(jiān)獄起火,葬送了她和監(jiān)獄里面的一切。
回顧完自己的一生,夏子欺有點難受,消化了好久才慢慢接受了現(xiàn)實。
相比于,過去的人生很慘這件事,自己還活著并沒有那么不能接受,她甚至慶幸有這么一件事可以吸引自己的注意力。
所以,她為什么還活著?
夏子欺開始觀察著周圍的環(huán)境。
周圍很黑,只有從窗戶透進來的月光,聊勝于無,可她好像很習(xí)慣這種光線。
她能看到房頂上的華貴水晶燈,能感覺到身下的布料很軟,再遠一點看不太清,但能聽到鐘表滴滴答答的聲音。
夏子欺不喜歡黑暗,她從床上爬起來,摩挲著開了臺燈,又找到了吊燈的開關(guān),房間里一下子亮堂起來,她眨了兩下眼適應(yīng)了屋內(nèi)的光亮。
整間屋子極為豪華,各種擺件價值不菲,圖片和腦海中的一幀畫面對上——時斯詠的私宅。
夏子欺又打量了一下自己,病號服,胳膊上和大腿上的傷口滲出血花,傷口的位置和鏡子里年輕的臉告訴她,這是她剛剛被時斯詠救下的時候。
所以她是重生還是做了個預(yù)知夢?
夏子欺正思索著這一點,有人打開門走進來,面容英俊,氣質(zhì)沉穩(wěn),是時斯詠。
心中出現(xiàn)的濃烈恨意讓夏子欺做出了選擇。
果然,是重生吧。
夏子欺隨便抓了個東西扔向時斯詠,她現(xiàn)在很弱,暫時不能報復(fù),先讓對方破點財,夏子欺拿起旁邊的水晶花瓶。
時斯詠躲開飛來的物體,皺眉看向?qū)γ?,面色蒼白的小姑娘額頭上滿是冷汗,手里拿著一個花瓶對著他擺出防備的姿勢,光著腳踩在地上,身上被紗布包著的地方開出血花,狀態(tài)很差。
“涵聲小姐,你別害怕,我不是壞人。”
時斯詠雙手抬起做投降狀。
“我救了你,你還記得么?你先把東西放下,你的傷口裂開了,需要包扎,如果我是壞人,又何必幫你治傷呢?”
夏子欺按照應(yīng)該有的反應(yīng),臉上猶豫了一瞬后開口道:“你是誰。怎么救的我。為什么救我?!?p> “我叫時斯詠,我在路上遇到你時,你受了傷還被人追著,救下了你。你從那時候一直昏迷到現(xiàn)在,今天是你第一次醒過來?!?p> 時斯詠耐心地解釋道,當(dāng)時他也心驚,一個弱女子中了三槍還可以跑的那么快,又認出這是剛剛火起來的夏老板,就把人帶了回來。
那場霸王別姬他聽過,婉轉(zhuǎn)動聽,余音繞梁。
他打聽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不由得嗤笑起那班主的短視。這樣的明珠,明明有更大的價值,卻被送給了那么一個貨色。
夏子欺:“謝謝?!?p> “涵聲小姐不必客氣,你還是快回床上去,我叫醫(yī)生來幫你處理傷口?!睍r斯詠走近一步,夏子欺后退一步,手中的花瓶依舊對著他。
“你,害怕我?”時斯詠注意到了這一點,夏子欺不說話,一瘸一拐重新回到床上。
不是害怕,是討厭。
醫(yī)生很快就到,是個女的,時斯詠很有禮貌的回避了。
醫(yī)生幫夏子欺重新縫合傷口,順便叮囑夏子欺一些事情,縫到一半覺得不對勁抬頭一看,手中的器具一抖,險些扎歪。
夏子欺抬頭看向醫(yī)生,醫(yī)生尷尬一笑,低頭繼續(xù),心里卻有點兒怵。
這人怎么一直盯著她縫合傷口呢,看著針扎進自己的肉里,不怕的么?
醫(yī)生用最快的速度處理完夏子欺的傷口,說了一堆注意事項之后走了。
時斯詠進來問道:“涵聲小姐感覺如何了,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夏子欺搖了搖頭。
“那就好,既然如此,天色已經(jīng)不早了,你先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我們明日再說?!?p> 夏子欺看了一眼鐘表,半夜時分,再看一眼時斯詠,身上是睡衣,頭發(fā)有些亂,頓時在心中點了點頭。嗯,能把人給吵醒她還是很滿意的。
反正她睡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