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老鬼余威
“說吧，放眼天下，你還想與誰一戰(zhàn)？”
一名身穿毛皮大衣的長發(fā)男子晃了晃幾乎見底兒的酒壺。
余威借著不停搖曳的火光看了那男子一眼，然后笑了，他伸出一根指頭指了指篝火對面的男子，“你?！?p> 那男子笑了，用手彈了下身旁插在地上的無鞘之劍，劍身一陣鳴動。
“你真是個瘋子，老鬼，我們可是朋友。”
“所以，我才將你放到最后?！?p> 余威也樂了，“咱們這些以劍為生的人，可能到頭來稱得上真正朋友的只有手中的那柄劍?！?p> “有道理?！?p> 那男子贊同的點點頭，然后將酒壺扔給余威，“這就是你找我的真正原因？不是為了喝酒？”
“哈！酒已然喝完了，不是嗎？”
余威仰頭將壺中酒一飲而盡，然后擦了擦嘴，似乎有些意猶未盡。
“可是我們又是為了什么？”
那男子顯然不是害怕，他只是忽然想到這個問題，最后才發(fā)現(xiàn)這是困擾著他一輩子的問題。
“你真麻煩?！?p> 余威不以為意，“以劍為生，斬與被斬，簡單快哉，否則，我們又何苦走上這一條路？”
“你真簡單的可愛。”
那男子又是一笑，“所以，今夜只有一人能見到明天的太陽?！?p> 余威猶豫了下，“你……可以不接受?！?p> “就如你所說，以劍為生，我們沒的選?！?p> 那男子優(yōu)雅的站起身，兩根手指抵在劍柄之上，“我死，你埋我?！?p> 余威也緩緩起身，同時點點頭，“我死，就扔在這里吧，我們家鄉(xiāng)沒有埋人的習(xí)俗。”
“那我就陪你的尸首一同看到初生的朝陽，然后，我再離開?！?p> 那男子握住了劍柄，手沒有一絲抖動，很穩(wěn)。
“夠意思，就這么辦。”
余威拔出地上的重劍和長刀，雙劍緊握。
“老鬼余威?！?p> 男子劍指余威。
“風(fēng)鳴萬云?！?p> 余威擺好架勢。
兩人同時出手。
……
多久了。
余威蕩開鐮刀的又一次攻擊，手中的劍不如自己的那柄重劍趁手，但這的確是柄好劍，重量、平衡感都不錯。
就像萬云的那一柄。
余威樂了。
那一場我贏了。
熱血沸騰的一戰(zhàn)。
這就是我所追求的，老友。
余威繼續(xù)向前，對方也再舞動著飛鐮接近。
不是極限，不是殺戮的快感。
而是面對死亡的那一瞬才能看到的對活著的憧憬。
斬與被斬，簡單的抉擇。
老鬼。
哈！不錯，走過無數(shù)次鬼門關(guān)的稱號。
“克里斯?！?p> 余威的劍被對方的鎖鏈纏住，他用力穩(wěn)住，“我認(rèn)得你，與我一樣，都是個殺人無數(shù)的雜碎。如今卻全都成了巫師的走狗?！?p> 對方被繃帶包裹住的面容似乎抽動了一下。
“你是下一個嗎？”
余威大喝一聲，忽然倒轉(zhuǎn)劍柄猛地向地面插下直沒入柄，鎖鏈在劍身上劃擦?xí)r發(fā)出一陣“嘩啦嘩啦”的聲音。
那劍客被這狂暴的力量拖拽的一個踉蹌，鎖鏈在手中向前急滑，他剛穩(wěn)住身形，余威已經(jīng)躥到面前一拳揮出。
那劍客只能撒手后跳，余威緊追不舍，拳落如風(fēng)，兩人徒手戰(zhàn)在一處。
那劍客以掌抵住余威的拳頭，后退一步，他想拔出腰間的斬魄劍，卻被余威貼身纏斗不得時機(jī)。
“像個劍客，還是像個流氓？”
余威后撤一步。
那劍客猶豫了下，然后點點頭。
“很好。”
余威緩緩倒退，那劍客同樣如此。
兩人幾乎同時抄劍在手。
余威甩開鎖鏈，劍在手中轉(zhuǎn)了個圈。
“宛若昨日重現(xiàn)，呃？”
余威笑了，“只不過，遺言在目前來說失去了意義?！?p> “劍……就是……如此……”
那劍客忽然嘶啞的開口說了一句。
“沒錯?！?p> 兩人同時出手。
這不是尋常的比試，這是生死之戰(zhàn)，這也不是簡單的生死之戰(zhàn)，這是一場劍道的巔峰對決。
兩人毫不留情的揮出每一劍，全都狠辣至極，招數(shù)并不好看，但是卻實用陰險。劍招撕裂血肉，留下創(chuàng)傷，兩柄劍全都渴望著飲盡對方的鮮血，結(jié)束對方主人的生命。
兩邊的墻壁被揮砍出一道道溝壑，塵土飛揚，火星四濺，刀光劍影宛若一張銀色巨網(wǎng)，在這網(wǎng)下，是兩個化身為魔的狂人在與死亡起舞。
“你很強(qiáng)……”
雙劍相交，那劍客嘶聲說道。
余威嘿嘿一笑，側(cè)臉的傷口中流下鮮血，他眼神無比狂熱，沒有了往日的玩世不恭，只有廝殺的欲望，“不，還不夠?！?p> 老鬼。
是時候了。
余威劍鋒一轉(zhuǎn)，然后猛然劈下。
那劍客穩(wěn)穩(wěn)架住，在蕩開的同時砍向余威的肩頭。他沒有想到的是，對方根本沒有避讓，劍鋒砍進(jìn)血肉，余威的劍也垂直劈落。
“瘋子……”
那劍客看著自己的左臂掉在地上。
“不夠！”
余威哈哈大笑，他雙眼血紅，滿臉血污，肩頭還如噴泉般涌出血流，但他渾不在意，他再次抬起劍，對方想要撤劍，余威的左手卻牢牢攥住砍進(jìn)肩頭的劍刃。他的劍落下，那劍客踉蹌著后退好幾步，胸口被劃開了一道可怖的傷口，如果是活人的話，這一劍足以致命。
“這不是……比劍……這是……拼命?！?p> 那劍客渾濁泛白的雙眼睜大。
“哈哈……”
余威拔出砍在肩頭的長劍，流著血的左手將其攥住，他的笑容瘋狂無比，“有時，這都是一回事，活著才是勝利。”
“你這是……尋死……”
“這就是我活命的方式！置之死地而后生！”
余威雙劍并舞。
……
法魯格緩緩睜開雙眼，他的臉上有些發(fā)癢，等到模糊的視線注意到眼前那可怖的人臉時，他一下子跳了起來。
“結(jié)束了，小子，但是我們必須快點兒離開這里，我不知道我還能不能再打一次?！?p> 余威渾身浴血，有些虛弱的笑笑，“媽的，真實夠慘的，哈?！?p> “天哪！你……”
法魯格還未說完，余威就撲通一聲栽倒在地，手中的長劍“哐啷”一聲隨之掉落。
這還真是前所未有的急迫狀況。
法魯格愣了片刻，然后看著一片狼藉的走廊，還有兩具依然在晃動的尸首。
那個被余威砍掉的頭顱在看著自己，他能注意到那頭顱被繃帶裹住的嘴在蠕動。
我該怎么辦。
他真想扔下余威就這么逃走。
但他已經(jīng)下意識的架起了不省人事的余威。
“我是個‘卡蒙’?！?p> 法魯格費力的向前挪動步伐。
“我是‘卡蒙’?！?p> 希望如此。
老天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