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尖銳的慘叫劃破了回龍鎮(zhèn)寂靜的夜空。
王小滿渾身是汗的尖叫著從床上坐了起來,就在剛剛,他還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四肢被扯離了自己的身體,被回龍鎮(zhèn)的村民們一口一口的吞進了嘴里。耳邊似乎還回蕩著吧唧吧唧的咀嚼聲,慘白的牙齒,沾滿鮮血的嘴角,被村民們捧在手中的自己那支離破碎的身體,一切的一切卻和這間布置的還算是溫馨的小屋格格不入。
“天吶,嚇死我了,還好只是一場噩夢而已?!蓖跣M掀開被子,汗?jié)竦钠つw忽然接觸到冷空氣,在一瞬間排除掉燥熱的快感后感到的卻是一絲絲的涼意。
他走到桌前,端起書桌上的陶瓷水杯,一口氣“咕咚咕咚”的把水喝了個干凈,冰涼的液體從喉嚨一直滑到胸腔,再從胸腔滑到腹內(nèi),來不及灌下的水流則順著嘴角滑落到了下頜,最終滴落到老舊的地板上。在這個安靜的晚上,發(fā)出了“啪嗒”的脆響。
這已經(jīng)不知道是他做的第幾個噩夢了,王小滿一邊這么想著,一邊搓著光溜溜的膀子快速鉆進被窩,蜷縮成蝦球狀,準備繼續(xù)睡上一覺。已經(jīng)是初夏了,夜晚卻總是很冷,加之剛剛的噩夢,困意一時間還很難再找上他來。
總是做噩夢的事情還要從他來到這個小鎮(zhèn)開始說起。
王小滿,23歲,男,就讀于青市的佛羅倫薩商學院,今年6月就要步上畢業(yè)和失業(yè)并存的道路。佛羅倫薩商學院,聽起來就是那種牛逼哄哄的高等學府,實際上卻只是一間打著對外交流旗幟的職業(yè)學校,所以王小滿不得不焦慮自己的未來,如今可是連真正鍍金留學歸來的海龜們都難以找到工作的年代,自己這幾斤幾兩的水平,該如何養(yǎng)活自己啊。
王小滿仰著脖子掛在椅子上,寢室里面空蕩蕩的就只剩下他一個人了,老實說,讀這種三流大學的學生,大都家境殷實,也就為了來混個日子,畢業(yè)之前,大家都混在一起,可是畢業(yè)后,都各自回到了父母為其安排的崗位上去,仿佛大學的日子只是他們的一個游樂場,散場了,回家了。
但王小滿不一樣,不是說他有多么的勤勞上進,而是,他的窮是真的。所以當王小滿在散伙聚會上當著全班同學的面吹牛說自己要去宏明的時候,腸子都青了。而此時此刻,躺在自己手心中的正是宏明科技的聘用函,而這也正是王小明在空曠的寢室中不知所措的原因。喜的是他得到了進入大公司的機會,而讓人悲傷的是,這是他能住寢室的最后一天,傍晚之前,他就得卷鋪蓋走人,聘用函上白紙黑字的寫著“實習期間,薪資待遇0元”的字樣更是讓王小滿嘆氣不止。
“哎,早知道面子不能當飯吃,當初何必逞能到人家公司門口等了整整一天”,電視上的情節(jié)果然都是騙小孩子的,打算用真情感動老板得到工作的王小滿,最后竟然是因為一句話得到了這次珍貴的“免費試用”機會。
“老板,為了夢想我會努力工作的,為了能夠在貴公司工作,就算沒有工資我也會認真干的!”連自己都快被自己為夢想拼搏的精神打動的王小滿,卻眼睜睜的看著老板被自己的免費所打動。
說實在的,王小滿一直以來都不知道自己的人生目標是什么,更不要說夢想了,但他隨波逐流的精神倒是發(fā)揮到了極致,雖然工作沒有錢,但既然得到了這個機會,怎么也得試試看吧。
這么想著的王小滿終于拖著兩大口拖箱,依依不舍的關(guān)上的寢室門,迎著夕陽,準備進入實習的生涯。
住宿的房間他在昨天就已經(jīng)找好了,畢業(yè)季的校園里,別的不多,就是這小廣告特別的多,昨天他就在一張“畢業(yè)師姐真情轉(zhuǎn)租”的宣傳紙上找到一處落腳地。
【畢業(yè)師姐真情轉(zhuǎn)租,自用書桌一并贈送,青市最低租房價格,沒有之一?。。?!先到先得!師姐電話:138xxxx645(可以順便撩師姐哦,笑)】
王小滿用自己的十個手指頭對天發(fā)誓,自己絕對不是因為可以電話撩師姐的福利去的,嗯嗯,真的是奔著青市最低價格這句話去的好嗎。
為了在實習期間,讓自己能在這看票子的世道上過活,一定是能省則省,遇到這么一個便宜的屋子,實則是萬幸。昨天王小滿就火速的聯(lián)系到了師姐,談妥了租住的價格,一個月300塊錢,小隔間,和另外兩戶人一起合租,因為自己要住的屋子是用陽臺封起來做的,再加上師姐臨時有事離開急需轉(zhuǎn)租,離與房東簽訂的合同期剛好還有三個月的時間,因此便宜給他了,基本的床和桌子柜子都有,還包網(wǎng)費和水電氣。王小滿覺得自己真的是撿到了一個大便宜。
電話里問清楚了師姐住房的位置,稍微有一些偏遠,離宏明大概也有一個半小時車程的距離,但好在他們學校也屬于郊區(qū),因此今天搬家過去的話也不算太遠,王小滿算了算,自己走快一些的話,應(yīng)該不到一個小時就能走到。
天色漸漸地黑了起來,本來今天去收拾行李時,已經(jīng)是下午3點了,王小滿低估了自己的物品數(shù)量,再加上貪戀在寢室發(fā)呆的最后悠閑時光,導致他離開學校是也差不多是七點一刻了。王小滿隨著師姐的描述,在幾條少有行人路過的小巷子里胡亂的繞著,三個小時候,呼哧呼哧穿著粗氣的王小滿終于是找到了師姐所說的在一盞壞掉的路燈旁的廢棄小商店,說是順著商店招牌方向的那條路直走就是了。
這是一個十字路口,商店是那種老的不能再老的木質(zhì)房屋,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政府竟然沒有拆掉重建,就那么孤獨的立在十字路口的交匯處,看起來有幾分詭異,大概是這一帶還不夠發(fā)達,遠沒有達到要開發(fā)的程度吧。路燈的燈泡還是用的老式的鎢絲燈,燈芯一閃一閃的,還發(fā)出‘呲呲’的聲音,仿佛在告訴路人,它還在努力的掙扎。在這忽明忽暗的燈光下,商店那原本用于購買零食的小窗口越發(fā)顯得幽暗深邃,仿佛會突然從里面伸出一只枯手來。王小滿趕緊甩甩頭,趕走這駭人的念頭,眼睛不再去看那似乎會吸人的窗洞,轉(zhuǎn)頭之際,余光掃到了因為年久失修掉落到地上的商店招牌,依稀還能看清上面寫著“旺仁副食店”,謝天謝地,招牌頂部所倒向的方向,正如師姐電話里所說的那樣,指明了一條小路的方向,只是師姐并沒有告訴他這條路是通往山上的呀?難道說自己是要住在山上?
雖然有些疑惑,但疲憊的王小滿并未多想,滿腦子都想著趕緊躺倒在小床上那柔軟的感覺。鼓足一口氣,王小滿拖著皮箱就往山坡上沖,箱子在這安靜的街道上忽然發(fā)出“嘩啦啦啦”、“嘩啦啦啦”的聲響,嚇得王小滿一頓,箱子的聲音戛然而止,忽的恢復了安靜,這種感覺就像是有人用尖利的指甲刮到黑板上,發(fā)出長長的尖嘯聲,這一下子讓王小滿的雞皮疙瘩從腳后跟順著小腿爬上了背脊,然后在頭皮上炸裂開來。
寂靜讓王小滿更加的難耐,打了一個寒噤,王小滿又拖著兩口重重的皮箱快步的走了起來,輪子咕嚕嚕的在地上摩擦著,時不時的磕到地面的小石子兒,還會發(fā)出“嘭”的一小聲脆響。由于是上坡路,王小滿走的越來越喘,但他卻不想停下來休息,因為除了慢慢變得漆黑的夜色以外,王小滿總覺得皮箱“呼啦啦啦”的聲響中還夾雜著一雙布鞋的摩擦聲,似有似無,可他卻不敢回過頭去確認。
王小滿之所以覺得那是一雙布鞋,而不是其它的什么,是因為小時候他的奶奶總是穿著一雙黑白色的老人布鞋,夜里他醒來時,總是會聽到奶奶起夜時布鞋在地面摩擦發(fā)出的沙沙聲?,F(xiàn)在背后這聲音就像極了當時奶奶怕吵醒家人而刻意輕手輕腳所發(fā)出的聲響。
越是這么想著,王小滿身上的寒意越濃,恨不得身上長的都是腿,一個勁兒的往前跑,山路上都是亂石灌木,還沒有路燈,草叢里時不時的傳來一些窸窣聲,驚得王小滿埋頭直走,根本不敢左右看,更加不敢往后望去。來自身后莫名的恐懼和身旁的胡亂猜測,讓王小滿覺得自己似乎迷失了方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這漆黑的山路上走了多久。就在王小滿覺得自己可能永遠都要在這條路上一直走下去的時候,前方忽然露出一團淡淡的光芒,一盞老舊的鎢絲路燈就那么靜靜的佇立在路口,旁邊是一個小商店,像極了剛剛的旺仁副食店,不同的是,它的招牌還好好的掛著,商店雖然古老,卻并不破舊,而這里也并不是十字路口。順著道路望過去,王小滿依稀辨認出前方村莊的模樣,謝天謝地,自己終于找到地兒了,還以為今晚要露宿荒野了呢。目標就在前面,王小滿忽然覺得力氣又回到了身上,拖著箱子就往最高的那棟房屋走去。
小路旁茂密的雜草叢中,隱隱可以看見一塊低矮的被雜草遮住的大石,紅色的朱砂描繪出字形的輪廓——回龍鎮(zhè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