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剪燭共話2
周南越聽越覺得耳熟，這還是宋朝嗎？這不就是宋朝版的過年七天樂嗎？又問老鄭頭道：“熱鬧這些天，如此也便結(jié)束了吧？”老鄭頭搖頭道：“早哩。南朝人過年最看重得是上元節(jié)，上元節(jié)那天，倒比元旦還要熱鬧萬分。那日先要吃應(yīng)景的節(jié)食，南朝人用糯米磨粉做丸子，用糖做羹，一起煮食……”
周南已經(jīng)是滿頭黑線了：不會吧，湯圓都有了？這宋朝是什么奇葩朝代?。砍缘?、用的、玩的、住的，都是當時最好的，可就是唯獨缺少保護自己的拳頭，也難怪總是被人搶。
“御街上，用上萬盞彩燈壘成燈山，各種花燈和焰火，相互輝映，金碧相射，錦繡萬分。更有東京城里女子載歌載舞，游人都聚集在御街兩側(cè)街廊下，爭相觀看，還有各種雜耍，歌舞百戲，一道街過去都看不到頭，到了上元節(jié)那天，才真可以說的上是萬人空巷。”大街小巷，茶坊酒肆燈燭齊燃，鑼鼓聲聲，鞭炮齊鳴，百里燈火不絕。豈不聞南朝文忠公詞：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那時節(jié)，俊男秀女都走出家門，天上一輪圓月，地上華燈競放，彩棚玉樹，人人都去爭看彩燈，只有一個人悄悄走轉(zhuǎn)到暗影處，等待良人……”這時候高蕓用托盤端了幾盤菜進來，將菜擺在桌上，老鄭頭也停止了“兒童不宜”的話題，周南只見有糟的酥嫩的山雞肉、腌制的流油的山豬肉、燉的鮮美的清湯羊肉，又有幾樣拌的干菜，還有一湯碗山蘑湯，放在中間，頓時就將三個人的注意力轉(zhuǎn)移到了桌子上面。
高遠見都準備好了，便起身去將屋門掩好，又向炭盆內(nèi)添些木炭，將炭火撥旺，屋內(nèi)頓時暖和了起來。高蕓又在長案上多點了兩支蠟燭，插在燭臺上，屋內(nèi)也明亮了許多。老鄭頭又讓高遠、高蕓坐了，四個人才一起坐下。各人將面前杯箸擺好。老鄭頭一人獨居，現(xiàn)在看看三個年輕人圍在自己身邊，也是心懷大暢，將案上放著的酒壇拿過來，把壇口的木塞拔掉。周南見老鄭頭手里拿的只是一個和二斤裝的女兒紅大小的酒壇，便不滿說道：“除夕迎新，老鄭頭忒也不爽快，這一小壇，還不夠高大哥一人喝?！?p> 老鄭頭笑吟吟的說道：“莫急，每人斟上一碗，高小娘子也要倒上，聽老漢說完再喝?！?p> 三人依言，每人倒了一碗。周南看著碗中泛著微黃的酒，聞到一股濃郁的藥味，周南醒悟道：“春風(fēng)送暖入屠蘇，這莫不是屠蘇酒？”
老鄭頭詫異說道：“想不到大郎久在北地，也讀過南朝詩詞？老漢這酒，非是普通屠蘇草浸酒，乃是據(jù)唐時藥王孫思邈所傳，用草藥八味，即大黃、蜀椒、桔梗、桂心、防風(fēng)、白術(shù)、虎杖、烏頭等，又名八神散。最是能驅(qū)瘟防病。那烏頭乃是有毒之物，雖是經(jīng)過炮制，也不可多飲。故此只須一壇足矣。”
高遠頓時點頭道：“即有烏頭，便少喝些也罷。老鄭頭，我等共飲一杯，共祝來年?！闭f著便要喝，老鄭頭攔住道：“須共飲不得?！备哌h道：“為何不得共飲？”老鄭頭道：“飲此酒與他酒不同，古人云：飲此酒者長壽，老年人壽年無多，最后喝；少年人正該惜歲，壓歲，故而此酒年少者先飲。越是年輕，越先飲。唐人有詩：明日持杯處，誰為最后人？說的就是這個典故?！?p> 老鄭頭說完，就等高遠、高蕓、周南論定大小。高遠、高蕓之間不用辨別，只周南和高蕓倒不曾仔細排過，周南穿越后容貌、體型都沒什么變化，只是肌膚緊致，光滑了許多，就像年輕了十歲，所以周南對高遠，只說是二十一歲了，高遠二十三歲，所以平日以高遠為大。只是不知高蕓。高蕓臉色微紅，羞赧一笑，說道：“大郎今年二十一歲，那就是奴家年紀最小，恕奴家失禮了?！闭f完，高蕓端起面前酒碗，先小口呡了一口兒；接著是周南，怕藥味重，試著喝了一口，辛香微辣的感覺，高遠也不多說話，端起碗喝了半碗，道：“卻是喝不慣?！弊詈蟮嚼相嶎^，老鄭頭這才端起喝了一口，四人便夾菜品茶喝酒。
老鄭頭又繼續(xù)剛才的興奮話題，說道：“正月十五日上元節(jié)，皇宮大內(nèi)前面，正對著宣徳樓方向，是最熱鬧所在，連南朝官家都會出來，觀看花燈。游人沿街過去，街道兩側(cè)都是各種奇術(shù)異能和歌舞百戲，紛紛攘攘，又有樂聲嘈雜，十幾里外都能聽到。各種游戲玩樂，比如蹴踘，踏索上竿，呑鐵劍，藥法傀儡等雜耍，又有雜劇、嵇琴、簫管、五代史、皷笛等說史演戲；更有猴呈百戲、魚跳刀門、使喚蜂蝶、追呼螻蟻等雜耍，其余賣藥、賣卦、沙書地謎，各種千奇百怪。燈山上彩，更是金碧相射，錦繡交輝。北面的彩燈上面都是繪的神仙故事，左右兩邊用彩帶結(jié)成文殊、普賢佛像，也有用草扎成游龍戲水的形狀，龍身外面用青布包裹，在青布上捆扎燈燭上萬盞，遠遠望去，就如真龍降世一般。在宮城正門的宣徳樓上，用彩帛結(jié)在欄檻之上，兩邊都是大內(nèi)禁衛(wèi)，分站在左右兩邊，禁衛(wèi)都是一身錦袍、頭上幞頭簮賜花，執(zhí)骨朵，萬千百姓皆在露臺下觀看，萬眾歡騰，那些樂妓樂人經(jīng)常引得樓下一陣陣歡呼。與民同樂，無過于此，更顯得南朝錦繡繁華，萬端秀麗。不說這五寨嶺，易州、涿州，即是幽州城，又豈濟得南朝一分？”
老鄭頭說的激動神往，無限感慨，也引得高蕓一陣陣心動神搖。高遠隊這些花里胡哨的物事倒不甚企盼，周南更是經(jīng)歷兩世，穿越前的時空的現(xiàn)代繁華，就是十個東京城也比不過，所以也不是很驚奇。
周南只問自己感興趣的問題，說道：“那爆仗可是到處都有得賣？”老鄭頭嘴里嚼著羊肉，含糊說道：“自然到處都有，只是無用，只夠聽得一聲響，便余下一地碎屑?！?p> 周南喝著酒，慢慢問道：“那爆仗這遼國也有？”
老鄭頭剛要答話，只聽得外面“咚”的一聲震響，老鄭頭向外一努嘴，道：“這便是那爆仗，是單響爆仗，只響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