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來自無為之境的先生和小白而言,這幾天生活的改變有些大。
人類小妞蘇笛把飛船布置得非常居家,毫無科技感。不過他們對于改變倒不排斥,畢竟一個布景久了還是有些單調(diào),有新鮮感也不壞。
對于來自地球的蘇笛而言,這幾天找房子、搬家忙瘋了。
好在她的東西不多,新租的“假日公寓”雖然只是一室一廳,但獨自一間,溫馨舒適。
蘇笛還在陽臺上種了些綠蘿、吊蘭,墨綠的葉子垂下來,青翠欲滴。先生和小白對陽臺非常滿意,并在陽臺上設(shè)置了一個電話亭標(biāo)識出口。
一個只有蘇笛能看見的紅色電話亭。
只要傳來引擎聲,就表示飛船與電話亭的聯(lián)通開啟,有人可以進(jìn)來,蘇笛也可以經(jīng)由電話亭進(jìn)入飛船。
好像枯燥的生活變得不那么無聊了。
周末的午后,秋日的陽光慷慨地灑在陽臺的地磚上,外面光線強烈,房間內(nèi)倒是因著植物和窗簾的庇佑與陽光保持著距離。
李飛來電話的時候,蘇笛正窩在沙發(fā)上享受著空調(diào)帶來的愜意。
“最近有空嗎?這兩天來H公司出差,不知蘇大記者是否有時間賞光吃飯呀?”
李飛,國外名校碩士畢業(yè),回國不久就在國際知名的方坤集團(tuán)工作,H公司是方坤集團(tuán)的下屬公司,這次李飛是作為集團(tuán)市場部門總的助理陪同調(diào)研的。
“好呀,伊娃也說要一起吃飯呢,要不你們姐弟倆先定一下時間?定好了通知我就行?!碧K笛拿出一袋薯片,撕扯著袋子。
“我老姐還是算了,她大忙人太難約了,我先請你吃飯,回頭再約她?!崩铒w的提議倒是很符合蘇笛的心意,正好還沒想好怎么跟伊娃解釋照片的事情。
一陣引擎聲從窗臺傳來,窗簾的一角吹起,蘇笛知道有人從時空電話亭的出口過來了。
“什么聲音呀,你是住在大街上么?”李飛打趣她。
“我要是真住在大街上那也是街景房好嗎?”蘇笛看著從陽臺進(jìn)來的不速之客,熟門熟路地摸進(jìn)廚房,又一臉失望地走了出來,看見蘇笛手里的薯片,一把搶了過去,掂了掂袋子,索性全都倒進(jìn)嘴里。
“喂喂,給我留點!”蘇笛小聲抗議著。
“嗯?你是自己嗎?莫非有情況?”
“有情況個頭,一只饞貓罷了,那就這樣,到時候你發(fā)給我地址好了?!碧K笛生怕李飛的思維太發(fā)散,找個借口掛斷了電話,回身搶回薯片:“有事?”
“沒什么大事,就是問你要不要上去看流星?!毕壬谏嘲l(fā)里伸長了腿,慵懶地說。
“流星?”蘇笛興奮得兩眼放光,她想不通這么激動人心的事情先生是怎么輕描淡寫說出來的。
先生起身,一臉狡黠地得意,拉著蘇笛的胳膊肘走向陽臺。
經(jīng)由電話亭進(jìn)入飛船,蘇笛想如果有個鄰居注意觀察,會不會發(fā)現(xiàn)自己在陽臺失蹤了?
先生倒沒想太多,徑直走向飛船的操作臺。
蘇笛打量著飛船的操作臺,與飛船可以變幻內(nèi)飾的酷炫相比,操作臺顯得平平無奇。既沒有六十年代科幻電影中機械按鍵的質(zhì)感,也沒有如今科幻電影中觸屏的科技感。
一個大號的電腦鍵盤,一個懸浮在空中的顯示屏,還有一個透明的操作桿。操作桿頂端有一個上紅色的圓球,上面霧氣彌漫,讓蘇笛想起女巫的水晶球。
蘇笛有限的科幻知識讓她覺得這個飛船應(yīng)該是什么曲率引擎那類的動力,起飛非常平穩(wěn),并沒有加減速之類的震動,也沒有聲音,更沒有冬眠倉、生態(tài)系統(tǒng)之類的設(shè)備。
蘇笛走到窗邊,坐在搖椅上,吃著小時候最愛的餅干,欣賞著窗外的浩瀚宇宙。
先生走過來,坐在她身旁。
蘇笛指了指先生手腕上的手表:“這到底是什么手表???能量?離子?音速?光速?光子?”她把自己能想到的名詞都用上了。
先生伸出手,打斷她的詞藻堆砌:“無所謂,隨你怎么叫,名字無非是個稱呼罷了。”
蘇笛想了想,也是,連先生的名字都無所謂,手表叫什么更無足輕重了。
應(yīng)蘇笛要求,先生取下了手表。
蘇笛拿在手里,仔細(xì)端詳著,與飛船操作平臺相比,這款手表倒是頗具科技感,表盤一角的豎條能量指示,跟手機用電量顯示差不多,材質(zhì)也具有金屬質(zhì)感。
先生就著蘇笛的手,不知道按了哪個按鍵,對著落地窗揮了揮,窗子開了。飛船的空氣罩讓飛船周圍呼吸無阻。蘇笛驚喜地側(cè)頭看先生,先生無所謂地聳聳肩。
蘇笛把手表還給先生,饒有興致地問:“這對所有東西都好用嗎?”
先生看著她,好像她說了句瘋話一樣,“怎么可能?又不是魔法,這個只是借用能量作用于金屬,具有電的東西上的,適用范圍有限,木頭、塑料什么的都不管用,自己還會沒電,跟你們的iWatch差不多,沒電了就是塊普通的表而已?!?p> 先生的話并沒有讓蘇笛的好奇減少半分:“那也夠神奇了,是你們無為之境的高科技么?”
“算是吧?!毕壬f著起身,問蘇笛:“要不要喝點什么?”
“你喝什么就給我來同樣的吧。”蘇笛沒什么特殊要求。先生點頭,起身離開,剩下蘇笛自己坐在搖椅上,凝視著伸手可摘的星辰出神。
先生走到吧臺,從吧臺最下面一個小盒子里拿出一張明信片,歐式風(fēng)情的街頭,紅色電話亭非常顯眼。
看著這張明信片,先生的面色漸漸凝重。
等先生端著兩杯威士忌回來,看到的是這樣一幅景象:
蘇笛團(tuán)身抱膝坐在搖椅上,手里拿著一直戴在脖子上的戒指項鏈,放在眼前,透過戒指的圈口凝視著深邃的寶石藍(lán)的宇宙,專注而投入,好像意識也飄到了太空,跟點點繁星融為一體。
恢恢天宇無窮的廣袤里,蜷成一團(tuán)的身體,執(zhí)著的眸子,連同反射著星光的戒指,竟構(gòu)成了一副恬靜動人的景圖,為一個美麗的神話注入了插頁。
先生默默站在一旁,不忍打擾,直到蘇笛察覺到旁邊有人,看著端著酒杯的先生,有些尷尬地把戒指項墜放回衣服里,接過先生的酒杯,小小地抿了一口。
先生清了清嗓子,若無其事地坐在蘇笛旁邊,也望向幽藍(lán)的夜空。
兩個人都頗有心事地沒有說話。
一顆流星綻放出一團(tuán)耀眼的火光,劃出一道金色的弧線,蘇笛和先生對視了一眼,又轉(zhuǎn)頭一同望著那燦爛的長翎攸然而逝。
如果可以選擇,他們都寧愿時間定格在這一刻,這樣就會距離那個殘酷的真相遠(yuǎn)一些,再遠(yuǎn)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