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門大開，無孔不入的北風趁機裹挾著雪花席卷而來，白白胖胖的老板娘被凍得激靈靈打了個哆嗦。
她罵罵咧咧的站起身走到門口，然后飛快地探頭出去瞅了一眼外頭。
見沒有任何異常，她正猶豫著到底要不要頂風冒雪，走到另外一棟樓去查看食堂外頭的監(jiān)控錄像，周菁菁卻恰好從地下一層的出入口那里冒了出來。
老板娘略一猶豫就朝著周菁菁走了過去，然而一臉怒氣的周菁菁卻根本沒有注意到位于她側(cè)后方的白胖老板娘。
她腳步匆匆，頭也不回，白胖老板娘追不上她，又不敢對著周菁菁大喊大叫。
她在原地打了個轉(zhuǎn)，然后就決定還是先去看一眼監(jiān)控錄像。
此時，祁采蘩已經(jīng)揉著手臂一口氣沖到了卡車和宿舍樓之間，她輕輕一躍，趕在最后一個被賣掉的孩子之前，像貓一樣輕手輕腳上了卡車。
她最新一次的鏡花水月此時才剛進行到一分半鐘，在場所有人，無論是賣人的、買人的，亦或是那些被人買賣的，誰都沒有察覺到任何異常。
進到車廂里之后，祁采蘩第一時間就躲到了離車門最近的角落里。
她才躲好，被她搶先一步的那個孩子就已經(jīng)邁著僵直的雙腿，被人像趕鴨子一樣趕進了車廂里頭。
又過了大約二十秒，祁采蘩藏身的卡車緩緩開動，駛向了春陽孤兒院的大門口。
與此同時，食堂那邊也傳來了接連數(shù)聲驚天動地的爆炸聲。
祁采蘩所用的C4塑膠炸藥威力很大，它們不僅把樓體的地上部分給炸成了斷壁殘垣，而且還把一樓、二樓的桌椅、商品、米面菜肉，以及負一樓、負二樓的各種儀器設(shè)備也全都破壞了個干凈徹底。
只有負三樓，因為距離爆炸中心相對較遠，所以損失并不十分嚴重。
爆炸的余波也影響到了宿舍樓這邊，原本好好走在柏油路上的大卡車，只差一點點就撞上了路旁的鐵絲網(wǎng)。
卡車司機又驚又怒又怕，先是緊急剎了一次車，然后又倒車、轉(zhuǎn)向的折騰了十幾秒鐘，這才總算勉勉強強調(diào)正了卡車的行駛方向。
無法親眼見證地下研究所被毀，祁采蘩有些遺憾，不過跟自由比起來，這一點點的遺憾也就不算什么了。
她瞇著眼睛無聲的笑。
方天澤一直都在利用她，這一點她其實早就已經(jīng)察覺到了。
她裝作一無所覺，是因為她也需要對方的這份利用。
如果沒有方天澤，她根本不可能有機會學習炸藥、雷管、導爆索的制作方法，也更加不可能在周菁菁的眼皮子底下分批購進各種原材料。
方天澤的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以及他狀似無意透露給她的各種消息，全部都是祁采蘩能夠成功炸掉研究所的關(guān)鍵要素。
但她并不會因此就對方天澤心懷感激。
他們不是正常的同伴關(guān)系，彼此之間也毫無信任可言，他們只是在互相利用。
方天澤想要利用祁采蘩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性格制造混亂，然后他就可以趁機從這里逃走。
祁采蘩則順水推舟，用一場大爆炸，給方天澤也給自己制造了離開春陽孤兒院的機會。
至于方天澤能不能把握住這個機會，那就不是她該操心的事了。
祁采蘩一邊默默在心里計算著鏡花水月還能堅持多長時間，一邊豎著耳朵聽車廂外面的動靜。
她聽到了很多人的尖叫聲、議論聲，也聽到了周菁菁正氣急敗壞的通過院內(nèi)廣播召喚人手滅火、救人、轉(zhuǎn)移設(shè)備，還聽到了孤兒院大門口的那兩名保安和卡車駕駛室里的那兩名“客人”的爭執(zhí)聲。
那兩名保安因為突如其來的爆炸而拒絕放人離開，而那兩名“客人”則因為聽到了遠處的警笛聲而非要立刻脫身。
四人正僵持著，方天澤突然從卡車后方冒了出來。
“讓他們走吧，不然警察來了我們也有麻煩。”方天澤一邊說著，一邊將視線轉(zhuǎn)向卡車的駕駛室，“為了以防萬一，還請兩位讓我們檢查一下車子?！?p> 那兩位買主雖然恨不能立刻就把卡車開走，免得警察來了麻煩上身，但他們心里也很清楚對方絕不可能再退一步，所以他們倒是很快就同意了讓方天澤等人搜車。
方天澤假裝沒有看見對方拉長的臉以及那一臉的煩躁，他遞了個眼色給那兩名保安，讓他們?nèi)z查車子底下和車廂上頭，而他自己則走過去打開了卡車車廂。
車廂里只有呆呆坐在長椅上的那些被春陽孤兒院賣掉的孩子，方天澤用他那滿是探究的眼神在車廂里來回掃視了好幾次，但卻始終沒能找到任何可疑之處。
在卡車司機越來越不耐煩的催促聲中，方天澤緩緩關(guān)上了卡車車廂的門。
幾乎是在他對著保安搖頭的同一時間，卡車駕駛室里的兩個人就已經(jīng)開始大聲催促保安們開門了。
***
“好了，你們也去幫忙吧，大門這里我?guī)湍銈兛粗！逼畈赊啦厣淼目ㄜ囯x開后，方天澤立刻就開始著手調(diào)開門口的保安。
那兩名保安遲疑著不肯走。
方天澤心里著急，表情和語調(diào)卻一如既往的平穩(wěn)、淡定，“你們留下也沒用。有些人可不是我們想攔就能攔住的。我留在這兒好歹還能拿話拖住他們一時半刻的，你倆除了就是不給人進，還有其他辦法拖延時間么？”
那兩名保安一聽頓時垂下了頭。
他們都屬于四肢發(fā)達、頭腦簡單的類型，武力值那是杠杠的，但要說到耍嘴皮子、斗心眼子，十個他們捆在一塊兒，也及不上方天澤一個小指頭。
“好了，別杵在這兒耽誤時間了，院長那邊急等著用人呢。”方天澤揮揮手，示意他們趕緊過去找周菁菁，“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趕在外人過來之前，把所有該處理的都處理好，別給人留下什么把柄。”
那兩人應了一聲，轉(zhuǎn)身就往被沖天火光和滾滾濃煙籠罩著的那一大片廢墟沖。
方天澤一直站在原地看著那兩人的背影，直到他們繞過拐角消失不見，方天澤這才從保安室里拿了遙控器出來，將大門打開了一條寬不足三十厘米的窄縫。
十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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