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到晚上,岳鐘琪和張廣泗就來了,身邊還帶了個傷殘人事。
岳鐘琪一看到弘晝便開口贊道:“阿晝昨晚可是神勇?。⊥饷娴膶⑹總兛墒亲h論的勁起?。 ?p> “謬贊了!”弘晝一陣苦笑,無力的舉起手指了指邊上的破凳,示意他們坐下,順帶歪著頭,打量起岳鐘琪身后的人,皮膚黝黑,臉上纏著繃帶,左耳那里滲血,打濕了白布。
弘晝開口向那人問到:“這位仁兄便是澤旺?你和阿扣的事情本王簡單的聽說了,那日她私會訥親,本王本有機會替你拿下她的,可惜她運氣好,讓她跑了?!焙霑儗⑺綍蓚€字咬得很重,他聽聞阿扣本是莎羅奔許配給澤旺的。
“沒關(guān)系!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澤旺摸了摸耳朵,臉上表情猙獰,不知是傷口疼的厲害還是心中有氣。
弘晝看了看便不動聲色,“你放心,答應(yīng)你的事本王都會兌現(xiàn),本王可不是那種笑里藏刀的卑劣之徒!好了,到了這里我們便是一家人,你需要什么盡管開口,只要在本王能力之內(nèi),本王都會滿足你!”
澤旺很客氣的抱拳,“謝過王爺,除了莎羅奔的人頭,還有阿扣那個賤女人,我什么都不要!”
弘晝點點頭,這會兒他已經(jīng)緩過來了,背后的那道口子也沒那么疼了,畢竟只是破了皮,這運氣算是爆棚的,換是旁人這么沖,邊上沒人跟著,早去見閻王了。弘晝站起身,走到澤旺的跟前,慢聲說:“本王需要莎羅奔每個營寨的分布!越詳細越好!”
澤旺趴在地圖上仔細的瞧著,抬起手在那上面比劃,弘晝則是站在他邊上,端著粥碗,仔細的看著澤旺在地圖上標記。
另一邊的張廣泗賊眉鼠眼的靠近岳鐘琪,原本一張充滿殺氣的臉,現(xiàn)在除了猥瑣一無是處,“岳大人,這奏折怎么寫啊?”
岳鐘琪聽完眉頭一皺,一臉嫌棄,“你寫你的,我報我的,各陳各的!”岳鐘琪看他一臉豬肝樣,打趣他,“怎么不敢寫了,寫好了,會被挨罵,寫不好,更會被罵,現(xiàn)在是不是騎虎難下???”
“岳大人,真是什么事情都瞞不過您??!您看當初舉薦下官的是首輔大人,下官也是被趕鴨子上架。雖說那敗筆不是訥親一人的過,但是下官現(xiàn)在不也是將功補過了么?”說完,臉上堆起一臉肉。
“你的功在哪?”岳鐘琪瞇著眼看著張廣泗,“老夫倒是很想知道此時太傅心中作何感想,那日張首輔舉薦你,怕他料到會有今天的局面。你們自以為是個美差,卻不知著了別人的道。“
“那現(xiàn)在怎么辦?“張廣泗急躁了,雖然弘晝答應(yīng)過他,保他周全,但是他心中還是很忐忑,主要是有訥親那頭豬,他是皇帝的人,現(xiàn)在他的問題最嚴重,乾隆皇帝不可能把所有的罪都推到訥親頭上,那是打乾隆他自己的臉,所以張廣泗被判定的罪過一定會高過訥親。
“怎么辦?你自己說了,將功補過。眼下,平定了金川,和親王再替你于皇上跟前美言幾句,成不成就看你的造化了。“岳鐘琪瞄了他一眼,回過頭不再看他。岳鐘琪在寫奏呈,剛來不過四天,首戰(zhàn)告捷,他是四川提督,從一品的官,這戰(zhàn)事的始末他是要向皇帝詳細奏明的,包括接下來大體的作戰(zhàn)計劃。
張廣泗見岳鐘琪不理他,沒辦法,不好硬賴在這里,畢竟岳鐘琪的官比他還要大上半級,碰了一鼻子灰,只好灰頭土臉的下去了,至于他自己的奏呈,那就只能靠自己發(fā)揮了。
戰(zhàn)報一共三份,弘晝的、張廣泗、岳鐘琪三人各一份,蠟封好,便交由身邊的禁軍六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戰(zhàn)報到達京城已經(jīng)是一個星期以后的事情了,弘晝沒有再發(fā)動大部隊進攻,而是就地整頓,身上的傷本來就不重,好的也快。他拉著岳鐘琪重新制定作戰(zhàn)的計劃,按照澤旺透露的內(nèi)容看,前面的土堡不足二十個,營寨共有五個,規(guī)模沒有這兩個大,但是人手肯定已經(jīng)增加了,正面強攻的話,需要大量的火器作為支援,那么土炮以及臼炮的數(shù)量就越多越好了。另外,已經(jīng)接近年底了,攻下康八達的時間要壓縮在十天的時間內(nèi),也就是說,接下來的戰(zhàn)斗會更加的慘烈。
三份戰(zhàn)報整齊的放在乾隆的面前,一封都沒有拆,原本會先有軍機處拆開閱覽一遍,再交到乾隆皇帝的手里。但是這次的經(jīng)略是和親王,南三所的人不敢動,因為他們不敢看。于是才出現(xiàn)了三份戰(zhàn)報完整的呈現(xiàn)在乾隆書桌上的一幕。
乾隆看了看養(yǎng)心殿里留下的人,一個鄂爾泰,一個張廷玉,一個來保,一個富察傅恒,今天是傅恒輪值,所以他是碰巧在那里。
乾隆也害怕,他心里也沒底,拿起第一份,那是岳鐘琪的,這個老臣乾隆沒有印象,主要是另外兩個人的他不敢看。乾隆拿起岳鐘琪的奏呈,沒看底下站著的人,只是瞟了眼傅恒,那貨現(xiàn)在也很急。乾隆不動聲色的吸了口氣,打開信箋一看,瞬間瞪大了眼睛,這一幕傅恒看在眼里,不禁咯噔了下,完了,當初就說你不行,你非犟。
下面站著的人更急,鄂爾泰的后背都已經(jīng)濕了,他額頭上全是汗,一張老臉有些發(fā)白。張廣泗是保不住了,算了當初薦舉他的人又不是自己,他瞥了眼張廷玉,恰好碰見張廷玉也在瞧他,便瞪了張廷玉一眼,臉色鐵青,眼神里透著的意思很明顯,山不轉(zhuǎn)水轉(zhuǎn),咱么走著瞧。
張廷玉的臉也好不到哪里去,臉憋得通紅,耳根子都紅了,他回瞪了眼鄂爾泰,你特么的是豬啊,小皇帝把我也綁在這里,這說明待會兒,這小皇帝不止要拿你開刀,還得拿我當下酒菜。
縱觀全場,也就只有來保毫無表情的站在那里,他瞟了眼張廷玉和鄂爾泰,搖了搖頭,算了,把他兩一起煮了吧,滿漢全席。
沒過一會兒,乾隆皇帝慢慢的放下了信箋,剛放下,他又迅速的拿起來,再看一遍,沒有看錯,這才把信箋放在了桌子上。傅恒伸著脖子奈何看不見信上面寫的是什么。
乾隆抬起頭,先是沉著臉看著鄂爾泰和張廷玉,而后嘴角抽動,抬起帶著翠玉扳指的右手,使勁摸了摸臉,咳嗽了聲,開始點名:“張廷玉?!?p> “臣在!“張廷玉心中小鹿直撞,回答完了,還不忘瞄一眼鄂爾泰,心里尋思著,他倒是成作料了,我怎么就成主菜了。
“張廣泗是你推薦的吧!“乾隆很干脆,我準備動手了,來吧,清蒸還是紅燒???
“啟奏皇上,是微臣舉薦的,但微臣未曾想到這張廣泗有這般不作為,更是這般混賬。“張廷玉邊說便瞟鄂爾泰,”當初臣也是考慮到他曾隨鄂爾泰大人南征北戰(zhàn),屢立戰(zhàn)功,才推薦的他,誰知他外強中干,不堪重用?!?p> “不堪重用?“乾隆嘴角抽動了下,顯然是想笑,硬憋著的,”那你覺得誰堪重用?。俊?p> “好在有和親王與尚書大人在~~“張廷玉還沒說完,乾隆就打斷了他。
一本奏折朝著張廷玉的腦袋就飛了過來,他不提兵部尚書訥親還好,一提乾隆就來氣,你這是在打我的臉??!訥親犯了什么事岳鐘琪沒有細寫,只是說了首戰(zhàn)告捷,張廣泗有功,至于訥親待罪,已命人押解回京。
這張廣泗有功,反而自己的人卻有罪,雖是勝了,但是肚子了卻是窩火。
乾隆皇帝看向張廷玉,“你推薦的時候,是否也曾看到了今天的這一幕?“
張廷玉聽完撲通一聲跪下了,不情愿,但是這個時候的軟必須得服,“臣從未想過,既然是鄂爾泰大人帶出來的人,臣想自熱不會看錯!“很聰明,這個鍋是鄂爾泰的,我不背。
“鄂爾泰!“乾隆看向鄂爾泰,并字正腔圓的喊出了他的名字。
“臣有罪!望皇上贖罪!“鄂爾泰有些虛弱,年紀也大了,再過個幾年,退休了多好,死了還能配享太廟,全怪張廷玉這個老狐貍。
“你有什么罪?岳鐘琪的信上寫了,首戰(zhàn)告捷,破敵寨三處,斬首兩千三百余人。和親王身先士卒,我軍士氣大振。你何罪之有???“乾隆就是不提張廣泗。
“這~~“鄂爾泰沒話說了,你說你這不早說,搞得老夫子一驚一乍的。
倒是邊上的傅恒開心的不得了,心中的愉悅?cè)砺对谀樕希?,弘晝我們?nèi)齻€人中腦子最好是的就是你,沒讓哥們失望,等他回來,得狠狠地敲他一頓。
“這?那是因為張廣泗的無能!才讓和親王身先士卒,沖在最前面,以至于受了傷!“乾隆皇帝怒火中燒。
得了,您老早說,我鄂爾泰今天就跪在這里不起來了,你說要咋地吧,只要能讓我安安靜靜的退休,死了以后還能享個太廟,怎么都成,至于張廷玉,您就把他跟我一起燉了吧。
傅恒原本開心的笑容僵硬在臉上,他咽了口唾沫,感覺自個兒媳婦生孩子都沒這么心驚肉跳。
“張廷玉,你說呢?你說朕該怎么處置張廣泗啊?“乾隆笑了,笑的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