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晝回到座位上,門口進(jìn)來了幾個人,錢文依舊在那帳門口守著。進(jìn)來的幾個人便是錢文那天下午在縣城里尋來的鐵匠和木匠。
從那天早上山坡上的觀察來看,前方的土堡最起碼不少于二十個,可能更多,主要分布在前往康八達(dá)的路上,以及各寨門口。張廣泗他們曾經(jīng)試過,火攻根本沒有意義,敵人躲在堡內(nèi),清軍箭矢又射不到里面,士兵往前沖傷亡又太大,最關(guān)鍵的武器火炮還運(yùn)不上來,這就讓弘晝很頭疼,若是在后世,就算來個幾臺迫擊炮扛著走也成啊!可是這是時代,難辦?。?p> 岳鐘琪在來的路上怕是已經(jīng)想到了這一點,所以他才會召集鐵匠和木工。岳鐘琪招了招手,示意進(jìn)來的幾個人往前站一站,靠近一點,來的是縣民,平日里見到的大官也就算縣太爺了,自打進(jìn)了軍營,這幾個人多少有點后悔了,此刻在帳篷里的一定是比縣太爺還大的官,有些怕了,往前走了幾步,幾個人你看我我看你,不太敢靠太近。
“往前靠一點!”岳鐘琪再次招了招手,“我問你們,你們可見過煙花炮仗?可知道火藥?”
幾個人只是往前挪了一步,靠在一起,點了點頭。弘晝看在眼里,明白他們在害怕,這幾個漢人平時一定是被當(dāng)官的欺負(fù)慣了,以至于現(xiàn)在畏首畏尾。
封建社會的毒瘤,官大一級,就算是老爹都得向兒子下跪。
“見過就好!那山下的紅衣大炮你們來的路上也看見了,抬不上來,所以老夫打算就地鑄幾個類似那樣的火炮,不過老夫有要求,大炮的重量不能太重,合六人之力需能抬動,另外,這火炮的射程要足夠遠(yuǎn),所以火炮底層的膛壓會很高,我需要你們幾位協(xié)助。”岳鐘琪很和氣的說到,“當(dāng)然,事成之后,定不會虧了幾位的酬勞?!闭f完豎了豎自己的食指,“事成之后,每人一千兩白銀?!?p> 幾個人聽完面面相覷,這個報酬可是相當(dāng)豐厚?。〉?,誰知道是不是騙人的呢!
弘晝看到他們猶豫的表情便猜到,那縣城里的縣令平日里一定經(jīng)常欺壓他們,于是開口道:“你們只管寬心!本王決不食言!另外,若是你們能助本王攻下康八達(dá),本王就替你們換了那豬狗不如的縣令!如何?”
弘晝這話可比岳鐘琪有誘惑力,而且他自稱是王爺,那分量肯定是那縣太爺不能比的,幾個人聽完立馬跪了下來,弘晝擺了擺手,動不動就跪,他看的煩。
“鑄火炮需要多久?”弘晝對著下面的幾個人問。
“紅衣大炮小人見過,但卻未曾鑄造過!”中間一人壯著膽子說到:“稟大人,小人祖祖輩輩都是打鐵的,祖父曾經(jīng)去過京城,還去過那個什么司?他還參與過紅衣大炮的鑄造,小人是聽祖父說的!嘿嘿!”莊稼漢很憨厚,說完嘿嘿的笑。
大炮的原理弘晝心里比這里的任何一個人都清楚,他好歹是二一一大學(xué)理科畢業(yè)的高材生,前世沒少琢磨過那些違禁品,尤其是八一杠,一個徒手打造過八一杠的人,雖然是用繩子拉的扳機(jī),結(jié)果還炸了膛,但是弘晝對其打造過程還是很清楚的。
“那就好!既然你見過土炮,它的原理你應(yīng)該明白,另外,之前帶來的彈丸和火藥包怕是不能直接用,可能會炸膛。”弘晝想了一陣子,要不要把迫擊炮的圖紙搞出來,那個東西相對簡單一點,可是一想需要相應(yīng)的炮彈,而且這個時代的人能不能理解這個東西,能不能造得出來,便放棄了。
“少要六、七天左右的時間?!睘槭椎哪侨嘶卮稹?p> “不行,得加快,本王一會讓人把山下的火藥先運(yùn)些上來,你們出去后就開始準(zhǔn)備,一邊做,一邊試驗,我需要的是射程,射程必須超過箭矢射程的一半?!焙霑兇蛩惚J攸c,他不打算拿士兵的生命做賭注,“火炮,至少需要四臺!你們需要什么盡管開口,本王一一允諾!”
“謝過王爺!”為首的漢子看了看后面的人,見他們點頭,便轉(zhuǎn)向弘晝,“那小人就下去準(zhǔn)備了!”
“嗯!”弘晝點了點頭,然后,對著錢文道:“他們需要什么盡量滿足他們!”
等人走后,岳鐘琪有些好奇,“阿晝也懂火炮的構(gòu)造,而且很是清晰!”
“呵呵!之前阿晝在演武場見過!紅衣大炮,也叫紅夷大炮,只不過是犯了大清的忌諱才改了名字。那東西,炮身長,射程談不上遠(yuǎn),只適合平原,卻不適合這山地里的野戰(zhàn)?!焙霑冾D了頓接著說到:“那東西放在眼前,除了累贅毫無用處,完全的動能殺傷,毫無爆破的能力?!焙霑冋f完搖了搖頭,在他的眼里,這玩意兒除了名字起得響亮外,純粹是浪費錢,后期造的體積更龐大,名字起得更霸氣,但是射程遠(yuǎn)遠(yuǎn)不及阿姆斯特朗炮,兩個字:“雞肋”!。
“阿晝,你的有些話,老夫子倒是越來越聽不懂了!”岳鐘琪捋著胡子笑著看向弘晝,確實,他話里面的部分名詞確實是古代人無法理解的。
“哦!呵呵!這是之前宮里來的洋人講的!”弘晝摸了摸鼻子笑道,岳鐘琪不是何嫣那丫頭,他不打算說實話。
“如此,便好!另外,出來的時間有些長了,這些士兵多半是臨時湊出來的,算不上正規(guī)軍,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到了竭盡的境地了,再打下去,只怕有炮沒人??!”岳鐘琪很擔(dān)心,因為再有個把月就要到年底了,若是還結(jié)束不了,一到過年,加上煙花爆竹一放,士兵的氣勢就全完了。
“這一點晚生也想過,想要重振軍威,得先去除其中的糟粕,所以當(dāng)下裁軍不只是為了節(jié)省糧草,而是為了重整軍隊。“弘晝深吸一口氣,”下一場,晚生要親自上戰(zhàn)場,而且是從正面進(jìn)攻,到時候營地里少不了要老師把守!“
“你決定好了?主帥還是王爺,若是親自率軍,身先士卒,那必然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振奮底下的將士。但是,這樣一來,阿晝你自己的安全便沒有足夠的保證了!“岳鐘琪提醒他。
“沒關(guān)系!晚生來這里的目的就是打贏這場仗?!昂霑償蒯斀罔F的對著岳鐘琪回答,看到岳鐘琪閉起眼睛點頭的動作,弘晝笑了笑,背著手,出了帳門,而錢文緊隨其后。帳內(nèi)只留下岳鐘琪,看著弘晝出去的背影嘆了口氣。
弘晝帶著錢文漫無目的的巡視營地,路遇阿桂,喚了他聲,只道是將他當(dāng)前的工作交給張廣泗,讓他隨著自己瞎逛。
說是瞎逛,此時弘晝?nèi)サ奈恢眠€是很了然的,臨時搭起來的簡易鐵鋪。幾個鐵匠沒有動工,那棚子是木工搭的,這會正抱團(tuán)坐在地上。紅衣大炮他們見過,只是那圓筒打造起來可不容易,塑形好辦,可是就怕火藥進(jìn)去后,炮管強(qiáng)度不夠,炸了膛可就麻煩了。
“怎么,不好下手?“弘晝走到他們跟前。
來人一看弘晝來了,急忙準(zhǔn)備跪下,弘晝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不要動,“有什么難的地方,說來聽聽?!罢f完,弘晝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也不管地上臟不臟,盤著腿,看向那幾人。
那群漢子一看這官老爺?shù)募茏涌刹煌h里的狗官,果然,當(dāng)官里的也不全是匪官,距離上立刻親近了許多。為首的那人道:“回大人,那紅衣大炮的炮管塑形好辦,可是若是想要保證極高的強(qiáng)度,那需要不停地錘打,火煉,百煉方成鋼,但是這里條件簡陋,想要打造一定強(qiáng)度的炮管有點難度?!?p> “大人是想推到那些土堡可對?”邊上的漢子小心的問了一聲。
“對!”弘晝不隱瞞。
“最好是用爆破的方式,臼炮就很適合,炮身短,若是能用開花彈,那就更是如虎添翼了!”那漢子解釋道,“那個土堡并不高,大約二丈不到,拋射,數(shù)百步的射程,炮身也不用做的很大,這樣的話做上木輪五六個人應(yīng)該能推得動,只要能打中,必能可以殺傷里面的人員?!?p> 弘晝點了點頭,臼炮就是后世迫擊炮的原型,另外,開花彈他也是知道的,最早出現(xiàn)在南宋時期的火蒺藜,中國發(fā)揚(yáng)光大,也就是在明朝的時候,可惜了,崇禎皇帝扭轉(zhuǎn)不了乾坤。
“就按你們說的來!只要能破了土堡,什么炮都行!”說完弘晝站起身來,對著這群鐵匠就是一躬,拱得這群大老爺們不知所措,想要起身卻被他攔住。
離開后,那群人便開始動工了,弘晝回頭看了眼,滿意的笑了笑。隨后便往訥親的營帳去,他很想知道這位肱骨之臣現(xiàn)在在做什么。先前張廣泗提出過優(yōu)先攻打昔嶺的策略,弘晝想去問問,這位張廣泗的死對頭有沒有什么反對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