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王府之中回廊彎繞,院落眾多。這本也是一座恢宏氣派的王府,比之帝宮雖然不如,但是也比之其他的府邸自然算是極好極大的。
曹王沒有選擇帝宮,而選擇住在曹王府。也因為曹王禮賢下士等眾多緣故,曹王府向來是頗為熱鬧的。就連年輕一輩,陪著曹寅他們長大的就有許多人,算是培養(yǎng)起來的未來的嫡系親信,比如蘇橫之類的天才人物。
但是這座王府也有不少空閑的院落。這座王府自曹王入住改造以來就從來不缺乏人氣,在諸王之中也有不小的名氣。而在天下學(xué)子心中,這座王府也有不少的魅力,讓人忍不住心生向往,尤其是曹國子民。
但是在如今的曹王府之中卻有一個院落頗為冷清,死氣沉沉。那就是關(guān)押黃瑩她們父子的那個院落。雖然在一定程度上,曹王府給予了黃瑩和她父親一定程度上上行走的自由,勉強算是曹王府的一員。在各種物質(zhì)上的待遇也是一切從優(yōu)的。但是黃瑩父子卻知道這并不是什么值得驕傲的事。
曹王的事務(wù)很多,雖然對于妖夜花的事情也有不少關(guān)注,卻并不可能親力親為。而對于妖夜花的培養(yǎng)則是由鬼醫(yī)負(fù)責(zé)的,那個邋遢的老頭子每次看到黃瑩的時候總是眼睛冒光,口角忍不住流出微黃微綠的口水,頗為惡心。而且每天,黃瑩都還要被其檢查身體。雖然鬼醫(yī)的興趣只是在妖夜花上,對于黃瑩這個黃毛丫頭沒有絲毫的興趣。但是每一次被鬼醫(yī)觸碰到或那種垂涎的目光看到時,自以為已經(jīng)如同行尸走肉的黃瑩都還是會忍不住恐懼惡心。
按照黃老毒說的,妖夜花還能綻放,就是有靈性的東西。黃瑩想要獲得一絲生機,就得和妖夜花溝通才行。不然被鬼醫(yī)那般研究,哪怕黃瑩不死,也生不如死。黃瑩是他女兒,他看得心疼卻無可奈何。他們連玉石俱焚,甚至終結(jié)自己的生命都做不到。
持續(xù)數(shù)天,黃瑩還是繼續(xù)去為曹寅吸毒。雖然曹寅已經(jīng)蘇醒,但是鬼醫(yī)和莫大先生才發(fā)現(xiàn)不知是不是妖夜花有意自保的緣故,那些“花毒”根本吸不干凈,始終留有一部分在曹寅體內(nèi)?,F(xiàn)在已經(jīng)稀少得不會有大礙,但是誰知道一旦沒了妖夜花,沒了黃瑩會發(fā)生什么變故呢?
曹寅對于讓黃瑩在身上吸毒,初始時還有些害羞的。倒是自覺沒有希望的黃瑩沒有絲毫感覺。每一次看到黃瑩慘白的臉色,曹寅都心中微動。慢慢也知道了事情原委,卻出奇的冷漠。本來雖然沒抱有什么希望,但是曹寅卻是黃瑩最后的希望。一個人時,心中也忍不住幻想。直到曹寅直到了事情原委之后,徹底變得冷漠下來,黃瑩終于絕望了。事實上,兩人只是萍水相逢而已。雖然初始見面時雙方都有好感,但是后面發(fā)生的是并不愉快。而曹寅也從曹王那里得知了妖夜花的一些信息。這株妖夜花出奇地保下了一絲靈性,或者也保下了一絲神性。哪怕只有原來神藥的萬分之一不到,對于凡人來說也有生死人肉白骨的恐怖效用。它太有價值了。曹王府如果真正的擁有它,就相當(dāng)于曹王多了一條命!
接下來的相處就慢慢變得枯乏而又無聊。曹寅最終可以走動,也得知他恐怕漫長時間里都離不了黃瑩了。
這并不是一個好的結(jié)果。
……
故京城外,朱雀營中的訓(xùn)練氛圍頗為熱烈。曹瑤把曹王府的那中氛圍也帶到朱雀營中來了。曹瑤身為主帥,總是在清晨組織大家一起拉練。而曹瑤也是身在首位,各項訓(xùn)練成功均是首位,并且屢次挑釁馬元。
曹瑤本來是這年輕一輩的曹王府子弟中武功僅次于蘇橫的。在馬元不參與訓(xùn)練的情況下,她在朱雀營之中拿個第一是當(dāng)然的。這讓人很是服氣,哪怕是那些戰(zhàn)場上的老兵猛將們也是很是服氣。但是讓他們更是興奮的是曹瑤對馬元的挑釁。
馬元作為朱雀營的副帥,其實并未出過手。但是朱雀營中的所有人都知道馬元絕對是朱雀營中最強大的人之一。
可惜,對于曹瑤的挑釁,馬元從來不理會。
對此,那些新兵們個個唏噓不已。只有那些老兵猛將,尤其是在鎮(zhèn)西侯府待過或者打過一定交道的,在這種情況下卻是一句話也不敢說。
在曹瑤帶領(lǐng)朱雀營訓(xùn)練的時候,馬元總是會挑十幾個人在外巡邏。這十幾個人很多并不固定,大多都是老兵。對于數(shù)萬人的朱雀營來說,基本上沒人注意到。這十幾個人的巡邏十分分散。而他們的巡邏大多也只是當(dāng)一個移動的哨探。而馬元總是騎著他的那一匹黑色的駿馬。提著一把灰色的長槍,腰間挎著一把劍。
馬元的這匹駿馬比之蘇橫的白狼就要遜色了不少,但也是一匹神駿。馬元騎著,更顯意氣風(fēng)發(fā)。
每一天的例行巡邏,馬元則是顯得有些隨意。他只是權(quán)當(dāng)做放松了,他沒有訓(xùn)練,似乎并不怕在戰(zhàn)場上殺人的時候手生。只有那些在鎮(zhèn)西侯府待過的老兵們才知道,馬元殺人真的是深入本能了。他確實不需要訓(xùn)練,只需要放松。他十二歲從軍,就直接上戰(zhàn)場拼殺。居然能夠好好活到現(xiàn)在,可見其戰(zhàn)斗本能的恐怖。十二歲的年紀(jì),在戰(zhàn)場上殺戮,是什么聰明都不管用的的弱小年紀(jì)。馬元不同蘇橫這種天之驕子,他現(xiàn)在的地位是他一人一人殺出來的,用血骨鋪滿的!曹王邊境上并沒有什么戰(zhàn)事,秦國頗為安靜。但是十年前,曹王剛剛建立的時候,群雄爭齊,馬元就是從那時候殺戮出來的。然后平靜之后,馬元之名已經(jīng)聲震整個曹國西部,成為了鎮(zhèn)西侯嫡系。而之后,才十六七歲的馬元更是幾乎一個人往走平定鎮(zhèn)西侯境內(nèi)的各種寇匪!馬元之名,在鎮(zhèn)西侯麾下的軍團(tuán)之中僅次于鎮(zhèn)西侯本人。
哪怕現(xiàn)在的馬元內(nèi)斂了不少,但是只要是在鎮(zhèn)西侯府待過的老兵都無法忘記那個如同殺神一般的身影。
馬元確實如同他所說的,他只懂殺人,不懂打架!因此,對于曹瑤的挑釁,他們還是會忍不住擔(dān)心的。但是馬元近些年來的沉靜內(nèi)斂似乎頗有成效。
在晨間的小路上,馬元深深地呼吸吐納著,氣蘊綿長。他驀地睜開眼,吐出一口白氣。他看向北方,眼神熾熱。他低聲自語道:“還不夠……”
他的表面看似很放松,但是渾身的每一塊肌肉都緊張著,似乎咆哮著嗜血的渴望。他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把殺戮的欲望壓制下去。
他策動著馬兒朝一個方向走去。
陳陽接濟(jì)了李生,因為都是讀書人,還是想得很簡單的一個年紀(jì)。
李生在路上自己動手做了一個書箱,卻是空的。兩人時不時交談著朝故京城走去。彼此漸漸熟悉起來。
陳陽也知道李生并不是劍俠,而是和他一樣的少年。事實上,如果出去殺人那一項,李生確實只是一個普通的少年。但誰會想得到一個普通的少年,居然隱忍殺意刻劍數(shù)年,一朝爆發(fā),滅人滿門。但李生沒有說,他也就只是個普通的少年。
而陳陽只是北方一座城池的人家子弟。對于李生來說自然是富家子弟。但是要來書院之后自然也成了普通人。儒家雖然鼓勵寒門,但是講究食精膾細(xì)哪里是寒門能夠講究的?
兩人走著,本來正談笑風(fēng)聲。但是李生忽然停住了腳步,緊緊握住了劍,臉色蒼白無比。
陳陽見狀,不禁一急,還想詢問發(fā)生了什么事。他們的前方就傳來了馬蹄聲。一匹黑馬出現(xiàn)在小路旁。
馬元在馬上瞥了李生一眼,有些詫異。而李生則感覺渾身要脫力了一般。之前還好,但是被馬元瞥了這一眼之后,他如同遇到無比強大的天敵,被徹底壓制了一般。而陳陽則什么也沒有感受到。
馬元有些詫異。雖然他身上的殺意還沒有完全平息下去,卻也不是一般人能夠感受得到的。而這個少年似乎很是敏感。他又看了一眼李生的劍鞘,不由地覺得有些滿意。
他看得出,李生殺的人不多,但是殺得很平靜,理所當(dāng)然而沒有任何歉疚?;蛟S會有其他情緒,但他并不排斥殺戮。他,適合殺戮!或許連他都沒有察覺。他或許沒有那暴戾的瘋狂,卻有一種骨子里淡漠的平靜!
馬元又縱馬上前了一步。李生終于支撐不下去了,癱坐在地,冷汗大滴大滴地流出。
陳陽見狀,不禁大叫道:“將軍……”
馬元卻看也不看陳陽,只是看著李生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李生努力不去碰觸馬元的目光。咬著牙用盡全力道:“李生!”喊得頗為蒼白但是堅決。
馬元點了點頭,看了看李生的仍然緊握的劍,不由道:“用劍的人應(yīng)該驕傲。劍客大多這樣想的。而讀書人一般也是驕傲的?!?p> 李生渾身一震。
馬元卻不置可否道:“劍客大多把劍視超然于其他兵器。而讀書人也是自認(rèn)萬般惟有讀書高。你是劍客,還是讀書人?”
李生沉默,似乎在思考。
馬元又道:“你的劍殺過人,你的書箱里面沒有書。李生,你可愿來我軍中?”
陳陽呆呆地看著馬元和李生。本來他還以為李生是被這突然出現(xiàn)的高頭大馬的將軍嚇到了,他還想事后說笑李生幾句呢。沒想到這位將軍直接就提出了招攬之意。
李生思考了一會兒,似乎是在權(quán)衡。然后他開口道:“我想要去書院讀些書。”
馬元聞言,目光從李生身上收回。李生終于感到了久違的輕松。
然后馬元什么也沒有說就縱馬悠悠離去。沒有絲毫希望李生再想想的意思。事實上,李生既然能在他的目光之下說出這樣的決定,那么再勸已無用。
李生慢慢在地上爬起來,看著馬元離去的方向,心中還是余悸不已。那個人,他不知道為何如此恐懼。那種感覺之深刻,甚至還要超過她!雖然李生面對她的時候并不恐懼,但是卻隱隱有所直覺。
她說,應(yīng)該讀些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