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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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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剩 行之客 3146 2018-10-19 07:14:05

  十兩銀子一天的上房還是有些不一樣的。

  整間屋子干凈,寬敞,素雅,還有暖和。且不說它的其他幾個隔間如何,它的陳設如何如何,只說它的窗臺上擺著的兩盆雛菊,溫著的一壺梨花白酒,哪怕已是蕭秋,依然有些微醺的暖和,那隱隱的芳香卻給人感覺如同置身春日一般,卻又有些不一樣的體驗。

  窗外是一棵巨大的梧桐樹,隨著秋意的日漸濃重,老樹上的黃葉更加稀少了,就如同一個日近古稀的老人一般。再遠處有一道藩墻,墻上爬滿了爬山虎,被秋意染得通紅。

  這扇窗戶的開向是極有心意的,它朝著西方偏南一些,隨著日色漸漸西斜,在屋中的人正好可以看見那暮色中的老樹。心生悵然之際,溫一壺小酒卻是最醉人的時候。無須酩酊大醉,只需微醺著看那暮色蒼陽,嗅四季花香,卻是世間難得的愜意。與之相比,那付房錢時掌柜的說的酒菜另算都不值一提了。

  這迎窗的一間夜晚卻是涼寒了一些,若是炎炎夏日自然不足為慮,還大可溫酒讀星辰。但已然入秋之后卻不再那么合適了。好在這一間只是上房之中的一個隔間而已,不大不小,只有一張木桌、一個躺椅、一個窗臺。窗臺上置有溫酒小爐,是店家的常規(guī)配置。若覺秋夜涼寒,大可起身一轉,便是另一間暖和慵懶的房屋。熱炕、炭盆、地毯一應俱全。

  而早晨若是客人不貪睡,起得足夠早,開窗之后便是正對著朝陽。因為角度有些傾斜的緣故,卻并不是如何刺眼。

  安若走入上房之中轉了一圈,便徑直走到那開窗的一間,躺在躺椅上,微瞇著雙眼,拿出一本書似看似睡起來。漸漸的呼吸和緩竟如同睡著了一般。

  丑兒見狀,不禁出去尋了一盆清水來,喊道:“哥哥,洗腳?!?p>  安若聽了,隨意把腳從鞋中抽了出來,一下子就像掙脫了某種束縛一般。那雙年輕的小腳一下子歡悅地落入溫度適中的清水之中,安靜了下來,就如同它的主人一樣想要做一個美夢一般。

  丑兒十分熟練地蹲下身,把素嫩的小手伸入盆中,捧起安若的腳很細心地按捏擦洗了起來。安若的臉上似乎也浮現出一絲享受的神情,眼睛似乎也閉得更緊了,呼吸也更加和緩綿長起來。

  片刻之后,丑兒將安若的腳從水盆中捧出,擦凈。微微觸碰之下感覺有些微涼,便放入自己的懷中捂著。同時,她也將自己的小腳丫放入那盆已經慢慢涼了的水之中,慢慢蕩漾著。

  待到懷中的腳熱乎了起來,丑兒才將腳丫從水盆中拿出,擦凈。然后找了一塊素凈的白布墊在地上,把安若的腳放在上面,又端了一個火盆在附近,才慢慢起身倒了那盆已經涼透的洗腳水。

  然后丑兒又十分急切地跑了回來,匆匆放了木盆之后,又抱出一床被子,將安若手中的書取下,將被子蓋在他身上。這才暫時松了一口氣,接著她又抱了被褥過來,竟然在這間小屋之中,在安若腳邊打起了地鋪,竟管也不管這間上房之中還有熱炕。

  此時,太陽才漸漸偏西,微微有些泛紅。

  安若對此一無所知,或者早已習慣,他此刻呼吸平緩,似乎陷入無意識的睡眠之中。

  漠州城外不遠處,一匹傷痕累累的雜色馬兒背負著一個狼狽不堪的人。那人拖著一只手臂,似乎已經殘廢了一般,臉上被血污所遮掩,一雙充滿疲憊的眼中偶爾閃過的寒光讓人心悸。那人另一只尚且完好的手上執(zhí)著一把斷劍。雖是斷劍,但是依舊寒光閃閃,銳利驚人。那人手臂之上有道道血流流下,順著斷劍流過,竟丁點兒血漬都留不在斷劍上!那人身上傷痕累累,透過殘破的衣衫,隱約可以看見一件金色的一樣殘破無比的內襯軟甲,被血跡染紅一片一片。那斷劍之上的斷口爽利無比,隱約可見寒光閃耀,就像被磨礪了數十年的寒刃一般。而他座下的馬兒情況也奇差。只見那馬兒的后胯處有一道尺許長的巨大傷口,已經隱隱翻出了腐肉,周圍更是蠅蟲環(huán)繞!這樣的傷口本來就不小,而今更是已經惡化了,哪怕這馬兒之前如何神駿,此刻也惡化到了能夠致命的地步!而除此以外,那馬兒身上也是大小傷痕無數。那馬兒背負著那人,腳步虛浮,仿佛雖是會倒地不起一般。事實上,這一人一騎都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了,而他們能夠逃到這漠州城外更是奇跡不已。

  那馬兒上的人雖然還頑強地握著武器,但是此刻他已經完全是強弩之末了,連揮舞武器的力氣都沒有了。他只是怕,怕他放下了武器,就會倒下,再也醒不來了。此刻,天地在他眼中開始迷蒙起來,又似乎是一種別樣的清晰,清晰到難以接受難以反應的地步。

  他們的好運,直到那馬兒馱著那人踏入兩旁植著一片小樹林的路段時似乎徹底用完了。那馬兒感受到了熟悉的危險,想要急切地邁動馬蹄,卻只覺得那平時輕快無比的馬蹄此刻如同被千斤巨鱷拖拽著一般,無論怎么掙扎都難以邁出一步。它瞳孔放大,卻掩飾不住深深的疲憊。而它身上的人此刻卻十分恍惚著,似乎還沒察覺到危險到來。而這里離漠州城卻只有十里而已!

  樹林中的枝葉一陣顫動,一雙雙嗜血的眼睛自樹林中露出,一頭頭雄壯的獅子邁動著驕傲的腳步,看著這已經到了窮途末路的一人一馬。它們眼中閃過嗜血的殘忍,驕傲卻安靜著。

  那馬兒雙腿戰(zhàn)戰(zhàn),它不是怕,它是已經沒有力氣了。但是它看向西方,它不想放棄啊!

  忽然,那馬兒眼神一亮,像是發(fā)現什么驚喜的事情一般。它揚起頭顱,唏律律地長嘶了一聲。

  雄獅們看著這已經到了窮途末路的馬兒突然煥發(fā)活力,作為獵手的本能,不禁謹慎了一些。但是那份王者的驕傲卻沒有絲毫地減少,它們看著馬兒的目光就如同看著一塊塊食物一樣。

  馬兒這一刻卻渾然不顧身前的雄獅,哪怕它們是王者!馬兒只覺得全身勃發(fā)出一股驚人的活力,它這一刻仿佛意識不到它身上還背著一個人。它向著面前的雄獅沖去,就像它們并不存在一般。

  那雄獅眼神一凝,似乎受到了挑釁一般。但是它并沒有選擇與馬兒硬碰,而是選擇了微微側讓,隨時準備躍起,給馬兒致命一擊。

  那馬兒越跑越快,越跑越快,它感覺這一刻它就像乘著風一般。它看也不看那雄獅一眼,似乎雄獅也并不值得它在意上絲毫。突然,它高高地,高高地一躍而起!

  那領頭的雄獅看著馬兒地接近也是一躍而起,它狂怒地揮舞著尖牙利爪,似乎想要把這目中無獅的馬兒狠狠拍倒在地一般。突然,它眼中閃過一絲驚駭,那馬兒跳得太高了!

  雄獅已經猛然跳起了,突然覺得眼前一暗。那馬兒前蹄已然踏到雄獅高傲的頭顱之上,狠狠踏下!那馬兒借力再次憑空一躍,就像在水中掙扎上岸一般,那馬兒迅速揮舞的有力的后蹄猛地又踏上那雄獅一矮的頭顱之上,狠狠地踏了上去。只見那馬兒身形又拔高一分,而那雄獅則快速朝地面撲去。那布滿鬃毛的威武頭顱狠狠撞到充滿泥塵的地上,狠狠地擦出一段距離之后才停下!

  馬兒此刻的感覺很好,很好,從未有過的好。它感覺它此刻就像在踏著風飛翔,它在奔跑,它在自由地奔跑,他在用生命奔跑!它口中溢出血漬也不知道,它只覺得風灌進鼻孔的過程也是前所未有的暢快。

  在馬兒跑出數百米之后,那幕后中的人似乎才反應過來。一聲聲刺耳的尖嘯聲在林中回蕩。突然,一支鐵箭狠狠穿過一片樹葉,那樹葉立即粉碎。但是鐵箭的速度絲毫不減,它劃過風,破滅飛翔的夢想。它無情地閉著眼向前方沖刺著,破滅所有的阻擋,然后狠狠地穿過一層布衣,一層軟甲,一層血骨,然后透胸而過!

  那馬兒身上的人此刻仿佛被破滅了生機般緩緩倒下……

  馬兒只覺得它身上如意自然無比的風偏了一偏,馬兒本能地朝著側面調整了一下奔跑的方向。然后,它完美地接下了跌落的人,一路朝著漠州城絕塵而去。它將鮮血灑于風中,它有高傲的飛翔的夢想,它用生命去追逐自由!

  樹林中,一個粗獷的男人詫異地望了一眼遠去的馬兒,慢慢收起了手上的弓箭。夠不到了,那馬跑得太快了!

  他胯下有一頭金光閃閃的雄獅,比之之前樹林中的那些雄獅還要高出一頭不止。他身側掛著一把闊劍,驕傲的傷疤無與倫比的堅固。其中一道寸許長的刃口便是那把斷劍留下的。只是這寸許長的刃口對于這把門板寬的巨劍來說卻算不得什么,即使是在巨劍之上也有不少比之更加猙獰的“傷疤”,而留下這個刃口的那把劍卻斷了!

  他慢慢收起手上的大弓,一把血色晶瑩的大弓,曾經的神器——血天使之翼!他看著漠州城的方向殘酷而又無情,他慢慢騎著金色雄獅退去。他就是血腥德蘭,傭兵之王菲克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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